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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虛妄


“機械轟鳴,廢墟里還有一場盛大狂歡。趁大幕拉開以前,請與我逃往銹蝕鋼架里的舞臺。橙紅破燈與藍綠極光,眩暈的夢境和昨夜薔薇,將一并炸成最后的煙花之歌。我們終將背離銀河,乘著月光闖入鈴蘭的夢境。”

        “好!可以了,非常棒,辛苦了雪優。”范丞哲導演拍了拍手,隨著最后一句臺詞的結束,宣布著《夢境邊緣》的殺青。

        lina趕緊跑過來給我披上羽絨服,“優優,今天晚上殺青宴得去吧?”

        我搖搖頭,“算啦,我不太想去。”

        “啊?不去?可是鹿少爺說他親自過來接你耶。”

        我愣了一下“哎呀,好像有這么一回事兒,我忘了。”

        “哈哈哈哈你這個記性,那趕緊換衣服吧,燦烈他們那邊都要準備好了。”

        我抬頭看看不遠處,樸燦烈和盛意都在悠哉悠哉的喝著咖啡,一副隨時都可以走的狀態。

        我挑了挑眉,加速完成手上的事。

        等我一氣呵成的完成了一系列動作然后坐上保姆車的時候,發現鹿晗已經在車里了。

        “哥!你真的來啦?”我開心極了。

        “那當然得來啊,都答應小乖的。”鹿晗笑的一臉寵溺,還遞給我一杯熱飲,“今天外面很冷哦。”

        我叫陳雪優,20歲,有四分之一法國血統,是一個演員。

        鹿晗是我的表哥,特別寵的那種。在他去韓國當練習生之前,每次有節假日,我一定會去北京的舅舅家和他待在一起。他在韓國的五六年期間,我就沒有去過了,直到他從exo退隊。

        我出生于法國瓦納西,我爺爺和我爸爸的故鄉,在那里度過了我的幼兒園時期,后來跟著父母去了巴黎上學。

        我從小接受的是中法英三種語言的熏陶。作為一個混血兒,西方的骨相,東方的皮相,黑發淺瞳,法國人一邊夸贊我的美貌一邊鄙視我的血統。

        小孩子的視角更是刻薄尖銳,周圍的同學多少都會想著怎么把我趕出學校,可是幸運于我有一個教授爺爺和一個富商爸爸,連我中學校長都是我爺爺的學生,我爸爸每年都捐樓,他們也不敢把我怎么樣,頂多孤立我。

        不過,那也沒關系,只不過是一個人吃飯上學罷了。

        在我14歲之前,我以為我的一生就要這么度過的時候,爸媽要鬧離婚,原因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出軌?感情淡了?總不可能發現我不是親生的吧。

        我媽把我帶回國,給我改了名字,改了國籍,那個時候不太明白,看著身份證上的名字由克洛伊變成了陳雪優,我還是有點懵懵的。

        不過我無條件相信媽媽,她那樣一個有趣又酷颯的人,做任何決定都是正確的。

        不過很可憐的是,半年之后,兩個人冷靜下來,決定不離婚,作為擁有法國國籍的華人,她也待不下去了,我愛上了這里的學校和人文,堅決要留下來。所以除了圣誕節,我基本上看不到他們,這樣的日子,大概有五年了吧。

        不過好在鹿晗回北京了,我從舅舅家搬出來,住在爸爸買的大公寓里,只有我和方姨兩個人,從小照顧我的保姆。這樣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上學,寫作業,找鹿晗。

        但是,他真的很忙。

        從小我就接受著法蘭西名媛的教育,除了學校的課程,我還要學習鋼琴,小提琴,書法,油畫,騎馬,還有害我骨過折的芭蕾,不過因為這個原因,學了兩年就放棄了。

        我媽是個攝影師,在盧浮宮辦過影展的那種,不過在我心里,她不是一個自視清高的藝術家,而是自由不羈的流浪家,我喜歡聽她給我講年輕時獨自一人,背著攝像機走南闖北的事跡,不過最后總能繞到她和我爸在維也納的邂逅。

        好吧,可能這真的是愛情。

        說到我是一個演員這件事兒,還真是陰差陽錯。范丞哲是個美國華裔,雖然他一直宣稱自己是中國人,有顆中國心。他在美國是一個懷才不遇的導演,到國內來拍電影。

        《夢境邊緣》是我和他合作的第四部電影,前三部是《末生》《深度催眠》和《密云里》,男主分別是樸燦烈,吳世勛和樸燦烈。

        拍《末生》是徐靜蕾導演(和媽媽是老同學)推薦我去的,她說我的形象氣質很符合許安然這個角色,還說我特別有靈氣,反正想找一個新人演員,雖然是非科班出身,先試試看吧。然后去試鏡就被選中了。

        樸燦烈和吳世勛都是我推薦的男主。鹿晗在exo時期,我就認識他們了,但是那個時候還不熟,只是點贊之交,連新年快樂都不會相互發。

        我只和金鐘仁熟,熟到什么程度呢?大概知道他有幾雙襪子的那種,因為我和他成為閨蜜快八年了,哈哈男閨蜜。

        不過我算不算是樸燦烈和吳世勛的伯樂呢?兩個人都得過奧斯卡最佳男主,成功從韓國頂流愛豆轉型成為國民影帝。我憑借許安然獲得奧斯卡最佳女主,憑借莫妄獲得金棕櫚最佳女主。

        大家都說我出道即巔峰,銀屏處女作就是奧斯卡最佳女主,可能這就是經紀人邵菲,菲姐說的那樣,我很有天賦吧。

        今天是2021年1月13號,不是誰的重要日子,只是《夢境邊緣》電影殺青的日子,一群人為了這個毫無意義的時刻奔向酒店,真是有夠無聊。

        我不喜歡娛樂圈的紙醉金迷和沉浮海海,他們都是見面三分笑,背后一把刀,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衡量著彼此的利益價值,仿佛頭上就頂著一串數字。

        所以我當演員這幾年來,沒有交過任何新朋友,在內娛唯一的朋友就是吳一塵。在我懵懂的踏進演藝圈的時候,是他手把手的教我如何與他人周旋,教我如何在鏡頭前永遠氣淡神閑,帶著我上綜藝,帶著我做采訪。

        哥哥只會保護我,而他,會把我推向前線,要我經歷一遍應該承受的并且迅速成長。

        他說過:“優優,這是你必須承受的,鹿晗把你保護的太好,這是會出問題的,你要自己強大起來,別人才不能傷害到你,我們不可能保護你一輩子。”

        那么他呢?他17歲就去了首爾,一個人打拼,從韓娛到內娛再到歐美,這么多年,都是一個人,沒有人保護過他,沒有人教過他,難道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殘酷游戲中摸爬滾打而來,才會如此強大嗎?

        不過每次問起他,都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其實我知道,站在現在的高度去看曾經,即使再難熬,如今也都不在意了。

        我欽佩他的努力,他的野心,他的堅守,他的隱忍,他一直都是一個只做不說的人,所以他是我的偶像,我的榜樣。

        記得有一次采訪,主持人問我,我的男神是誰,我不假思索的就說出了吳一塵的名字。當然粉絲們都知道我和exo的前現成員們關系都不錯,只是沒想到我會這么直白的說出來。

        嗯,怎么說呢,我不會撒謊,要么不說,要說就是實話,所以立人設這種事兒在我身上根本不存在,我也敢說。

        大家都以為我后臺夠硬,其實我也沒有靠著那些后臺,除了自身的努力,運氣也很好。我也沒有簽經紀公司,自己開獨立工作室,好多投資公司也向我拋出橄欖枝,我拒絕了。

        很多明星都入股投資公司,除了能賺更多的錢,還能給自己留有后路,哦,還方便漏稅。但我不需要,我只想安安靜靜的演戲,安安靜靜的讀書,順利畢業。

        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我打開微信,原來是王源,他出的新歌,想讓我聽一聽。我想著也沒事做,就先聽聽,很好聽。

        我是去年認識王源的,當時我們在波士頓拍《深度催眠》,在伯克利附近取過景,吳世勛還教他跳過《咆哮》。通過他,我也認識了王俊凱和易烊千璽。也都是在各自的世界里生活著,努力著。

        腦海中斷斷續續的想了一大堆,肚子好像還真的餓了。我吐了吐舌頭,看看旁邊的鹿晗,他玩著手機,也沒在意我。

        “哥,你在玩什么呀?”我撒著嬌。

        “哦,給你嫂子挑鞋子呢。”他給我看了看購物界面,“是要買球鞋,你要不要?給你也買一雙吧。”

        “我才不要呢,我鞋子多的是,而且我也可以自己買。”

        不過說到關曉彤,“哥,今年過年,要帶嫂子回家嗎?”

        鹿晗點點頭,“帶啊。”

        “不怕和上次一樣,外公把你們都趕出來?”

        鹿晗抬起頭看著我,“所以這次我一定要提前打打預防針。”

        “ok,fine”我無所謂的聳聳肩。

        我外公,也就是鹿晗的爺爺,是個老司令員,住在軍區大院,只有我媽和舅舅兩個孩子,一個從小不聽話遠嫁法國,一個每天不著家忙著做生意,老人家就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和鹿晗兩個小輩身上,我們從小就聽著他說,“你們要做科學家,做醫生,做老師”,哪成想鹿晗17歲就去韓國當練習生去了,我呢,也進演藝圈了,氣的他半年沒理過我。

        不過總歸我是他最疼愛的外孫女兒,再長也舍不得了,隨我去了。

        只是鹿晗17年就開始交往的關曉彤,一直沒能入了外公的眼,說什么我們家不會讓一個戲子進家門,雖然鹿晗是戲子,我也是戲子,但是他很雙標的認為我們是軍政世家出來的戲子,關曉彤是戲劇世家出來的戲子,終歸家庭熏陶不一樣。

        好吧,我和關曉彤接觸不多,無感,只要是鹿晗喜歡就好。這幾年為這個事鬧的不得安生,但是我沒有參與過,我一直都是個旁觀者。

        除了去年幫鹿晗瞞著外公帶關曉彤回家過年,老人家大發雷霆,把我們趕出來了。

        嗯,這件事兒是我們無理在先,但是大過年的,總歸不太好。外公還是老樣子,脾氣太暴躁。

        我突然想起來那些在韓國的朋友們,最近韓國的疫變得很嚴重,樸燦烈拍完估計得一兩個月才能回去。前幾天還聽邊伯賢說大家都在超市大采購。我最好的朋友鄭秀晶也和我吐槽物價上漲的嚇人,雖然她是一個實打實的富婆,但是覺得這樣的物價實在是離譜。大家惶惶不可終日,日子也就這樣一天一天過。

        我手上帶著的手鏈是鄭秀晶送的,雖然她送過不止這一條,但是我每次拍戲都只帶它,仿佛這是我的幸運手鏈,能給我帶來好運,因為它是我們友誼的開始。

        在2015年,鄭秀晶和我的男閨蜜金鐘仁分手后,我認識了她,她那天晚上喝的有點醉,當時我是個未成年人,在韓國禁止喝酒,我清醒的打車送她回家,照顧了她一夜,不小心弄壞了她的手鏈。后來她買了兩條一模一樣的,送了我一條。不過女閨蜜是男閨蜜的前女友,這真的很神奇哎。

        說到金鐘仁,我又想起來初見他時,我在sm公司后門凍的鼻子都要掉了,為了等鹿晗。那是我第一次去韓國找鹿晗,雖然已經出道一年的他,仍然沒辦法隨時回家,我就拽著方姨來找他了。他和鹿晗一起出來的,捂著羽絨服鬼鬼祟祟的跟在鹿晗身邊。

        鹿晗看到我這個樣子,就扒開他的羽絨服,從里面拿出一根熱氣騰騰的烤腸遞給我。我永遠都記得他那雙朦朧的睡眼突然睜開的瞬間,我能笑到下輩子。

        “優優,鹿少爺,到咯。”lina提醒我們下車。鹿晗護著我的頭讓我下車,順便理了理我的頭發。

        樸燦烈從后面的車下來,徑直走向我們“鹿晗哥,你怎么來了?”

        “燦烈,不是說在中國就說中文嘛?還要不要提高中文水平啦?”我半開玩笑的說。

        “哎呀,不好意思,忘了哈哈。”

        雖然拍電影的時候為了嘴型的和諧,所以他們都是學中文臺詞,后期找音色相像的cv配音,但是樸燦烈和吳世勛為了能和中國觀眾拉進距離,一直在學中文,還和我約定在中國就用中文交流。他們倆那么聰明,現在除了極復雜的句子,日常交流都沒有問題了。

        我們一幫人去了包廂,剛坐下來,接到了張藝興的電話“雪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現在不忙吧?”

        “不忙,劇組殺青宴呢。”

        “哦哦,恭喜,殺青大吉啊。”

        “謝謝藝興哥,有什么事嗎?”

        “那個能請你幫忙在下周《這就是街舞》錄制的時候來一下嗎?節目組要我們自己找助力人,而且下期有黃明昊,他是你粉絲,你來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笑了,“藝興哥,沒問題呀,我下周也沒什么事兒。不過你作為黃明昊的老師,這個寵學生也是寵到底呀,處處想著他。”我和張藝興寒暄了幾句掛了電話。

        鹿晗在旁邊看著我,“不是要你少和圈里的人來往嘛?”

        “哎呀,藝興哥也沒關系的,他也是你兄弟啊。”

        “誰都不行,兄弟那更不行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挖人,嗯?”

        我選擇閉嘴吧。鹿晗一直給我洗腦,以后不要和圈里的交往,混娛樂圈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我覺得不能這么一棍子打死,而且他也是這個圈子里的呀。

        我和菲姐說了《街舞》這件事,菲姐就去和節目組聯系簽合同去了。

        看著樸燦烈游刃有余的在餐桌上發言敬酒,昏黃的燈光照在他那雙桃花眼和挺拔的鼻梁上,想起我們第一次合作《末生》的時候,他溫柔清冷,彬彬有禮,和我閑聊的時間不多,大多數的話題都是劇本。

        等拍《密云里》的時候,已經混熟了,為什么呢?大概是因為有很多親密戲吧。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只穿著bra躺在他懷里的感覺,仿佛失去了呼吸,機械的吐著臺詞,甚至大腦一片空白,后面變成即興發揮了,好幾場吻戲都是一條過的。

        反正我是母胎solo,他吻技高超的本領如何練成的就不知道了。

        突然想起了吳世勛,他在韓國還好嗎?是不是和邊伯賢一樣要去搶物資?已經很久沒有和他聯系了,我拍了一張菜肴的照片發給他,順便發了微博和ins。

        剛放下手機,他回復來了“少吃點,會胖。”我發了一個白眼過去,不再理他,大直男。

        范丞哲喝的有點上頭,他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樸燦烈,大聲說著“各位,我們雪優和燦烈即將為影界貢獻一部頂尖的作品,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我吐了吐舌頭,笑著說“大家都為這部電影付出了很多,這幾個月也辛苦你們啦,成果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殺青宴結束后,我跟著鹿晗去地下車庫,樸燦烈拉住我“雪優,這個送給你”遞給我一個袋子。

        他每殺青一部電影,都會送我一樣東西,《末生》送了一個愛洛手辦,《密云里》送了一個八音盒,都不是貴重的東西,卻都是很別致的。

        我問了原因,他說這是希望我和愛洛一樣收獲幸福被許多人愛著,而不是和許安然一樣獨自承受傷痛,希望我在可能成為莫妄那樣的自私勢利的女人的同時,也能保持著童心和善良。我就笑他,你該不會是擔心我走不出來吧。

        等我到了車里,打開袋子,里面是一幅畫,茫茫大海,點點繁星,一輛列車,黃藍色調,畫的背面有一句話“開往幻想之地,帶你去夢境見你想見的人。”

        這次又是什么寓意,希望我永遠有夢可做?這次飾演的萊西可是個討厭夢境的人。

        鹿晗問“樸燦烈送了幅畫?這是他自己畫的嘛?”

        我搖了搖頭“怎么可能呢?他才不會這個,也許是看它好看買下來的吧。”

        “小乖,你……不喜歡他吧?”鹿晗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哥,你好奇怪,干嘛不問我是不是喜歡他。”我笑了笑,“他又高又帥,風趣幽默,溫柔浪漫,十項全能,干嘛不喜歡?”

        鹿晗沉默了很久“他是很好,性格不錯,也會照顧人,但是他前女友才離開沒多久,你……”

        “好啦,哥,我只是對他有好感,又不是要追他,不要緊張。”

        看鹿晗情緒不高的樣子,我認命,靠過去,拉著他的胳膊,撒嬌“哥哥,不要不開心啦,別擔心,我不會干嘛的,現在我還不想談戀愛呢。”

        鹿晗終于露出了笑意,摸摸我的頭“那就好。”

        回到家之后,我把那幅畫掛在書房里。發信息問樸燦烈“這次為什么送畫?”

        過了很久他也沒回,估計今天也累了,到了酒店就想呼呼大睡吧。我看一眼時間,都12點了,準備去洗澡。

        方姨在客廳給我收拾明天要帶走的行李,我邊打哈欠邊問她“方姨,剛剛lina有沒有拿什么東西上來,比如我的化妝包?”

        “昂對對,她放在茶幾上了,你呀,還總是丟三落四的。”

        我自知理虧,抱抱她“下次不會了。”

        “你每次都這么說,快去洗澡睡覺,都幾點了,熬夜對身體不好。”

        洗完澡,我站在浴室的鏡子前,朦朧的霧氣將我包裹。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肩膀上因為吊威亞擦傷的紅印還在,我懊惱的摸了摸那塊紅印,回到臥室。

        手機屏亮了,是樸燦烈“與你在夢里浪漫的相遇,致萊西。”

        我笑了,這次沒走出來的,好像是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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