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說的對，他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說什么為了公平，說什么為了給那些枉死的人一個公正，實則不過是假公濟私，公報私仇。

        他真的是，何其可笑……

        季影沉低垂著頭，眼中漸漸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如鯁在喉，季影沉捂著嘴，身體里的疼痛翻江倒海，頃刻間一口血水從他的嘴里嘔了出來，青白的嘴唇上鮮血淋漓，血水不斷的往下墜弄臟了白色的地板。

        凌寒看著季影沉半蹲著身體吐血，他原本以為看到他痛苦的模樣，心里會很痛快，但是并沒有。

        唐星言就這么無聲無息的躺在床上，生命岌岌可危，他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季影沉跪倒在地上，血水從他的嘴里不斷的吐出來，他卻并沒有報復過后的快感。

        他從來不稀罕季影沉的感受，他也不想在這看季影沉這幅后悔莫及的模樣，如果可以，他愿意交付一切，換取唐星言健康的身體，換取一切可以重來，那么他寧死也不會讓唐星言在愛上季影沉。

        “活該，一無是處，弄臟地板還要保潔阿姨過來打掃。”凌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季影沉捂著肚子，原來，這么疼嗎？他跪在地上，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嘴，掌心粘膩的難受，他呆呆的看著自己被血染紅的手。

        原來吐血的滋味這么難受嗎？胃里像是被一直大手不斷拉扯著，絞的胃里抽搐著仿佛要裂開。

        唐星言原來是那么怕苦怕疼的人啊，唐父唐母也是那樣溫柔寬和的人啊，他們做錯了什么要忍受那些折磨？

        不，他們什么都沒有做錯，他們唯一錯的，就是認識了她。

        季影沉忽然想起，三年前唐星言曾經(jīng)對他說的那句話。

        “季影沉我對你十七年情深，你不愛我，我不怪你，可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是啊，他是怎么對她的？季影沉漸漸的抬手捂住眼睛，淚水混著血水流下來。

        他喝酒應酬之后，唐星言擔心他的胃不舒服，不管他多晚回去，她總會給他熬一碗醒酒湯，在熱一杯牛奶，端到他的床頭。

        而他又是怎么對待唐星言的？唐星言為了討他歡喜，從一個十指不沾的千金小姐，變成一個會各種菜系的大廚，那十根青蔥手指被刀切的流血，被油燙的氣泡。

        她做的滿滿一大桌的菜，他看都不看一眼，她舉著手指眼巴巴的來訴苦，他卻只冷冷的看她一眼，說她活該。

        甚至，還為了撒氣而在床上強迫過她。

        他怎么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他怎么就把那個滿眼是她的唐星言丟了？

        季影沉掙扎的坐到病床旁邊的椅子上，佝僂著身子握著唐星言的手，窗外太陽升起，陽光順著窗戶照射進來，像是鋪了一層薄薄的金砂在她的被子上。

        他瞇著眼睛看了眼窗外，剛剛下過雨的天空格外的干凈，半空中居然還掛著一道彩虹。

        他看著病床上緊閉雙眼的唐星言，喃喃自語：“唐星言，外面陽光很好，下過來雨，還出現(xiàn)了彩虹……”

        “你不是想要離婚嗎？你醒來，我們就離婚吧，我同意了。”季影沉低沉著嗓音，聲音是格外的溫柔：“我放你自由。”

        唐星言的指尖不著痕跡的動了動，床頭邊安靜的儀器忽然滴聲作響。

        季影沉心頭一動，趕緊抓緊唐星言的手，附身盯著她的臉，又叫了幾聲她的名字。

        唐星言的睫毛微顫，黝黑的雙眼慢慢的睜開……

        剛醒過來的嗓音格外的沙啞，“好，離婚吧。”

        一股難以言喻的痛苦在季影沉的身體里兇猛的躥騰著，他欣喜的表情還未褪去，表情呆滯，泛紅的眼睛慢慢的往外溢出淚水，打濕了地面。

        “好，我們離婚……只要你開心，你想怎么樣都好，只要你開心就好……”

        唐星言強撐著身體坐起來，“現(xiàn)在你讓律師過來吧離婚協(xié)議寫好，明天一早我們就直接去民政局領(lǐng)離婚證。”

        季影沉一怔，他原本還殘留了一絲希望，最起碼要等到唐星言出院之后再談離婚，可他沒想到她會這么著急。

        唐星言看到了他的表情，面無表情的說道：“季影沉，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前二十年都是在為你而活，才導致了唐家造此滅頂之災。”

        “最后這幾個月，我想為自己而活。”

        唐星言聞到季影沉那邊散發(fā)過來血腥的味道，忍不住反胃了一下，咳嗽起來，眼角染上了眼淚。

        季影沉連忙接了杯水遞到她的手里，語氣急切：“你別急，我現(xiàn)在就聯(lián)系律師人，讓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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