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鴉雀無聲，人人都如鵪鶉一般瑟縮著腦袋，眼神弱弱地在厲南洲和吳姐之間徘徊。

他們篤定今晚吳姐將無法全身而退，有人已經想好等會兒要幫她說話，有人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有人則是在思考煙越涵是什么時候離家出走的，他們竟然一點也沒有發現異樣。

眾人思緒千回百轉，各不相同，在這樣窒息沉悶的氣氛中，厲南洲終于緩緩開口。

沒有預想中的暴跳如雷，也沒有直接招呼人將吳姐趕出去，他居然只是皺著眉頭，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煙越涵在哪里？”

“抱歉，我不知道夫人去了什么地方，我只是覺得夫人過得并不快樂，離開這里是遲早的事。”

吳姐平靜回答，眼底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讓人無法判斷出她是不是在說謊。

一時間，就連厲南洲也有些拿不準她這話的真假，但心里又隱隱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思索片刻，他揮了揮手，示意大家散去，然后對吳欽說道：“安排人去查醫院附近路段監控，我要知道煙越涵去了什么地方。”

“是。”

厲南洲整個人好似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明明屋子里有很多人，可他卻覺得顧忌冰冷，處處都是寒風在肆意地吹拂。

站在二樓的樓梯上，他向下俯視這座偌大的別墅，心里五味雜陳。

不管是吳姐說的那些話，還是昔日煙越涵對他的哭訴，此時都在耳邊回蕩。

他以前從不認為自己有什么錯，就算是有，那也是為了煙越涵而做出的犧牲。

如今在想起這些想法，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也許就像吳姐說的那樣，他將自己當成了歷史里專權霸道的土皇帝，認為所有人都應該按照他的安排來生活。

煙越涵每天生活在這樣窒息的生活中，也難怪總是想要逃離這里。

厲南洲自嘲一笑，忽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自私又虛偽的人，明明每一件事只要換位思考去想，就會知道煙越涵的內心有多么苦。

可他不僅視而不見，甚至還要將自己的意愿強加給煙越涵，讓她承受這么多年的苦楚與煎熬。

這樣的他，有什么資格去說愛？

這一刻，昔日那些自以為深情的話語和舉止，都像是一場笑話，在無聲地訴說著他的自負與自私。

厲南洲突然想要知道煙越涵這五年里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他腳步沉重地向書房走去，想要查看監控錄像。

在路過臥室時，他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由自主地邁步向里面走去。

梳妝鏡前，煙越涵的護膚品都是國際大牌，價值不菲，是吳欽通過柜臺咨詢，適應她這個年紀用的護膚品。

對于這種小事，厲南洲從來都是不過問的，可今天看著那些滿滿當當的瓶瓶罐罐，成分還是煙越涵過敏的百合花，他才驚然發現自己是個多么不稱職的丈夫。

走去衣帽間，他打開柜門，看到里面清一色的暗色衣服，有很多連標簽都沒有摘下來。

而在角落的整理盒里，那些才是厲南洲經常看到煙越涵穿的衣服，袖口已經有輕微磨損的帽衫，洗到發白的的牛仔褲，還有兩套黑色的運動服。

而且仔細看一看衣服的款式和圖案，他才猛然想起這些都是煙越涵很早以前在煙家時候的衣服。

原來這些年，他自以為優渥的生活條件，實際上大多都是原封不動，像個裝飾品一樣的隨意擺設。

看著那些雖然老舊，但顏色卻十分鮮艷衣服，厲南洲陷入了沉思，腦海里浮現出煙越涵上學時期的燦爛笑容。

他口口聲聲說著喜歡，卻忘了那個明媚動人的女人，從小就喜歡艷麗的顏色，簡單舒服的衣服。

可從她嫁入厲家后，每天身上的衣服不是壓抑的黑色，就是老氣橫秋的灰色和藏藍，她最喜歡的紅色和黃色連一件都沒有。

哪怕是那些內衣襪子，也是清一色的黑白兩色。

厲南洲站在屋里，環顧一周，曾經那些被他以往掉的細節，此刻猶如在放大鏡下一般被無限放大，每一處都是煙越涵最討厭的元素。

多可笑，他竟然在他們一起生活了五年后，才突然發現這些。

“厲南洲，你放過我吧。”

煙越涵這句近乎哀求的話，再次在耳邊回蕩起來，厲南洲只覺心口痛到無法呼吸。

強烈的第六感告訴他，這次他可能真的無法再找回那個倔強的小女人了。

“厲總。”

這時，吳欽緩步走到門口，輕輕敲響房門，將他從悲痛的情緒中拉回到現實里。

“嗯，找到她了嗎？”

厲南洲故作鎮定，好似什么也沒有發生，依舊是那個渾身布滿寒氣的冷酷總裁。

“根據路口的監控錄像來看，夫人開開車離開醫院后，就將車停到了路邊，坐上了一輛公交車后，她就去世紀廣場旁邊的早市。”

說到這里，吳欽面露難色，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世紀廣場是A市最熱鬧的商務街，早上八點前的早市，也是整座城市人口流動最大的地方。

那里不僅是附近工作的打工仔會去那里吃早點，就連其他區域生活的老年人也會去那里買菜。

在監控錄像里，那個地方除了后腦勺，什么有用的也看不到，更別提煙越涵一個瘦成牙簽的小女人，一旦擠進人群里，完全就是大海撈針一般困難。

再加上他們已經錯過了這么長時間，要想找到煙越涵，更是難上加難。

以他們往日的經驗來看，煙越涵這一次的逃跑，絕對是密謀已久，還有人在背后幫忙配合。

只要她不自己主動暴露，他們要想找到人，幾乎難于登天。

“她離開不可能不帶錢和手機，查她的賬戶流水，看最后一次取錢的位置，還有她手機的定位。”

厲南洲沉思良久，咬牙開口。

可這些最基本的賞識，吳欽又怎么會不知道？

早在第一時間，他就先查詢了煙越涵的手機定位，還有她的賬戶流水。

“厲總，夫人的手機在離開醫院后，就丟進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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