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青山
臨近春節,我飛到韓國去找鄭秀晶。
我和她窩在沙發上看電影,她一直吃著洗好的水果。
“在馬爾代夫的時候,遇到了邊伯賢和吳世勛。”我突然開口道。
鄭秀晶停下扒拉果盤的動作,抬頭怔怔的看著我。
我繼續說道,“吳世勛又和我表白了,是不是我和樸燦烈分手了,他覺得自己有機會了?”
“他……”鄭秀晶皺了皺眉,“我一直覺得他最適合你,你為什么不喜歡?”
“我不知道。”
“邊伯賢怎么了?”
“我把他睡了。”
“什么?!”鄭秀晶被嚇的坐直身子,“這這這這這……”
我看她傻傻的樣子,笑了“一夜荒唐,沒什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嘛,我懂。”
我怔怔的拿起桌上的水杯,扶著玻璃吸管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已經泛涼的菊花茶,喝完之后,我把吸管重重的扔下,沒有如愿聽見玻璃之間清脆的碰撞聲。
愣了兩秒,不知怎么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夾雜著苦澀,發了瘋似的砸了杯子。
“雪優!”鄭秀晶驚呼一聲,抱著我,“沒事兒沒事兒。”
晚上我們去散步,在一座橋上停下,看著星星點點的霓虹,覺得人世間的熱鬧真沒有眼力見。
我低下頭看著手機上那個一直沒敢聯系的人,苦澀又爬滿山頭縫進發絲。
其實我并不是只沉溺在他給的苦楚里,只是因為驟然的放松,沒了目標,且與其他的相比對,他是不可控的,與我沒有伴生關系的,唯一一個我可以自己選離開的,他也是更大的痛苦來源,這樣一來,解決他,似乎就成了自我救贖的唯一途徑。
我閉上了眼,想狠著心點紅色的按鈕,煙灰跌落深深的河底,或許并沒有,或許連觸碰河面的機會都沒有,風一吹,它使消彌的不存在了。
如果說生命的意義在于這般激昂,那方才的煙灰,應當是它擁吻過火焰遺留下的白色淚水,因為激烈的愛你,是我存在的意義,所以不重要。
我掐了指尖的香煙,長吁一聲。
人一旦醒悟,成長的速度就會加倍,既然要選擇成長,那接觸新事物就是最需要做的了。
“優優,怎么又傷心了?還沒放下?”鄭秀晶抱著我,她比我矮半個頭,這時候抬著頭,眼睛亮亮的。
“不是,只是偶爾會想起,畢竟是初戀,又是那么驚艷的人,恐怕以后找男朋友的標準就更高了。”我開玩笑道。
“我的初戀也是這樣,你是知道的,當初分手之后,我花了多久才走出來,買醉就不知道多少回了。這樣看來,你比我堅強樂觀多了。”
“真是有被你安慰到。”我摸了摸她柔順的頭發,“還是姐妹香,珍愛生命,遠離男人。”
瀆神之愛不是愛情,沉迷□□□□是貪婪,一種暴食,濫用神圣的天賦,神賜予我們,好讓我們挑選另一半,使人性完整。
愛情是人類最大的謊言。
人是理性與感性的交織體,把愛情活成全部才是最失敗的愛情。
隔天金鐘仁把我叫了去,說是最近一直在苦練小提琴,要我這個學了十幾年的幫他聽聽。
我坐在客廳里,他站在窗前。身姿頎長而挺拔,面孔漂亮而矜貴,微垂的睫毛輕輕顫抖著而在他的身后是厚重的窗簾,和窗外灰蒙蒙的隆冬這些全部加在一起好似一幅西洋畫,高貴優雅的貴族少年在為他的公主殿下演奏著他最擅長的小提琴。
“真好聽。”
金鐘仁害羞的笑笑,“拉成什么樣你都會說好聽的吧。”
許是我郁郁寡歡的樣子他看了心疼,他一直在逗我開心,還做了好多拿手菜。
人生除了生死其余都是擦邊傷我們都是“這個時代的幸存者”。其實我已經放下了。
夜幕四合,我堅持獨自散著步回鄭秀晶家。
風灌進衣服,我冷的直哆嗦。冬天的天氣總是灰蒙蒙的,不一會細雨交織著落下。
我這幾年性子收斂了不少,饒是這種天氣也能不緊不慢的挪到公交站坐下。
坐一會無聊了就低頭看著路牙子旁邊雨水打著圈圈流到井底,不知不覺就出了神,呼出的哈氣也帶著雨的寒意消弭于空氣中。
一輛黑色奔馳停在我眼前。車窗落下,我在夜雨微蒙中皺了皺眉。
“吳世勛?真巧。”
吳世勛微微側頭,清冽的輪廓映在凜冬更覺耀眼。
“金鐘仁和我說一個人回去,他不放心。”
合著金鐘仁在這里撮合呢。
我也不客氣,索性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
“雪優……”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先讓我說。”
吳世勛頷首。
“我真的是一個很情緒化的人,是個嬌氣的,任性又敏感。我希望的是,我們可以并肩,你永遠不要傷害我。”
“好。”吳世勛毫不猶豫的答應。
他偏過頭看著我,眼神柔和而直白。
沒想到他這么毫無顧慮的答應,心仿佛漏了一拍。
再看向他時,已經若無其事的打起方向盤,繼續前行。
“雪優,我們可以慢一點,沒關系,給你多一點時間考慮。”
吳世勛雖然有時候臭屁傲嬌,但是對待感情非常認真。
“若能避開猛烈的狂喜,那也自然不會有悲傷的來襲。世勛,我其實害怕自己受到傷害,更怕傷害你。”
————————
又是一年暮春,芳菲落盡的季節。
我在上海的片場拍戲,吳世勛抽空偷偷跑來探班。
我心里又復雜了些,沒一個留意,被道具砸了腳,我忍痛拍完了戲,結束的時候才發現腳面腫了老高。
我沒有聲張,想和吳世勛單獨待一會兒,所以讓菲姐她們先走。
吳世勛一進來便問道,“你的腳怎么樣?”
“沒什么事兒。”
他握著我的腳踝,脫下鞋,發現青紫了一片,腫的高高的。
“這叫沒事?”吳世勛蹲下身“上來。”
就像在馬爾代夫那次一樣,他背著腳不能走路的我。
“你就不能讓人省點心嗎?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都狀況百出。”
他的嗓音暗啞,透過五月的夜色讓我心里驟然狠狠被撞了一下。
我心臟怦怦跳,紅著臉,飛快在他堅毅輪廓分明的側臉輕輕一吻。
吳世勛原本走得穩穩的,突然頓住了。我松開環住他脖子的雙手,慢慢捂住自己的臉頰。我的手微涼,襯得臉頰更加燙。我感受到他的心跳,強烈而迅疾的心跳,從他的心臟處傳到我身上。
我也怕是瘋了。
我不敢去看他的臉。吳世勛頓了很久,除了心跳強烈得讓我聽見了,似乎什么反應都沒有。然后他開始若無其事地繼續前進。只是凌亂急速的步伐出賣了他的感受。
他把我放下來,月牙眼彎彎,“雪優,你剛剛親我了。”
“嗯。”我羞赫的點點頭。
“那你是答應和我在一起了,對吧?”他扶著我的肩膀,著急的想要一個答案。
我輕輕點了點頭。
吳世勛一把擁我入懷,“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這些天,周圍人聲鼎沸,我總想,你在就好了,不過,因為是你,多久都沒關系。
我明白了,原來真正愛的人是他。我花了多少年才搞明白這個問題。
那天晚上,我無所畏懼,食指大膽的挑起吳世勛的下巴。
他低下頭,碎發映在星星點點的月光里。窗外的樹木搖擺著,蟬鳴勾得人心躁動。
“我愛你。”
我愣了神,他柔軟的唇就貼了過來。
我真是愛慘了他那幅樣子,明明耳尖已經染上了情動的潮紅,明明已經淪為荷爾蒙的奴隸,明明已經克制不住嗚咽喘息與熱情,卻還強撐著一幅圣人的樣子。顫抖地落下一個又一個吻在我溫熱的軀體上似乎漫不經心但已經被出賣了個徹底。
以前的我總是假裝穿上冰冷的外衣,以便掩蓋被他攪動得發熱的心。我學著欣賞并夸贊晦澀,以便心竅大開結果卻更加閉塞。我總是動不動就紅了眼眶。
曾經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過了幾天,我去找吳一塵,這次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他和吳世勛在一起的消息,并且和他說我以后想減少工作量的打算,因為娛樂圈待著太折磨人了。
吳一塵一支接著一支煙的抽著,我搶過他的煙。
“別燙著。”他一面躲我,一面把我摟進懷里,力氣很大,仿佛要把我揉碎了。
我喘不上氣,“你……你松開……”
吳一塵聞言把我放開,我看見了他眼中的水汽。
“你怎么了?”我捧著他的臉,“最近不開心嗎?”
“雪優,你開心就好,回頭我和邵菲說,讓她給你減行程。”
“你最好了,塵塵!”我在他臉頰上“啪嗒”親了一下,“給你的謝禮!”
五月末傍晚的風聲里,盛夏漸進溫婉的四季之歌中,稚鳥終將振翅離巢,飛往那無邊的曠野與蒼穹,伴著梔子依戀不舍的芬芳。
誰也沒有刻意的去掩飾,我和吳世勛談戀愛的消息遍布全網。
這次不同于上次,好像反對的聲音更多些。
也許是因為樸燦烈和吳世勛是隊友,這樣終歸有些影響不好。
但是誰也沒有去在意。
————————
和吳世勛在一起兩個月了。
我有時候是個脾氣很惡劣的人。沒什么耐心。喜歡擺臭臉。眉頭蹙起來。隨時一副“愛干干,不干滾”的表情,壞得幾乎幼稚的脾氣。
有時候則被逼得八面玲瓏,能在刀尖上跳一整只交誼舞,滴水不漏。
我理所當然地把壞脾氣對我周圍的人藏起來。我試圖善解人意、無堅不摧,但是某一天糟糕的情緒還是淹沒了我。
我一邊哭哭啼啼地發脾氣,一邊委委屈屈地對不起。我問吳世勛這樣的我是不是很討厭。
但是他認真地對我說,“你無所不能的時候,眼里沒有光,我不要你完美,我只要你快樂。”
我看著他執拗的眼睛,我們相愛的時候都不必世故。我可以安心當小孩,脫掉盔甲相愛。
吳世勛把我慣壞了。
不順心了我就對著他又踢又撓,像只炸毛的貓氣急了就嗷嗷大哭。他再大的火都得放一放耐著性子哄我。
他真的很好。
好到對我有求必應,好到包容我的一切。他不留余地的付出讓我恃寵而驕,好像只要我流幾滴淚就要了他的命。
這是我不曾擁有過的。
這天,我又賭氣從家里離開。
深夜的小巷很是靜謐,只有忽明忽暗的老舊路燈。
我提著長裙的裙擺躲著水坑走,皺著眉頭。
剛下過雨下水道里反上來的味道讓人不舒服,野貓在路邊走來走去,似乎是在尋找食物,路邊突然停下的轎車驚的野貓跑上了低矮的墻上。
吳世勛剛從一場活動上出來,還穿著矜貴的西裝,昂貴的皮鞋踩在小巷泥濘的道路,絲毫不在意污泥蹭到鞋上。
車打著雙閃,一下又一下,照亮了小巷的路,照亮了深處站著的我。
吳世勛低頭摸了摸鼻頭,笑了出來。我站在路燈下,看著遠處邁著大步子走來的他一撇嘴眼淚就快落下來了。
“寶貝哭什么啊,吵的時候不是兇得很嗎,不讓我抱也不讓我哄的,跑的倒是快,跟個小貓一樣。”他的大手摸著我的后脖頸。
“世勛,抱…”話沒說完,就被他拉進了懷里,摸了摸我的頭,像是給小動物順毛。
我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全蹭在了吳世勛的手工西服外套上,他卻不在意,反而笑的開心,大抵是因為我現在像個小貓一樣乖乖窩在他懷里,心里的氣全消散了。
“其實你從未忘記你害怕的,你怕流血,怕封閉,也怕黑暗鋪天蓋地。如今的記憶模糊,只不過是一個人的名字開始千方百計地代替你的過去,不過這是好事。”我和吳世勛在一起,鄭秀晶自然是最高興的。
和樸燦烈分手,我的心山水凋敝,但無妨有人樂得一趟趟、走馬觀花,把道上枯枝敗葉踏個干凈。從前是什么樣,變得不要緊,至此我無需顧慮,也避無可避。
“他沿你的來路來愛你。他的足底,沾著和你一樣的泥。”鄭秀晶這樣說。
這天我在吳世勛家里,正在書房看著書,聽見開門的聲音。
“世勛,你回來了!”我跑過去準備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沒想到不是他,是一位叔叔?
叔叔這個稱呼過于平輩,而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身居高位者的支配感,因此我只能叫得出“伯伯”二字。
“伯伯您好!”
那伯伯不說話時氣場極其特別,伸手有種歲月鑄就的銳利感,也沒有與年齡相稱的肚腩,是個會保養健身的中年男人一一臉上仿佛就寫著:“人到中年有家有口,事業有成人生贏家”十六個大字。
我突然又模模糊糊地覺得這個伯伯長得和吳世勛有點像,至少他倆氣質極其相似。都一看就非常不好相處,好像開口就會懟人。
然而,這個一看就不好對付的伯伯,在他注意到我后,居然肉眼可見地,變得及其熱情。“你就是雪優吧?”那個伯伯慈祥地道:“我聽世勛他媽媽經常提起你,她不好意思問,我就替她問了。”
“咦?您說。”
“去我們家吃個飯吧。”
我有些局促,第一次見男朋友家長,應該要準備什么吧。
“不如就今天吧!下午就過來啊,來我們家吃晚飯,我給世勛發信息。”吳世勛的爸爸安排好了一切,我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吳世勛爸媽的家就在首爾,不過不在市中心,臨近郊區的別墅區,那里清靜。
“寶貝,你冷嗎?”走在小路上,吳世勛問我。
看了眼自己單薄的衣裙,“是有點,你要給我外套嗎?”
他剛要開口,又肉眼可見地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好像沒帶呢,不如你抱緊我。”他把我拉入懷里,攬著我的腰。
我笑了笑,幼稚鬼。
伯父伯母對我很熱情,一邊夸我長的水靈可愛,一邊怪世勛不攔著我買了這么多東西。
“應該的,阿姨。”
伯母拉著我的手,嘮嘮家常,然后我跟著她去廚房幫忙。
我將青木瓜一股腦全倒進裝滿水的盆里清洗,用小刀不甚嫻熟的去皮。巴掌大的青木瓜一切開,里面白色的籽好像活過來了般,陽光下瑩白瑩胖的。
“把它帶上。”視線突然出現一套白色的橡膠手套,我跟著抬起頭看過去,吳世勛站在我面前。身后是廚房外高大綠油的柑橘樹,頂著橙黃色的太陽,干凈的襯衫,涼爽的好似夏日里剛從冰柜里拿出還冒著冰氣,一打開全是冒著氣泡的飲料。
吳世勛就站在那里,仿佛發著光一樣。
吃完飯,吳世勛和我一起回家去。
“這真緊張死我了。”坐上車,我終于可以緩緩了。
吳世勛笑了笑,“當初我去你家的時候也緊張,那時候我們還沒在一起呢。以后就不緊張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以后?世勛,我們會有以后嗎?”
吳世勛認真的看著我,堅定的說,“會的,我愛你,這是永遠不會變的。”
“不要說永遠,沒有什么是永恒的。”樸燦烈也說過永遠。
“你可以向我一遍遍確認我的愛意,我以后天天和你說。”
“我不要淺嘗輒止的愛,我只要你。”我摟住他,把頭埋在頸窩處。
“好,我給你,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
“你為什么頑固而專一?”
“因為你值得。”
我無言,輕輕吻了吻他。
前路漫漫,灰色的柏油面無盡延伸,車窗外閃過很多景色,綠色的葉,褐色的根,肉色的人群,白色的斑馬線,碎塊的光斑跳動在他裸露在外的手背上,細小的茸毛,骨節分明。
我也愛你,世勛。
夜晚,公寓頂樓。
吳世勛打完浴室的門,裹著一身水汽從里面走出來。浴袍松垮地打了個結,隱約露出結實的胸膛。
我抬起頭,把視線從電腦屏幕轉移過來。看他頭發還在滴水,我拿起毛巾給他擦了幾下,一頭黑發凌亂著。
“你還是黑頭發好看,以后別染那些五顏六色的頭發。”
“好,老婆說不染就不染。”
“正經點,誰是你老婆?”
“除了你還能是誰?我媽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讓你嫁過來呢。”
他把我打橫抱起,丟在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眼神深沉晦澀。
我有些發怵的后退。
他抓住我的腳踝,“想逃?遲了點吧?”
窗外夾雜著微風寂寂的夜晚,世勛說我的吻不夠熱烈。可他肩背上的痕跡,不知是因屋外的天氣而變得潮濕的床單,急促喘息過后的身體,都在向他不厭其煩的回答著,我那熱烈而又真摯的愛意。
墻上纏綿的兩道身影,低低訴說著愛情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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