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把床搖起來，喂她稍微抿了兩口水到：“好了，不能喝了，你剛做完手術，還不能進食。”

        “好點了嗎？”凌寒讓唐星言在躺下去問道。

        唐星言點點頭，聲音沙啞：“好點了。”

        凌寒看著她，也不說話，兩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唐星言笑了笑，問道：“他知道我的病了嗎？”

        凌寒給她掖了掖被子，點了點頭：“他給你前了手術同意書和病危通知書，已經知道了。”

        唐星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神色淡然：“算了，知道就知道了，反正跟我也沒什么關系了。”

        “我和他馬上就要離婚了，他怎么想對我已經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把我該做的事情做完就好了。”唐星言緩緩的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格外平靜。

        凌寒心里一疼，忍不住出言安慰：“不會的，現在醫學發達的很，不顧就是少兩根肋骨一個腎而已，腎我一直在關注著，只要有合適的跟你匹配的，我就通知你。”

        “肋骨也簡單，現在國內早就開始人造心臟人造骨骼了，只不過還不成熟而已。”凌寒語氣輕松，眼睛通紅：“你這些病啊，在教授研究員里不過只是個小毛病。”

        唐星言聞言垂眸笑了笑，輕聲道：“二哥，你不用安慰我，我也是醫生，我知道一項技術從開發到臨床到經歷多少困難。”

        “我現在覺得挺好的，三年時間夠我用了……”說道一半，看著凌寒猛然緊閉的眼睛，唐星言心里一頓，恍惚的問道：“二哥，我現在還有多少時間？”

        凌寒抖著手握住她的手，雙眼通紅，聲音顫抖：“瞎想什么只要你按時吃藥，愛惜身體，你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二哥。”唐星言拉住凌寒的手，目光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認真的問道：“我到底還有多少時間？”

        凌寒的嘴唇微微的嚅動，他低著頭，不忍心去看唐星言的眼睛，“一年。”

        不知不覺間，眼角已經溢出了淚水，凌寒努力控制著哽咽的聲音：“你的身體本就脆弱的很，每一次生病都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不可挽回的打擊。”

        “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身體上的壓力，都會讓你身體里的器官更加快速的衰老下去。”

        唐星言笑了笑，廢力的抽出一張紙，想要給凌寒擦去眼角的淚，“二哥你哭什么，我很滿足了，一年的時間夠了。”

        “不是一年！”凌寒忽然崩潰的抱住頭，聲音模糊不清：“如果你在醫院治療，不在生病，不要勞心廢力，你可能還可以支撐一年。”

        “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可能連一年的時間都不到……”

        一年的時間都不到？

        今天是個大晴天，明亮的陽光照在玻璃上灑進來，整個病房被照的亮堂堂的，連角落里的陰霾都一掃而空。

        可是這樣好的天，她不知道還能在見幾次了。

        “二哥，給我開點止痛藥吧。”唐星言看著空氣里漂浮的微塵，淡淡的開口：“我的時間不多了，這剩下的幾個月，我不想在醫院里度過。”

        果然，凌寒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他長嘆了一口氣，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季影沉還坐在病房門外，他早早就聽到里面的動靜，但是他進不去。

        重癥監護室的門外面是打不開的。

        他手里緊緊的捏著一份病例報告。

        看到凌寒出來，他站起來徑直走過去問道：“唐星言她怎么樣了？”

        凌寒上下打量著季影沉，頭頂的白熾燈照在他的臉上，將他冷硬的面孔修飾的越發的冰冷，唇角緊緊的抿著，顯示著他心里的煩躁。

        凌寒冷笑，嘲諷道：“只要你不進去氣她，她就能多活兩天。”

        季影沉被一噎，堵的胸口喘不過來氣，他平靜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問道：“她懷過孕，那個孩子……”

        “我不知道！”凌寒聲音更加的冷，眼神狠厲：“季影沉，她的事情你不是該很清楚嗎？三年里她在監獄里都遭受了什么？嗯？”

        凌寒心里怒意翻涌，猛地抬起手一拳搭在季影沉的臉上，用盡了全身的力道，打的季影沉一個踉蹌，往后退了幾步。

        他不知道。

        季影沉有些狼狽的靠在墻上，唐星言在監獄里的那三年好像是空白的一樣，被有心人給遮掩了起來……

        “她那三年受的所有罪，我都會替她一一討回來。”季影沉垂著頭，碎發遮掩著他的眼簾，看不清他的眼神。

        凌寒嗤笑一聲，“現在說這些，晚了！”

        晚了，是晚了。

        被打斷的肋骨接不回去了，被割掉的腎也安不回去了，被打掉的孩子，也活不過來了……

        重癥監護室終于允許病人家屬探望，季影沉握著門把的手用力到骨節泛白，上面青筋暴起。

        第一次，他遲疑了，他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狀態去面對她。

        他深吸一口氣，輕輕的推開房門。

        聽到動靜，唐星言的眼神瞟了過去，看到季影沉永遠都胸有成竹的面孔帶著一絲急躁，她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最終停留在他手上的一份紙張上，她的視力很好，隱約能看到上面有“病例”兩個字，抿嘴一笑，看來季影沉都知道了。

        知道了更好，她也不用在多費口舌了。

        唐星言啟唇：“看來你都知道了？”

        季影沉腿長，三兩步便走到了唐星言的床邊，“你就沒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說什么？”唐星言微勾著唇角，疑惑的看著她，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我們什么時候把婚離了？”

        季影沉狠狠的閉上了眼睛，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捏緊。

        唐星言移開了視線，看向窗外活蹦亂跳的鳥兒，嘴角帶著譏諷的笑：“季影沉，你不會以為現在我們這對名義上的夫妻還能過下去吧？”

        “你害我父母入獄，蒙受不白之冤。你害我唐家破產，害我遭遇三年牢獄之災，還幾次害我進手術室……”唐星言一一舉著例，聲音平淡的像是在說旁人的故事。

        “夠了！”季影沉厲聲打斷唐星言的話，眼眶猩紅：“我只問你，那個孩子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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