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這些文人啊
包廂不小,但塞進去三十多人也有些擁擠了。
不用刻意,自然或不自然地就分成了兩個圈子。一個是狄云所在的這邊,都是些導演、編劇之類的人物,另一邊則是純粹的文人,詩人、作家之類的。
另一邊代表的是伊莉川的過去,這邊代表的則是她以后發展的方向。
伊莉川居中調和,身體左右穿插,比小蜜蜂還忙碌,但也只是讓兩邊相安無事,想要讓兩邊人融洽地坐在一起卻也不太可能,身份的不相同,之間自然存在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其實說得通俗一點就是玩不到一起去。
比如,那邊的一群人在談論詩歌,談論小說,談論寫作技巧,狄云一群人聽了只覺得胃里反酸,牙根發癢。而狄云一群人談論的是電影、拍攝以及表演,那群人聽了則是覺得乏味無趣。
“哎,小云,你給個準信吧。”喝點酒氣氛起來,說話也就歲隨意許多,路川朝著狄云說道。
“嗯?什么準信?”狄云不解。
“小徐說是你們的公司成立之后才能開始啟動《尋槍》的事宜,我只聽你們要成立公司,這都幾個月過去了,還沒見成立,啥時候是個頭啊?”路川一臉幽怨地說道。
這事不歸狄云管,他對里面的具體事宜也不太清楚,自然給不出準信,打著哈哈道:“你們當時是怎么說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說公司嘛,快了,要不了多久就會揭牌。”
導演是牛逼,比如路川,可以硬氣地堅持自己選演員,但錢不到位導演即便是再牛逼也有力沒處使,便有千般能耐也只能抓瞎。
“什么快了?”老賈終于上廁所回來,一屁股坐在邊上隨口問了一句。
臉色看著比剛才在門口見著的時候更蠟黃,精氣神損失得厲害,讓人不由地想丫是不是借機在小單間里面擼了兩管子。
“你丫掉廁所了?”狄云斜眼看他一眼道“上個廁所用半小時?”
“差不多吧,痔瘡犯了,跟上刑似的!崩腺Z苦著臉說道。
狄云抽了抽嘴角,男人一痛,不說也罷。
路川說道:“小云準備成立一個工作室,現在可是我的金主吶。”
“成立工作室?”老賈略為詫異“什么時候?”
“就在近期吧,具體時間還沒定。”狄云說道“到時候通知大家,靜候光臨。”
這種事情不算大,大家點頭也都點的可有可無的。
張陽朝著張亦白邊上比較沉默寡言的老哥們兒道:“李楊,恰好這兒有個金主,你那本子可以讓他看看。”
隨即大概是想起來狄云還不認識李楊是何許人,介紹道:“這位是李楊!
“你好。”狄云率先伸手。
“你好。”很難想象一個年齡超過三十多歲的人笑容依然是如此的靦腆,這其實和經歷無關,是由人最根本的心性決定的。
李楊算是在座的一群人當中年量最大的,但就現在來說卻還沒有什么成績,名聲自然也就不顯。
說起來他的經歷也算豐富了,78年考入國家話劇院,可能是覺得話劇不太給力,幾年后又考入廣播學院導演系,進修兩年卻自主退學,遠赴德國西柏林攻讀藝術史,然后在慕尼黑大學專修戲劇影視理論。這還不算完,92年至95年又在科隆完成導演碩士學位。
在這么一群人中算是學歷最高的了。
和狄云簡單地認識之后,朝張陽笑了笑道:“我那片子剛找了個投資人,正在談呢。”
“找到投資人了?”由不得張陽不詫異,李楊的這個本子已經出來好幾年了,但一直找不到愿意投資的人,所以擱淺了好幾年,現在忽然說是有人愿意投資了,包括其他人都很好奇。張陽繼續問道“是什么人?”
“一個煤礦老板!崩顥钫f道。
“嘖…煤礦老板。”張陽砸吧兩下嘴巴“那和你那本子倒是相得益彰,順便著連拍攝場地的問題都解決了。”
狄云不明白他們談論的是怎樣的本子,也沒興趣專門去了解,所以沒多問。
老賈給他簡單地說了一句:“是一個關于私人礦井下挖煤的本子!
私人礦井挖煤是個怎樣的情境,狄云略有耳聞,所以這故事注定是格調沉重甚至是血腥的,也難怪這么長時間都沒人愿意投資拍攝,因為肯定不符合當下的調子,拍出來妥妥是被槍斃的命運。
李楊笑了笑道:“這回能有人愿意投資也算運氣。我聽人說有個姓唐的煤老板想要投資拍電影,到處找導演找本子,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找了過去,原本也沒報多大希望,沒想到卻還成了。”
“真的拿下了?”張陽加了一句。
“嗯,現在正在商談具體事宜。”李楊道。
這邊正在閑聊著,忽然聽到那邊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顯得很熱鬧,全都停下話頭,望過去,原來是開始吟詩了。
沒錯,就是吟詩!
這邊幾人相互看了看,面色都有神奇的色彩,卻沒多說什么,也沒過去湊熱鬧,繼續接著話頭聊。
不想,那邊走過來一個人,拉起了老賈的胳膊。
狄云記著這人的名字,因為這人是復姓,歐陽江河。
歐陽江河朝眾人笑著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拉著老賈的胳膊道:“走,過那邊坐,那邊開始吟詩了,過去聽聽!
老賈是個什么樣的人從他拍出的電影就可以窺得一二,完全基于現實,注定和浪漫的氣息無緣。所以不想過去:“我不懂詩歌,就不過去了。”
“詩歌沒你想的那么神秘,哪有懂不懂一說?”歐陽江河不放過他,依然扯著他的胳膊。
可能是隨著拉扯屁股在沙發上磨蹭了幾下,痔瘡有點疼,老賈臉抽了抽道:“真不過去了,這邊也能聽到。”
“也就熱鬧熱鬧氛圍,又沒讓你寫詩,你怕什么?”歐陽江河狠扯一把,終于將老賈拉了起來。
然而,老賈在起身的時候卻是一把抓在狄云的胳膊上不放松。
狄云掙了兩下沒掙脫,說道:“你拉我做什么?”
“一起去,一起去。”老賈這是想拉個墊背的。
狄云撇了撇嘴,沒強行甩開,不過在起身的時候手上也沒閑著,順勢將身邊的路川也給拽了起來。心思大抵和老賈差不多,一旦待會兒那幫人發瘋了硬讓每人都吟幾句,那多一個人也就多個墊背的不是。
路川也不傻,起身的倉促沒來得及拉張陽的胳膊,但卻在起身后胳膊環在張亦白的肩膀上將他摟。骸鞍赘,一起去過吧!”
就這樣,這邊一群人像是穿了線一樣,一個拉著一個一起走了過去。
伊莉川有很多文藝青年的臭毛病,但她絕對不會把自己活成三姑六婆家常里短的女人,也不是那種裝模作樣的女人,血液里流著重*慶人天生的豪爽勁兒,讓人很容易想起凱魯亞克的那句名言: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這大抵就是她身邊總能聚著一群人的原因。
就連狄云都覺得,要是這個女人不和他談論詩歌,單純地作為一個朋友還是很不錯的。
她身上的隨性和灑脫是狄云所欣賞的,這女人仿佛天生就有種文藝天賦,好似每一種藝術對她來說掌握起來都不太難。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隨便寫寫詩就成了詩人,隨便寫寫小說就成了小說家,接下來她會隨便寫寫劇本,隨便拍拍電影,不知道能不能成為出色的編劇和導演。
這會兒她正在吟一首詩:
“工地在外面,高尚的小區里,農村小伙兒穿上制服,成了保安。
對門口賣菜的小販,比我對保安還高傲。
許多人遛狗,我遛遛自己……”
不知是即興發揮還是新寫的,反正在她之前的詩歌中狄云是沒見過這首。
完了之后是恭維或者哄叫的掌聲,接著下一人。
狄云一群人不會寫詩,或者有高人會但卻不喜歡寫,反正都是圍坐在邊上聽著,不開口。
人也沒要求每人都要寫一首,誰高興誰愿意了自己上。
如此氣氛就比較輕松了,不談論詩歌,不談論電影,和這些人只是單純地喝酒,那么只要上了酒桌絕對沒蔫兒的。漸漸地就從詩歌會變成了拼酒會。
忽然某一刻,包廂里安靜了下來,氣氛一瞬間變得不同尋常。
狄云放下手中的杯子,靠在沙發上,抬頭瞧了一眼。
只見伊莉川正怒視著其中一人。
路川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原來所謂文人、作家也是分圈子,京城這邊有一個以張遲為首的圈子,伊莉川算是京城這個圈子里面的,南*京那邊也有一個以韓棟為首的圈子,兩個圈子經常因為觀點不同發生爭執。
現在的情況是,剛才有個作家罵了南*京作家圈幾句壞話,然后伊莉川不喜,怒目而視。
幾秒鐘過后,伊莉川忽然道:“咱們絕交吧!”說完后甩身出了包廂。
這句話如同一顆落入湖面的石子,但卻沒激起任何浪花,反而讓包廂里的氣氛愈發詭異和寂靜。
那位作家面色如同變色龍一般變換個不停,終于忍受不住這種被人當眾甩耳光的恥辱,手中的酒杯狠狠頓在桌子上,站起來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留下包廂里一群斯巴達了的觀眾,不知道該怎么辦。
狄云咧嘴搓了搓牙花子,這些所謂文人啊,真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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