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贅婿 第一集 江寧晨風 第一〇六三章 秋風殺滿月 天地寓人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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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先生那邊,可有什么說法沒有?”

    “他夸你了……你信嗎?”

    長江東逝,樓船外的江水反射著月光,遙望遠處大地上的江寧燈火。這是八月中秋的深夜了,沒有多少人知道,作為公平黨這一已然席卷江南的龐然大物的主事人,如今整個天下都在注視的核心人物,此刻會在這黑暗的江波上放舟,也沒有多少人知道,會有這樣的一次會晤,就在這片月光下的江面上進行。

    相對于這場會晤蘊含的意義,樓船房間中的設(shè)施,簡陋得出奇,碰面雙方對話的方式,也極為隨意。

    “……不要賣關(guān)子了。”

    何文伸手將茶杯推向錢洛寧的身邊。錢洛寧看著他笑了笑,無所謂地拿起茶杯。

    “他還真的夸你了。他說你這至少是個進步的運動。”

    “我知道進步的意思,這個至少的意思,便跟他過去說的,至少愛國一樣吧?”

    錢洛寧微微笑了笑,算是承認了,他喝了口茶。

    “不開玩笑了。。”錢洛寧道,“你離開之后的這些年,西南發(fā)生了很多事情,老牛頭的事,你應(yīng)該聽說過。這件事開始做的時候,陳善均要拉我家老大入伙,我家老大不可能去,所以讓我去了。”

    何文道:“霸刀的那位夫人,是令人欽佩的人。”

    “一早就料到那邊會失敗。”錢洛寧道,“但是在老牛頭的兩年,雖然看著它失敗了,卻至少讓人覺得慷慨激昂……這兩年對公平黨的事情,西南有關(guān)注,但這次來到江寧,我看不到任何東西。”

    “至少是個進步的運動吧。”何文笑。

    錢洛寧看著他:“過去在西南的時候,寧先生帶著大家做推演,對于社會革新的方式,他在興趣班上推演過幾百遍,那些東西,你沒有看啊?還是看過以后,你都忘記了?”

    他的目光平靜,語氣卻頗為嚴厲:“人人平等、均田地、打土豪,了不起啊?有什么了不起的!從兩千年前奴隸社會開始造反,喊的都是人人平等,遠的陳勝吳廣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黃巢喊‘天補均平’,近的圣公說‘是法平等無有高下’,這還是做出聲勢來了的,沒有聲勢的造反,十次八次都是要平等、要分田。這句話喊出來到做到之間,相差多少步,有多少坎要過,這些事在西南,至少是有過一些推斷的啊,寧先生他……讓你看過的啊。可這是什么東西……”

    他伸手指向江寧:“確實,用一場大亂和肆無忌憚的殺人狂歡,你至少告訴了原本的這些苦哈哈什么叫做‘平等’。這就是寧先生那邊調(diào)侃的至少進步的地方,但是有什么意義?花兩年的時間一頓狂歡,把所有東西都砸光,然后回到原地,唯一得到的教訓(xùn)是再也別有這種事了,然后不平等的繼續(xù)不平等……別人也就罷了,起義的人沒有選擇,公平王你也沒有啊?”

    錢洛寧的話說得重,其實卻也是當年論辯時的姿態(tài)了。這話語落下后,船艙里靜悄悄的,何文轉(zhuǎn)著茶杯,目光在錢洛寧與窗外的江水上打轉(zhuǎn),過得好一陣,方才點了點頭。

    他鄭重道:“當年在集山,對于寧先生的那些東西,存了對抗意識。對紙上的推演,以為不過是憑空想象,有機會時不曾細看,雖然留下了印象,但終究覺得推演歸推演,事實歸事實。公平黨這兩年,有許多的問題,錢兄說的是對的。雖然江寧一地并非公平黨的全貌,但葉落知秋,我接受錢兄的這些批評,你說的沒錯,是這樣的道理。”

    錢洛寧話語轉(zhuǎn)緩:“我說得錯沒錯于事無補,至于你說并非全貌,公平黨的全貌是什么,我倒是等著你來告訴我。”

    “寧先生真就只說了這么些?”

    “他對公平黨的事情有所討論,但沒有要我?guī)Ыo你的話。你當年拒絕他的一番好意,又……始亂終棄,這次來的人,還有不少是想打你的。”

    “我與靜梅之間,不曾亂過,你不要瞎說,污人清白啊。”說到這里,何文笑了笑,“靜梅她,人還好嗎?我原本還以為她會過來。”

    “跟你沒關(guān)系了……華夏軍不做這種讓人帶著感情出任務(wù)的事,她若過來了,跟你談感情,還是談事情?她怎么做?”

    船艙內(nèi)微微沉默,隨后何文點頭:“……是我小人之心了……這里也是我比不過華夏軍的地方,想不到寧先生會顧慮到這些。”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雙手舉起向錢洛寧做道歉的示意,隨后一口喝下。

    “你在西南呆過,有些事情不必瞞你。”

    見他這樣,錢洛寧的神色已經(jīng)緩和下來:“華夏軍這些年推演天下局勢,有兩個大的方向,一個是華夏軍勝了,一個是……你們隨便哪一個勝了。基于這兩個可能,我們做了很多事情,陳善均要造反,寧先生背了后果,隨他去了,去年成都大會后,開放各種理念、技術(shù),給晉地、給東南的小朝廷、給劉光世、甚至中途流出給戴夢微、給臨安的幾個家伙,都沒有吝嗇。”

    “這里是考慮到:如果華夏軍勝了,你們積累下來的成果,我們接手。如果華夏軍真的會敗,那這些成果,也已經(jīng)散布到整個天下。有關(guān)于格物發(fā)展、信息傳播、民眾開悟的各種好處,大家也都已經(jīng)看到了。”

    “寧先生一向是有這種氣魄的。”何文道。

    “等到你用這種辦法席卷整個天下,把整個天下都打爛,你們死了以后,我們撿起來,至少不用再去說一遍為什么要人人平等了。這是寧先生那邊說的進步,但這種進步,要人說看法,無非就是可憐可悲。”

    錢洛寧頓了頓:“狗被逼急了會咬人,種地的農(nóng)民活不下去了會殺人,但這不過是起初的本能,它成不了事情。能夠成事的,是符合天地道理的規(guī)矩,是冷靜的觀察、摒棄自私的理智和對規(guī)矩的客觀改良……寧先生在小蒼河和西南的時候,經(jīng)常說到一個詞,叫做‘革命’,還記得嗎?”

    “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yīng)乎人。”何文點點頭,又微微搖了搖頭,“易經(jīng)有載,革新天命、改換朝代,謂之革命,不過寧先生那邊的用法,其實要更大一些。他似乎……將更加徹底的時代變革,稱之為革命,只是改朝換代,還不能算。這里只好自行領(lǐng)會了。”

    錢洛寧也點了點頭。

    “……我早兩年在老牛頭,對那里的一些事情,其實看得更深一些。這次來時,與寧先生那邊說起這些事,他說起古代的造反,失敗了的、稍微有些聲勢的,再到老牛頭,再到你們這邊的公平黨……那些毫無聲勢的造反,也說自己要反抗壓迫,要人人平等,這些話也確實沒錯,但是他們沒有組織度,沒有規(guī)矩,說話停留在口頭上,打砸搶以后,迅速就沒有了。”

    “……寧先生說,是個人就能狂熱,是個人就能打砸搶,是個人就能喊人人平等,可這種狂熱,都是沒用的。但稍微有些聲勢的,中間總有些人,真正的懷抱遠大理想,他們定好了規(guī)矩,講了道理有了組織度,然后利用這些,與人心里惰性和狂熱對抗,這些人,就能夠造成一些聲勢。”

    “……在老牛頭,陳善均聚集了一批人,他們自己有很崇高的理想,也學(xué)到了華夏軍的組織度,但他們想要的是最純粹的平等……他們真的想實行生產(chǎn)資料的平等,但整個過程里,周圍那些沒那么崇高的人,其實都在方方面面的拖他們的后腿,甚至于加速的腐化他們。最后是失敗了。這些人都沒辦法成功地完成一場革命,開過往未有之新局。”

    “……對于你們這邊,寧先生還沒有很具體的判斷,但他說了兩句話,大概是說給你聽的。”

    他說到這里,微微頓了頓,何文正襟危坐起來,聽得錢洛寧說道:

    “第一句是:一切狂熱而且激進的運動,如果沒有強有力的核心隨時加以鉗制,那最后只會是最極端的人占上風,這些人會驅(qū)逐反對派,進而驅(qū)逐中立派,接下來進一步驅(qū)逐不那么激進的派系,最后把所有人在極端的狂歡里付之一炬。極端派只要占上風,是沒有別人的生存空間的。我過來以后,在你們這邊那位‘閻羅王’周商的身上已經(jīng)看到這一點了,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快變成勢力最大的一伙了?”

    何文微笑:“人確實不少了,不過最近大光明教的聲勢又起來了一波。”

    “林胖子……早晚得殺了他……”錢洛寧咕噥。

    何文道:“第二句話是什么?”

    “第二句話是……”

    錢洛寧看著他。

    “一切不以人的自我革新為核心的所謂革命,最終都將以鬧劇收場。”

    “……”

    錢洛寧的話語一字一頓,方才臉上還有笑容的何文目光已經(jīng)嚴肅起來,他望向窗邊的江水,眼底有復(fù)雜的心思在涌動。

    如此過了好一陣,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錢兄啊,你知道……女真人去后,江南的這些人過得有多慘嗎?”

    “生逢亂世,整個天下的人,誰不慘?”

    何文伸手拍打著窗欞,道:“東南的那位小皇帝繼位之后,從江寧開始拖著女真人在江南打轉(zhuǎn),女真人一路燒殺搶奪,等到這些事情結(jié)束,江南上千萬的人無家可歸,都要餓肚子。人開始餓肚子,就要與人爭食。公平黨起事,遇上了最好的時候,因為公平是與人爭食最好的口號,但光有口號其實沒什么意義,我們一開始占的最大的便宜,其實是打出了你們黑旗的名號。”

    他回過頭望了一眼錢洛寧。

    “其實我何嘗不知道,對于一個這么大的勢力而言,最重要的是規(guī)矩。”他的目光冷厲,“縱然當年在江南的我不知道,從西南回來,我也都聽過無數(shù)遍了,所以從一開始,我就在給下頭的人立規(guī)矩。但凡違反了規(guī)矩的,我殺了不少!可是錢兄,你看江南有多大?沒飯吃的人有多少?而我手下可以用的人,當時又能有幾個?”

    “……打著華夏的這面旗,整個江南很快的就全都是公平黨的人了,但我的地盤只有一塊,其它地方全都是趁勢而起的各方人馬,殺一個富戶,就夠幾十上百個無家可歸的人吃飽,你說他們怎么忍得住不殺?我立了一些規(guī)矩,首先當然是那本《公平典》,然后趁著聚義之時收了一些人,但這個時候,其余有幾家的聲勢已經(jīng)起來了。”

    “……不到半年的時間,大半個江南,已經(jīng)燒起來。錢兄,你知道這個速度有多快?就算其余幾家徹底歸順于我,我也管不好他們,所以只能在這面旗幟下虛與委蛇。因為這個時候,我覺得至少我還是老大,我會有機會慢慢的革新他們。我組建了一些執(zhí)法隊,四處巡視,查他們的問題,然后跟他們交涉施壓,一開始的時候當然沒什么用,等到大家終于連成一片,事情稍微好一些。但更多的地方,其實早就已經(jīng)形成了他們自己的游戲辦法。因為這個攤子的鋪開,真的是太快了。兩年,我們快踏平江南,打到徐州了。”

    夜風從江面上吹過來,他看著那邊的江寧,稍微頓了頓。錢洛寧也就一旁過來:“公平王,你在跟我說,你把事情搞砸了,有多少苦衷嗎?”

    何文搖了搖頭:“我做錯了幾件事情。”

    他道:“首先從一開始,我就不應(yīng)該發(fā)出《公平典》,不應(yīng)該跟他們說,行我之法的都是我黨兄弟,我應(yīng)該像寧先生一樣,做好規(guī)矩抬高門檻,把壞東西都趕出去。那個時候整個江南都缺吃的,如果那時候我這樣做,跟我吃飯的人會心甘情愿地遵守那些規(guī)矩,如同你說的,革新自己,而后再去對抗別人——這是我最后悔的事。”

    風聲嗚咽,何文微微頓了頓:“而即便做了這件事,在第一年的時候,各方聚義,我原本也可以把規(guī)矩劃得更嚴厲一些,把一些打著公平黨旗號肆意作惡的人,排除出去。但老實說,我被公平黨的發(fā)展速度沖昏了頭腦。”

    他深吸了一口氣:“錢兄,我不像寧先生那樣生而知之,他可以窩在西南的山溝溝里,一年一年辦干部培訓(xùn)班,沒完沒了的整風,即使手下已經(jīng)兵強馬壯了,還要等到人家來打他,才終于殺出大小涼山。一年的時間就讓公平黨遍地開花,所有人都叫我公平王,我是有些飄飄然的,他們縱然有一些問題,那也是因為我沒有機會更多的糾正他們,怎么不能首先稍作諒解呢?這是我第二項大錯特錯的地方。”

    “……等到大家伙的地盤連成一片,我也就是真正的公平王了。當我派出執(zhí)法隊去各地執(zhí)法,錢兄,他們其實都會賣我面子,誰誰誰犯了錯,一開始都會嚴格的處理,至少是處理給我看了——絕不回嘴。而就在這個過程里,今天的公平黨——如今是五大系——實際上是幾十個小派系成為一體,有一天我才忽然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反過來影響我的人……”

    何文的聲音清冷,說到這里,猶如一條黑暗的讖言,爬上人的脊背。

    “……今日你在江寧城看到的東西,不是公平黨的全部。如今公平黨五系各有地盤,我原本占下的地方上,其實還保下了一些東西,但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從今年上半年開始,我這邊耽于逸樂的風氣越來越多,有些人會說起其它的幾派如何如何,對于我在均田地過程里的措施,開始陽奉陰違,有些位高權(quán)重的,開始***女,把大量的良田往自己的麾下轉(zhuǎn),給自己發(fā)最好的房子、最好的東西,我查處過一些,但是……”

    “但是你的執(zhí)法隊也開始腐化了,對吧?”錢洛寧接過了這句話。

    “……”何文微微沉默,“過去就有人說,寧先生為什么要殺皇帝,為什么不先虛與委蛇,慢慢積蓄力量,甚至于認為以寧先生的能力、功績,將來有一天做到宰執(zhí)也不是沒有可能,到時候他再殺皇帝造反,或許不會走得如今天這般艱難,可是啊……當你在過去武朝的那片地方成了宰執(zhí),你手下的人,又有幾個能潔身自好呢?那些本已腐化的武朝官僚,可都是你的兄弟啊,既然是你的兄弟,你就免不了要跟他們吃飯、喝酒……”

    “……寧先生說的兩條,都非常對……你只要稍微一個不注意,事情就會往極端的方向走過去。錢兄啊,你知道嗎?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都是跟著我,慢慢的補充公平典里的規(guī)矩,他們沒有覺得平等是天經(jīng)地義的,都照著我的說法做。但是事情做了一年、兩年,對于人為什么要平等,世界為什么要公平的說法,已經(jīng)豐富起來,這中間最受歡迎的,就是富戶一定有罪,一定要殺光,這世間萬物,都要公正平等,米糧要一樣多,田地要一般發(fā),最好妻子都給他們平平等等的發(fā)一個,因為世事公正、人人平等,正是這世上最高的道理。”他伸手朝上方指了指。

    “……大家說起來時,很多人都不喜歡周商,但是他們那邊殺富戶的時候,大家伙兒還是一股腦的過去。把人拉上臺,話說到一半,拿石頭砸死,再把這富戶的家抄掉,放一把火,如此我們過去追查,對方說都是路邊百姓義憤填膺,而且這家人有錢嗎?起火前原本沒有啊。然后大家拿了錢,藏在家里,期待著有一天公平黨的事情完了,自己再去變成富人……”

    何文冷笑起來:“今日的周商,你說的沒錯,他的人馬,越來越多,他們每天也就想著,再到哪里去打一仗,屠一座城。這事情再發(fā)展下去,我估計用不著我,他就快打進臨安了。而在這個過程里,他們當中有一些等不及的,就開始過濾地盤上相對富裕的那些人,覺得之前的查罪太過寬松,要再查一次……互相吞噬。”

    錢洛寧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壞事。”

    何文頓了頓:“……所以,在今年上半年,我錯過了第三個機會……本來在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就該做點什么的。”

    “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其余幾個派系,已經(jīng)越來越難對付了。周商、許昭南手下的人,已經(jīng)超過我,高暢帶的兵,已經(jīng)開始適應(yīng)大規(guī)模的戰(zhàn)場作戰(zhàn),時寶豐勾連各方,已經(jīng)足以在商貿(mào)上跟我叫板。而在我這邊……公平黨內(nèi)部開始對我的規(guī)矩有些不滿。我仿照寧先生開過一些班,嘗試過整風,但總覺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成效不大……”

    “所以你開江寧大會……”錢洛寧看著他,一字一頓,“是打算干什么?”

    江風颯沓,輕輕搖晃著樓船,何文站在窗前,看著遠處江寧的微茫夜色。過了好一陣方才搖頭,語聲悠悠。

    “……我……還沒想好呢。”

    ……

    “……要不我現(xiàn)在宰了你得了。”

    “錢八爺水性這么好?逃得掉?”

    “是這樣,我先用一只手就這樣宰了你,然后把船搶過來,威脅船工或者收買他,直接沿著長江開回成都,跟寧主席復(fù)命,說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忘恩負義的王八蛋死了,心情也舒暢了。這個計劃怎么樣……”

    “很難不覺得有道理……”

    “公平王我比你會當……另外,你們把寧先生和蘇家的老宅子給拆了,寧先生會生氣。”

    “……老錢,說出來嚇你一跳。我故意的。”

    “……”

    “……”

    “算了……你沒救了……”

    “哈、哈。”

    “死定了……你叫作死王吧……”

    明月清輝,天風橫掠過夜空,吹動云,排山倒海的滾動。

    長江的波濤之上,兩道身影站在那晦暗的樓船窗口間,望著遠處的江岸,偶爾有嘆氣、偶爾有搖頭,像是在上演一出和諧卻有趣的戲劇。

    八月十五即將過去。

    在他們視野的遠處,這次會發(fā)生在整個江南的一切混亂,才剛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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