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傲秋正色道：“前輩，你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嗯，好孩子。不過這件事情可能是你的傷疤，你可愿意將它揭開？”
張傲秋一聽，就知道雪心玄將要問的是什么，不由神色一黯道：“逃避總不是辦法，不是么？”
“不錯，任何事情都要勇敢面對，這樣方為好男兒。”
頓了頓，接著道：“你無極刀宗一夜之間被人滅門，這件事情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各種版的法都有。阿秋，不是座想要揭你傷心往事，只是這件事情實在是關系重大，你是無極刀宗唯一一個幸存者，對當時的情況你可看見什么？或是聽見什么？”
張傲秋聽著雪心玄的問話，當時那種如地獄般的情景在腦中一一回放，遍地的尸體，熊熊的大火，還有穿著白衣的師父噴著鮮血喊著讓他快走的表情，不由雙拳緊握，嘶聲道：“當時我在后山玩耍，突然見到山下到處熊熊大火，知道出了事，不過等我趕到的時候，師兄弟們已經……。
我最后看到的是有兩個人在圍攻師父，他們雖然是黑衣蒙面，但我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人是個男人，身材很高，但極為消瘦，另一個人看身形則是一個女子。他們在打斗的時候，不知道什么時候場上突然出現了第三個人，而這第三人乘師父不備，在背后偷襲師父一掌，而這第三人也是現場唯一一個沒有蒙面的人。”
“沒有蒙面？阿秋，你還記得他的樣子么？”
張傲秋恨聲道：“記得，當然記得，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記得他。”
“那你能不能將這個人的樣子畫出來？”
“當然可以。”
夜無霜也是乖巧，沒等吩咐，就拿出筆墨紙張，將紙鋪在桌上，很快磨好墨，將手中的筆默默地遞給張傲秋。
張傲秋接過毛筆，望著眼前白色的紙張，深吸一口氣，閉目沉思一會，然后運筆如飛，一會功夫，一個面目陰沉的男子畫像躍然紙上。
雪心玄在旁邊一看，沉聲道：“果然是他。”
張傲秋聽了心頭一震，顫聲問道：“前輩認識此人？”
“認識，當然認識。哼，霜兒，你到二樓將一教二宗的秘冊拿過來。”
夜無霜應了一聲，飛奔而去。
“一教二宗？前輩……？”
“等下你看了秘冊就知道了。”
很快夜無霜就拿著一像書一樣的冊子過來，雪心玄接過秘冊遞給張傲秋，悠然道：“從歷天涯開始，我教就被世間其他門派排斥，這也有百多年了。所以我教歷代教主都會收集江湖其他門派掌權者及修為高深的門人資料，以便知己知彼，防備于未然，而這就是一教二宗所有我們所知道的資料，你好好看看吧。”
張傲秋接過秘冊，秘冊已經有點泛黃，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一教二宗’四個秀美而遒勁有力的大字豎向書在封面的右側。
張傲秋翻開第一頁，一個男子頭像赫然出現在眼前，此人跟張傲秋畫的那張肖像圖有八成相像，只是看上去要年輕很多。
“此人姓歐陽，名字不詳，自創七殺教，教內人都尊稱他為尊者。這張畫像是二十年前座接手教主之位后，花費無數人力物力才得到的，就為了這張畫像還損失了我教中五個好手。
如果座猜的不錯的話，你剛才的圍攻你師父的那個身材高大卻極其消瘦的男人應該是天邪宗宗主斷無殤，而那個蒙面女子則應是不凈宗宗主歐獨舞。”
張傲秋將自己畫的那張肖像圖從桌上揭起來拿在手中，跟秘冊上的頭像細細對比，后退幾步慘笑道：“歐陽？尊者？一教二宗？嘿嘿，好你個一教二宗。”
“阿秋，你你師父生死未知，在當時的情況下，據座估計，你師父應該十有**是被他們生擒了。”
“什么？”
張傲秋突然想起慕容輕狂曾起不凈宗的歐獨舞修煉的天魔**，這種惡毒的功夫能讓人身體發膚不受任何影響，但卻讓人神智清醒地受盡各種如浸入地獄般的痛苦，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如果師父真的是讓他們生擒的話，那……。
募得一股殺氣透體而出，殺氣凝而不散，至身前三尺而止，就像一個無形的氣繭一樣將張傲秋緩緩圍住。
雪心玄跟夜無霜兩人對望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駭然。
她們兩人都是在江湖生死搏殺中走過來的人，且都是修行高手，雪心玄更是達到了玄境中期的高手，對殺氣都是特別敏感，但像張傲秋這樣殺氣繞體三尺，凝而不散的情況，就算是夜無霜現在的修為也根辦不到。
一個普通人，就算是有滔天的仇恨想要殺死對方，在他身上形成的也只是戾氣，而不是殺氣。
殺氣不光體現人心中的殺意，更能體現功力的深淺，一個低階修為的人，殺氣外放且散亂，很容易被別人察覺，而功力高深的人，殺氣內斂，在外放時，則會形成一股無形但有實質氣勁，給對手一種無形的壓迫，有時甚至會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
但張傲秋只是天境初期的修為，所釋放的殺氣的凝聚程度，竟然達到了玄境期修為才可能出現的情況，即使是雪心玄這樣的人物，也不由得驚得滿臉駭然。
殺氣聚濃，瞬間就將他手中的白紙絞成粉末，粉末均勻散在張傲秋身體三尺范圍內，上下左右翻滾不休，就像有雙無形的手在操縱一樣。
過了好一會，那濃郁的殺氣才漸漸消散，繞體四下翻滾的白色粉末自行落下，形成一個以張傲秋為中心，半徑三尺的渾圓。
張傲秋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依然只是呆呆地望著自己的雙手，仿佛那張畫著歐陽尊者畫像的白紙還沒有消失一樣。
夜無霜試探著喊道：“阿秋……。”
張傲秋緩緩抬起頭，望著夜無霜，雙眼血紅，猶如惡魔一樣。
夜無霜看著張傲秋的眼睛，嚇了一跳，以為他走火入魔了，正要上前查探，雪心玄將她一把拉住，低聲道：“不要慌，這只是情緒過度的表現，以他的功力，很快就會恢復過來。”
夜無霜從來沒有見過張傲秋這幅模樣，擔心地問道：“師尊，你的是真的么？”
雪心玄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罵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什么時候敢質疑師尊的話了？”
夜無霜俏臉一紅，低聲道：“師尊，人家只是擔心罷了。”
“哼。”
果然沒過多久，張傲秋就清醒過來，雙眼的血色褪盡，恢復清明。
張傲秋望著雪心玄沉聲道：“前輩，雪教主，以后但有對付一教二宗的時候，我張傲秋、無極刀宗必當傾盡力，不報此血海深仇，誓不為人。”
他對雪心玄分別以私和公兩種語氣稱呼，顯示他心中對此決心跟態度。
雪心玄當然聽得出來他的意思，不由心中一酸，柔聲安慰道：“阿秋，你也不用如此心焦，座推測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你師父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避過此劫的。”
張傲秋低頭不語，過了一會才緩緩道：“前輩不用安慰我，我沒事了。我現在有一事相求，希望前輩能幫忙打探一下我師父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可好？”
雪心玄站起身來，走到窗口，看著窗外密集的樹木道：“阿秋，即使你不，座也會做的。在得到你無極刀宗被滅門這件事后，座已經盡派人手，四處打探。只是座沒想到你跟霜兒能先一步認識，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阿秋，這次座招你過來，也正是要商談此事。”
頓了頓，雪心玄接著道：“我教現在出了個十三號的內奸，這個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江湖上很多部署都要秘密地重新開始，在這段整頓時間里，很多事情教弟子都不宜插手，怕有所暴露。雖然你現在的力量不是十分強大，但你能憑一己之力，聯合臨花城城主府對付一教二宗，已經做的非常不錯了。
座希望在這段時間里，你能充當座的耳目，發揮你手中的力量，在江湖上收集一教二宗的消息。你這次來，座曾高調對內宣稱要與你無極刀宗結盟，之所以這樣做，是希望那內奸能將這消息傳播出去，以后由你在外吸引他們的注意，而教這邊也會秘密安排人手，與你接觸，同時還會安排幾個絕頂高手，對你貼身保護。霜兒以后也會留在你身邊，我教的人事安排就由霜兒權負責，你們兩人相互配合。只是……這以后就會危險重重，不知你可愿意？”
張傲秋想都沒想，決然道：“前輩，只要能報仇，刀山火海我都愿意，何況還是這些。前輩盡管安排，我一切照辦。”
“好。那你先在這里休息一兩天，然后座讓霜兒陪你一起離開。座跟霜兒之間另有一套聯絡方式，這種聯絡方式只有座最親信的人知道。”
完從懷里掏出一塊黑幽幽的黒木令牌，遞給張傲秋：“這是教最高令牌，見牌如見教主。若是霜兒不在你身邊，而你又有急事的話，可以憑此令牌召集教任何人，只是事情輕重緩急由你自己拿捏。”
張傲秋接過令牌，鄭重地收入懷中，同時拿眼看了一下夜無霜，見她俏臉凝重，心里就已明白，這件事情，她們師徒之間肯定有所商議，只是看樣子，夜無霜不怎么同意拿他當誘餌這個提議。
當下想到師門血海深仇，一時悲情萬丈，抱拳朗聲道：“前輩即使沒有這個安排，我與他一教二宗也是不死不休，何況現在還有貴教鼎力支持。前輩不用擔心，江湖險惡我還是知道的，以后但凡遇到任何事情，我加倍心就是了。”
“好，果然英雄出少年。”
完瞟了夜無霜一眼接著道：“阿秋啊，你不知道，這事霜兒可是極力反對，為此還跟座鬧了好幾天的別扭了。”
夜無霜頓時俏臉通紅，不依道：“師尊，你什么了，我……。”
“好了，你也不用掩飾了。霜兒，你先帶阿秋去歇息，座還要在這里想些事情。”
夜無霜乖巧地應道：“是，師尊。”
張傲秋向雪心玄鄭重施禮，然后隨著夜無霜離開了。
雪心玄看著他們兩人離開的背影，嘆了一口氣：“唉，霜兒，希望你不要走為師的老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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