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小壽王的伴讀
未央宮,皇后端坐于高臺之上。
“娘娘,內侍省挑好小宮女送來了。”
“帶進來吧。”
十來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低垂著眉眼依次進入,站成兩排。
皇后細細瞧來,又問了幾個問題,從中擇出四位,吩咐沉鷺帶下去,“教好規矩之后安排她們輪著伺候大皇子筆墨。”
荷露見人離開后上前替皇后按穴,“大皇子身邊已有四個太監,兩個姑姑,兩個乳母跟著,倒也用不著這么些人,娘娘是覺得桑楹伺候得不夠周到?可要奴婢提點她幾句?”
皇后輕輕搖頭,“那姑娘聰慧機敏,處事也周到,對安兒無微不至,可正是如此本宮才憂慮。”
荷露面露不解。
“本宮擔心安兒將多年相伴的情誼和男女之情混為一談,那姑娘又不簡單,等將來正室過門必定生出許多事端來。
此番正好不叫她和安兒整日待在一處,亦是試探這些姑娘的品性,不好的早些舍去,別等將來一骨碌放到安兒房里,鬧得家宅不寧。”
“還是娘娘思慮周全。只是又叫娘娘費了這半日神,不如讓奴婢服侍您歇息片刻?”
皇后強撐著穩住身子,“皇上誕辰在即,本宮還得同貴妃她們議定諸事,耽擱不得,你去派人請她們過來。”
這邊桑楹見到四個同她一般大的姑娘要來伺候大皇子頓感不滿。
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得到皇后是有意在里面為大皇子擇通房的意思。
也不看看大皇子才多大點。
桑楹果斷下逐客令,“大皇子現下正在溫書,沒空見各位姑娘,你們到別處去候著吧。”
里面長得最出挑的小姑娘表示不服,“我們是沉鷺姑姑帶來的,沉鷺姑姑只讓我們聽南依姑姑的吩咐。沉鷺姑姑趕著回去復命先行離開,我們若是見不到大皇子,自然是要在此處等著南依姑姑回來的。”
桑楹好心勸她們到別處等,卻被人嗆聲,瞇著眼睛壓下怒火,打量起眼前幾人,“幾位姑娘愿意等,便在這兒等著吧,可別讓南依姑姑回來找不著你們。”
說罷轉身進了殿內,留下外面幾個小姑娘在外面竊竊私語。
“小滿姐姐,你何必得罪她?她比咱們來得早,殿下萬一聽了她的話討厭咱們了怎么辦?”
被稱作小滿的女孩答道:“皇后娘娘不可能把我們五個人都抬為殿下的通房,即便真是如此,咱們有些人也只能一輩子是通房,連個妾室都混不上你信不信?
我的家世容貌不比她差,她不過占著早來幾日的好處罷了,都是一樣的品階,為什么要怕她?該硬氣就得硬氣,免得她以為咱們好欺負。
乾坤未定,我可不會在她面前服軟,咱們各憑本事。這宮里的德妃娘娘就是例子,想要什么得自己爭。”
桑楹進殿后走到蕭韶安身邊研墨。
“何事?”蕭韶安擱筆看向桑楹。
“皇后娘娘新派了幾個小宮女來服侍殿下,現下正在外面候著,殿下可要見?”
蕭韶安搖頭,“你讓南依姑姑安排便是。”
“是。”
桑楹眼睛一轉,一個計劃在腦中成型。
第二日找著機會,桑楹端著一碗血燕敲響錦瑟姑姑的房門。
“你這丫頭,不休息到我這兒來做什么?”
“殿下晚膳多用了一碗湯,不想積食,便讓奴婢將這碗血燕端來給姑姑。”
“怕是殿下賞給你的吧?凈知道誆我。”
“南依姑姑近日忙著查賬,將調教那幾個小宮女的事交給了姑姑,奴婢想著姑姑辛苦,才特意給您送來的。”
錦瑟姑姑聞言不再推辭,笑著接過碗,舀出一勺放進嘴里。
咽下去之后方道:“我聽說昨日有人挑釁你那事了,可我職責在身,不能幫你報復回去。”
桑楹乖巧一笑,“我怎會讓姑姑為難?只是想叫姑姑千萬別偏袒我才是。”
“哦?”
“還得越器重她越好。”
……
蘇棠禁足的日子格外清閑,比起禁足倒像是放假。
蕭景榕也沒讓兩個娃不許見她,她就只是不能隨便出門閑逛而已,不過就日宮已經夠大了,跟個小公園似的,完全能活動得開。
蘇棠正在躺椅上沐浴陽光,外面突然傳來奇怪的“咕咕”聲。
隨后從門縫丟進來一封信。
蘇棠無奈起身,從門縫看見小壽王咕嚕圓的眼睛,“殿下,您直接說您來了便是,亂叫什么?皇上只將臣妾禁足,并未不讓臣妾同人講話。”
大約是怕她無聊,熊孩子隔三差五將他遇見的事寫在紙上給她看。
來了又不說話,好像在玩什么間諜游戲似的。
小壽王扒著門縫,“這樣才好玩呢。”
“您可真會玩,虧得您能想出來。”蘇棠拆開小壽王寫的信,頓時覺得腦仁疼。
不是她不想配合,實在這熊孩子的字一旦寫潦草了,她得靠猜才能明白他寫的什么 。
一封信少不得要讀小半個時辰。
累眼睛,費腦子。
小壽王半點沒聽出蘇棠的嘲諷之意,還謙虛起來了,“這可不是本王想到的。上回本王見本王那伴讀就是這樣給人傳了信出去。”
蘇棠聽著有點不大對,“殿下何時看見的?”
“這本王哪兒記得?”
“殿下那伴讀可知道殿下看見了?”
“自是不知。本王是故意甩開他的,讓他找著本王他不還得像跟屁蟲一樣湊上來?”
蘇棠一邊覺得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不應該能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一邊想起自己之前就懷疑過小壽王的伴讀是不是有問題,可惜沒找著什么證據,當時只能不了了之。
她也問過小壽王那伴讀同他講過什么,但據小壽王的轉述判斷,那伴讀也只是諂媚了些,并無其他出格的舉動。
蘇棠叮囑小壽王,“殿下別將此事告訴別人聽見沒?”
等她解了禁足之后再想辦法查查那個伴讀,或許還得知會蕭景榕一聲。
蘇棠正想著,就見蕭韶鄞邁著小短腿從側門進來。
蕭韶鄞加快腳步走到她身邊,嘴里喊著“阿娘”。
見她手里拿著小壽王的鬼畫符,把自己寫的工整大字拿給她看。
蘇棠運氣還算不錯,趕在蕭景榕的誕節之前被放了出來。
往年也過,只是聽說內閑廄新馴了一批象、犀,今年可正式供作觀賞取樂。
“阿娘,好多馬兒啊。”姩姩坐在蘇棠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面。
蘇棠微笑,“這叫做舞馬,等會兒還有大象呢。”
話音剛落,二十來匹玉勒金鞍的駿馬,隨樂而動,舞數十曲。樂工少年姿秀者數十人,衣黃衫、文玉帶,立左右。
蘇棠低頭見蕭韶鄞嘴里念念有詞,問他,“吉羊,怎么了?”
“兒臣記得書中記載舞馬數百匹,為何這里只有二十八匹?”
“這個啊,你不妨去問問你父皇。”蘇棠自然不知道答案,她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表演上,便放蕭韶鄞到蕭景榕身邊去。
蕭韶鄞問完便乖乖回來,“父皇說宮里的馬廄并沒有上百匹馬,若是要得數百匹馬,自然得從戰馬中抽調,但戰馬若是習慣隨樂起舞,在戰場上容易出亂子,是以父皇便減了數量。”
蘇棠點頭,“原來如此。”
這一舉動被旁邊的白淑妃瞧見,用只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嘲諷蘇棠,“德妃真是任何接近皇上的機會都不放過,看來禁足一月還不夠讓你長記性。”
蘇棠聽懂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善于抓住機遇的人運氣都不會差,淑妃也可試試。”
“本宮才不屑于你這等不入流的手段。”
蘇棠挑眉,不再答話。
很快馬群散至兩側,五坊使引象、犀,入場拜舞。宮人數百衣著錦繡,從帷幕中走出,擊鼓如雷。
少頃,樂聲止。
一頭紅綢金絲裝點的巨象立于中央。
隨著馴養它的宮人下達指令,那大象溫馴地趴下了。
宮人上前洋洋灑灑說了一串祝壽的賀詞,群臣跟著起身向蕭景榕賀壽,嬪妃們也依次敬酒獻禮。
重頭戲結束,底下的表演換上尋常歌舞,蘇棠沒打算往蕭景榕跟前湊,安安心心一口接一口地吃東西,一直到五六分飽,外面一太監疾步進來在蕭景榕身邊低聲稟告了什么。
蘇棠本來沒當回事,蕭景榕身邊的小太監卻過來將她引至殿外,“德妃娘娘,壽王殿下遇險,皇上走不開,勞娘娘前去照看一二。”
蘇棠心里咯噔一下,跟著小太監到不遠處的宮殿。
里面已有太醫在給小壽王診治,小壽王人還醒著,只是神情有些呆滯。
蘇棠忙問,“方醫正,壽王殿下如何?”
“回德妃娘娘的話,殿下只是受驚過度半厥過去,微臣開一副安神的方子給殿下煎服,慢慢便能緩過來。”
“殿下。”蘇棠上前輕喚小壽王。
小壽王伸出爪子抓住她的衣服,也不言語,但看起來還算正常。
蘇棠稍稍松了一口氣,問杏子,“這是怎么回事?”
杏子似也被嚇了一跳,緩過神來跪下,“回德妃娘娘的話,適才宴會到一半,殿下出來如廁,正好瞧見五坊使領著象走在道上,便好奇去摸它,沒曾想那象忽然甩出鼻子將殿下擊倒,還要抬腳踩殿下,好在殿下的伴讀沈小公子及時將殿下推開。”
“奴婢照顧不周,請娘娘恕罪。”杏子連連磕頭。
蘇棠知道熊孩子犟起來杏子勸不住,怪只怪他自己好奇心重。
只是那個伴讀……總覺得有些蹊蹺。
“沈小公子為何會跟壽王殿下一起?”
“殿下出來時,他自己便跟上了。”
“他現在人呢?”
“沈小公子被大象踩住,當場不省人事,現下正躺在隔壁房間。”
蘇棠蹙眉,“本宮去瞧瞧。”
診治的太醫向蘇棠稟報,“小公子并無明顯外傷,但脈象弦而澀,是氣滯之狀。幸而未傷到肺腑,微臣稍后為小公子施針,恢復一段時日便能好轉。”
“有勞太醫。”
蘇棠看著床上面無血色的少年,心里有懷疑,又覺得太離譜。
確認兩孩子都不算嚴重,蘇棠才來到外間處理其他事宜。
“傷人的象呢?”
“五坊使的人已將象控制住,帶回內閑廄。”
蘇棠沉吟后吩咐,“將馴象的五坊使和當時在場的人帶來問話,那匹象關起來不準人靠近。”
五坊使躬身進來,撲通跪下,“奴才參見德妃娘娘。”
蘇棠面無表情問他,“為何那象會突然攻擊壽王殿下?”
五坊使顫顫巍巍答道:“奴才馴養的象一向溫馴,不會輕易傷人。”
“仔細想想,若是找不出緣由,便只能你擔著了。”
五坊使冷汗直冒,卻也沒憋出什么有用的東西。
蘇棠擺擺手,“先把他押下去等候皇上發落吧。”
問過蕭景榕的意見后,蘇棠又派人去安撫了沈小公子的家里人,把小壽王送回他自己殿中。
晚上宴會結束,蘇棠在殿中同蕭景榕商議白天的事。
“朕已經查過,的確只是意外。”
蘇棠蹙眉,“所以真如那五坊使所說,那象是因為聞到酒氣有些興奮,才與人玩鬧?”
蕭景榕頷首,“若真是發狂,沈家那小子定然是活不下來的。”
蘇棠依舊愁眉不展。
“朕明白你的顧慮,你覺得沈家那小子有問題?”
“就算今日之事并非有心設計,臣妾直覺沈小公子不簡單,而且壽王殿下曾見過他用暗語與人傳信。”
“即便這是一出苦肉計,為了堵住悠悠眾口,也不能立馬將他換掉,過些時日朕會想辦法給澄煥另擇一個伴讀。”
蕭景榕沒告訴蘇棠,自上次她提過伴讀一事之后他便已經派人盯著沈家那小子,所以其實他早便知道傳信的事,只是后面的人藏得太深,他想慢慢引蛇出洞。
若是叫她知道,她只怕憂慮更甚。
蕭景榕抬眸看向蘇棠,“你今夜未用多少,可要傳膳?”
“臣妾不餓。”蘇棠搖頭。
蕭景榕聞言仍舊吩咐李培順,“上回除夕的涮鍋子不錯,讓人備上。”
蘇棠奇怪,“皇上餓了?”
蕭景榕沒否認,輕輕“嗯”了一聲。
結果吃的時候蘇棠發現對方根本沒吃多少,倒是她自己一口接一口。
晚上蘇棠頂著圓鼓鼓的肚子,好半天才窩在蕭景榕懷里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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