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蘇合不著痕跡地把目光從念草上移開,似乎剛才只是漫無目的的隨意一瞥。rg
他裝出頭暈無力的樣子,走一步停兩步,同時不動聲色地移動著視線,有了確定的目標之后,他很快發現了更多艾麗絲留下的痕跡。
孫蘇合大腦急轉,思考著自己該如何配合艾麗絲的行動。戰斗或是逃跑,基都不用想了,以自己這俗人的能力只會弄巧成拙,反而給艾麗絲拖后腿。
不過,即使是身為俗人,自己也有一件可以和任何高手交鋒的武器,那就是言語。
孫蘇合不時抬眼觀察前方的老爺子。或許是因為空間的巨大與個體的渺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對比,又或許是因為光線清冷總能引人愁思,孫蘇合看著老爺子的背影,只覺得單薄纖瘦,好似一位深情悵惘的苦吟詩人,充滿著一種難以言的孤獨。
謀劃深遠心狠手辣的陰謀家、道法精深霸氣縱橫的大高手、惆悵迷惘煢煢孑立的湖邊詩人,這究竟是位什么樣的人物啊?孫蘇合完看不透這人,心里不禁暗自惴惴,只憑言語,能從他身上掏出有用的情報嗎?
譚軒的輪椅停在老爺子身后一步的位置,以示恭敬。在他掌心,那朵犧牲了他四個子女的性命鑄成的血蓮正騷動不已。
譚軒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掌中的血蓮與湖心祭壇上的某件東西之間存在著極其強烈的感應,血蓮如同花開花謝一般翻滾涌動,若不是無數微的符文死死地將它拘束住,只怕早已炸裂開來沖向湖心。
一股強烈的興奮感籠罩著譚軒,令他口干舌燥,血如火燒。他不滿地回頭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孫蘇合和蔡勛如,這已經是他第七次回頭了。
“老爺子,要不要我去催一催他們?”
老爺子背手而立,看著湖心,恍若未聞。
譚軒眉頭微皺,自從老爺子進了這里,也不知是觸動了什么回憶還是怎樣,一直默然不語地站在湖邊,像個悲春傷秋的詩人。不過他不敢催促老爺子,只能安慰自己,算了,已經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孫蘇合和蔡勛如走得雖慢,終究還是磨磨蹭蹭地蹭到了湖邊。
老爺子對此毫無反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孫蘇合當然樂得如此,譚軒和蔡勛如則不敢催促。就這樣氣氛詭異地過了好一會兒,老爺子似乎終于收拾好了心情,一下子從雕塑般的狀態中重新鮮活起來。
孫蘇合心里咯噔一下,來了。
“蘇合先生,你能看到湖中心的那間茅屋嗎?”老爺子聲音清冷,雖然好聽,但卻充滿著毫無感情的冰冷寒意。
孫蘇合凝神細看,依舊模模糊糊,湖心祭壇上那黑黑的建筑不像是真的用茅草搭出來的屋子,倒像是一幅水墨畫,像是有人擎著一支如椽大筆,在空氣中畫了一座寫意的水墨茅屋。
雖然看不清楚,雖然隔了半座湖泊,可是孫蘇合能從那個方向感受到一種強烈而瘋狂的情緒,這種感覺,他剛剛就經歷過,如何能夠忘得了?那是怨氣!
“你是那個黑黑的建筑物?那是茅屋嗎?這茅草也發霉得太厲害了吧。”孫蘇合謹慎地試探道。
“那是具現化的詩情才氣,是《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我過有件要事要請你幫忙,很簡單,請為我打開那座茅屋。”老爺子直接開門見山地道。
原來如此,這就是她的目的嗎?孫蘇合繼續試探著問道:“老爺子,不是我不幫你啊,我又沒有鑰匙,怎么開門?而且為什么非要我去,你自己不能去嗎?”
“不,非你不可。想要打開那間茅屋需要兩把鑰匙,其中一把就在你身上。”
“怨氣?”
老爺子看著孫蘇合,像是在欣賞一件自己精心制作的藝術品,“你也知道一嘛。不過并不準確,那是引子,以怨氣為形態,不斷吞噬天道行而成熟的引子。”
孫蘇合深吸一口氣問道:“這些我聽不懂,我想知道,我會死嗎?”
“并不一定,但這的確是大概率事件。”
孫蘇合苦笑一聲,“哈,你倒是實話實。”
“我不想強迫你,更沒興趣哄騙你。既然風險你已經猜到了,那么我承諾的報酬吧。你如果不死的話,將會得到俗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俗世的權力,一生花用不盡的財富,甚至是,延長壽命。即使你死了,這些東西也可以贈予你指定的親友,比如你的父母,你的愛人,你的朋友。如何?做出你的選擇吧。”
孫蘇合一時沉默,心里暗暗盤算著該如何作答。
“你如果不滿意的話,不妨你想要什么?只要你為我完成這件事,什么愿望我也可以幫你實現,你很聰明,應該能看得出來,這對我來并非虛言。”
孫蘇合并沒有回答,他話鋒一轉問道:“那茅屋里面藏的究竟是什么東西?你的目標不是怨氣吧。用詩情才氣做封印,我想知道那是什么寶貝?”
老爺子冷然道:“你只需要作出選擇。”
嘖,這個老狐貍,孫蘇合心里暗罵一聲,看來是沒辦法套出更多情報了。
既然已經無能為力,孫蘇合反而釋然,他笑著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我沒什么道可以聞,可是,既然非死不可的話,那我至少希望能夠死個明白。你究竟是什么人?這個遺跡是什么來歷?那茅屋里的又是什么東西?那個膠狀物質是什么東西?它們是活著的嗎?那些機械又是做什么的……”
老爺子深深地看了孫蘇合一眼。“蘇合先生,你確實是個很有趣的人,即使是在黃志成戰敗之后,你依然一以貫之地表現出驚人的勇氣和鎮定,這令我不得不為之贊賞。你的問題太多了,有的我可以答你,有的我不能答你,還有的連我也不知道答案。不過我倒是很想請你為我解惑。你的底氣究竟從何而來?我可以給你一時間。如果你真的還有什么驚喜想要向我展示的話,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實話和你,我也不知道靈不靈呢。你還記得黃志成給我帶的那句話嗎?清秋燕子,同學少年。”孫蘇合一邊著一邊閑庭信步似地沿著湖岸踱著步子。他看似輕松,實則胸口撲通撲通的亂跳,萬一在拉開距離之前老爺子突然發難,那真不知道艾麗絲能不能來得及出手。
“哦,那是什么意思呢?”老爺子冷冷地看著孫蘇合,并不動手,這是絕對的自信,亦是貓抓老鼠的余裕,她實在想不出來到了這個地方孫蘇合還有什么可以憑借的東西。
“清秋燕子,同學少年,這是出自杜工部的《秋興八首》啊。你知道這兩句中間的是什么嗎?”孫蘇合笑著問道。
孫蘇合之前通過微博向艾麗絲傳遞情報的時候,是巧妙地運用杜甫的五言古詩《同元使君舂陵行》來做文章。
而艾麗絲在那條微博下回復的便是“清秋燕子,同學少年”,當時,孫蘇合一看就知道艾麗絲已經完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因為這句回復其實也隱藏著一個“鑿壁偷光”的意思。這其中的竅妙自然還是從杜詩里尋。
老杜有名的《秋興八首》的第三首詩如下:
千家山郭靜朝暉,日日江樓坐翠微。
信宿漁人還泛泛,清秋燕子故飛飛。
匡衡抗疏功名薄,劉向傳經心事違。
同學少年多不賤,五陵裘馬自輕肥。
介于“清秋燕子”和“同學少年”之間的便是“匡衡抗疏功名薄,劉向傳經心事違。”一句。
所以謎底很簡單,的依舊是匡衡,依舊是鑿壁偷光。
“《秋興八首》?難道是詩情才氣?”老爺子不屑地一笑,“原來這就是你的依仗,可是你區區一介俗人,用得來詩情才氣嗎?”
“大概用不來吧。不過你想錯了。我的是鑿壁偷光啊!”孫蘇合毫無退讓,雙目灼灼地看向老爺子,他對著墻壁揚手一指。“喂,英雄!再不登場戲都演完了。”
孫蘇合所指的方向上,巨石砌成,毫無縫隙的墻壁上瞬間現出一團一人來高的膠狀物質。然后,那團膠狀物質如同鮮花綻放一般敞開,艾麗絲微笑著從中現身。
英雄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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