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替人問診?”
肖若將鶴卿弄歪的素藍色脈枕扶正,問道:“這次是孫小桃的夜語癥,趙果的肩頸酸痛,還是蓉七的下巴?”
“都不是。”鶴卿做了一個附耳過來的動作,神神秘秘地說道:“是懷胎了。”
“咳咳咳!”肖若不住地咳起來,本就虛弱的面色顯得更為蒼白,“是何人懷胎了,現下是何體狀?”
“這……我不能說。”鶴卿有些羞愧地再次壓低了嗓音,“我想……你幫我開些安胎的藥物,另外今日師姐要去給滄水殿送藥嗎?我想替你去。”
肖若聽罷若有所思,“你說的懷胎之人,莫不是月澤……”
眼看實情就要被撞破,鶴卿的表情凝固了。
她也沒想到肖若一下就猜中了,不過也怪自己唐突,月澤那里明明就沒幾號人物。
但為了滄水殿主的名聲,鶴卿不得不強行否認,還未待她說出口,肖若卻先開口了。
“莫不是月澤雅院的蒙面侍女?”
鶴卿瞪大了眼睛,迅速將要說的話吞回肚里,靈機一動回答:“正是!”
隨后她又補充道:“我上次見她,她捂著腹部,面色通紅,頻頻作嘔,但是沒有看見腹部隆腫,這是要用些什么藥?對了,此事還請肖師姐保密。”
蒙面女俠,莫要怪我,這也是為了你主子的名聲。
若是月澤殿主被人發現懷胎,恐怕離堯山有大事發生,那些愛挑刺的仙門又要派人上山討說法了,況且肖若一定不會亂說的。
鶴卿默默打算帶幾個梨子給這位被迫以身護主的好女子以作安慰。
“這我知道,只是……算了,無事。”
肖若頻頻皺眉,想要寫下藥方的手抬起又放下,看起來欲言又止十分為難的樣子。
“肖師姐,拜托你了,這件事真的很重要。”鶴卿握住肖若拿筆的手再次懇求道。
“那好吧……”
肖若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藥廬弟子素來話不多,保護病人隱私也是行醫之道,她開始低頭寫藥方,“不過,你為何要親自將藥送去?”
“此事不可被第三人知曉,我怕肖師姐你為難,所以由我來送藥就行。”
鶴卿不得已又胡言亂語了一通,終于說服肖若借給她一套藥廬弟子的道服。
她換上那件不太合身的、據說是藥廬小壽用不上的衣服,裝作是藥廬弟子,前去滄水殿送藥。
小壽是個個子不高的男弟子,因為生的白凈初入藥廬被當作了女孩。
而這套借給鶴卿的衣服就是當時弄錯了申請的,后來就留在了肖若這里。
看著鶴卿換好了衣服,肖若面色憂愁地吩咐了用藥的方法和時間,“那你且記著,此藥熬好后需趁熱服用。”
鶴卿連連點頭,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藥廬,只覺得今天的肖師姐看起來怪怪的。
解決了手頭的問題,鶴卿卻不敢放松,她沿著昨天走過的路來到了滄水殿,又穿過中庭來到別院。
迎上為自己開門的蒙面女子,鶴卿著實有些愧疚,她生怕被發現端倪,所以一直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但那女子并沒有為今日又變裝成藥廬弟子的她起疑,只是同樣禮貌的開門,又領著鶴卿來到了曲徑通幽的竹園,示意鶴卿自己進去。
待跨進院門,鶴卿回頭看了那蒙面侍女一眼,她正在門口望著,看到鶴卿回頭又向她揮了揮手。
白天的雅院清雅秀美,兩邊的風景和昨天傍晚比起來更加清晰,但鶴卿卻無暇欣賞。
穿過曲折的連廊,她在月澤的屋門口停住了腳步。
她不免想到,昨天就是在同樣的地方,她看見了月澤不為人知的秘密,今日再見不知又會是怎樣的情形。
鶴卿端著承盤走近,只見昨天的梨花木門已經變成了柚木的,顏色顯得格格不入。
帶著忐忑的心情,她敲了敲門。
過了許久也未有人答復,她思索著昨天也是等了很久月澤才來開門,但是今日的藥需要盡快服下。
她試探了一下藥碗的溫度,然后推了推門。
房門居然沒有落鎖。
熟悉的桂花香撲面而來,屋里卻空無一人。
鶴卿將承盤在案桌上放下,想著月澤是否在內室休息。
就在這時,背后傳來一陣凌冽的涼意,鶴卿回頭看去,一把冰霜之刃正抵在她的脖子上,刀尖已經開始融化,水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略顯疲憊的月澤站在那里,雖然她看清了眼前張冠李戴的正是鶴卿,卻沒有將法術卸除。
“又是你。”
她不耐煩地開口,隨后繼續向前,淡金色的眼眸緊緊盯著眼前的人,霜刃也推進一寸。
鶴卿被霜刃逼著向后退去,一路退到了柚木門前。
“月澤殿主,你聽我說……”
她將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做出求饒的模樣,身體連連后退,“我知道你身子不適,這些是肖師姐開的藥,你且把藥服下,我這就離去。”
兩人相距約有一尺,月澤凌冽的目光和霜刃似乎相當反感她的靠近。
“我沒有病。”
霜刃已將鶴卿逼至門口,她的腳跟抵在門框上,已無路可退。
鶴卿顧不得許多,閉著眼車轱轆似地說道:“我知道你有了孩子,那天我看見了。這是我向肖師姐求來的藥,就算你當真不想要這個孩子,也得等身體恢復再做打算!”
啪的一聲,冰刃扎進了門框,距鶴卿的耳朵只有一指寬,碎裂的冰濺上她的衣領,很快化為了水汽消散。
鶴卿悄悄睜開眼,發現月澤已經轉身坐回了桌旁的椅子上。
滄水殿主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她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又看了看門口的鶴卿。
小道士以為勸說起了作用,端著藥緩緩向月澤靠近,“我知道你與玄柯有過去,他是負心漢,但你貴為殿主,不可為了一個男子自斷修為。想想你的師尊,想想滄水殿里這么多對你有期待的弟子。”
她走向案臺,將藥碗端到了失神的月澤跟前,“你先趁熱喝了藥,我可以聽你訴苦,保證不告訴任何人,我可是心境守護團的,很擅長這個。”
月澤盯著房梁似在想什么,沉默良久,她抬手制止了來人的靠近。
“別過來。”
端著藥的鶴卿只得停在了原地。
只見月澤的臉色突然變得冷峻,金色的眸子里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如蟄伏的野獸。她腳下的地面出現一朵巨大的霜花,花瓣張開,根根冰刺從里面冒了出來。
“正如你所說,你看見了不該看的,若我將你在此滅口,你又當如何?”
“滅口?”鶴卿一時間沒懂,看著月澤腳下的冰花越來越大,房間越來越寒冷,她終于反應過來,往后退了一步。
看著鶴卿做出她意料中的舉動,月澤冷漠的面容下卻是淡淡的失落,她又注入一些法力,看著冰花漸漸蔓延到鶴卿的腳邊,讓她的鞋底覆上一層霜。
沒錯,你就應該這樣離開,就像昨天一樣。
眼前的小道士看著越發靠近的寒意,又抬頭看了看滄水殿主,似乎想從她眼里確認這份殺意的真實性,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舉步踏了過來,薄薄的冰在她的腳下裂開。
下一秒,端著藥碗的鶴卿已經來到了月澤眼前。
“我是來給你送藥的,你若是下得去手,便動手吧。”
看著面前人視死如歸的模樣,月澤怔怔地問:“你不怕我?”
“殿主人美心善,草菅人命之事定做不出來。”
“你可聽過一句話,越美的人心也越狠。”
“您是有多不想吃藥,才會放了這些狠話要轟我走?”
月澤蓄了半天的寒冰之氣突然散了,她扶著額頭頹然地坐著,一臉無奈。
“第一,我沒有懷胎,不需要服藥。第二,我與玄柯,君子之交。”說罷,月澤望著面前端著藥進退兩難的鶴卿,又耐著性子問道:“你可聽明白了?”
鶴卿愣愣地點了點頭,“你不會是騙我的吧?你那日為何……捂住腹部,意欲嘔吐?”
“那是我練功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
鶴卿這才反應過來,這樣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更大,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給她扣上了懷胎的帽子,定是因為小桃的誤導。
她將藥放下,有些內疚地關切道:“那你現在可好些了?”
“好了,這樣你可以回去了嗎?”月澤無奈地說著,嫌棄地看著桌上那碗安胎藥,隨后又補充了一句,“往后不要再來了。”
“可你……阿嚏!阿嚏!”鶴卿一時鼻癢,竟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她這才發現,房間內的書柜頂端又多了一顆桂花樹,“這里太香了,請殿主見諒。”
月澤忍住笑意,故意板著臉,似乎在等她離開。
鶴卿將那最終也沒被喝掉的湯藥放回了承盤上,略帶猶豫地問:“那我真走了?”
她無比受傷的模樣讓月澤又嘆了口氣,“你叫鶴卿,對嗎?”
“回殿主,是的。”鶴卿恭敬地轉過來回答道,她看起來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月澤的眼神變得溫和了,“你入山門已久,還是外門弟子?”
“對。”鶴卿突然想起來什么,將承盤放回桌上,提起自己的衣角,“這件衣服,是我纏著肖師姐換上的,不,是我背著肖師姐偷換的,莫要怪罪于她。”
“改日我會找她聊聊。”
“肖師姐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鶴卿還想要否認,一道真氣已經將她推出了房門。
柚木門重重關上了,伴隨著咔嗒的一聲甚至上了鎖。
這回這承盤是真拿不回來了。
有些喪氣的鶴卿悻悻地離開了雅院,出門時又遇上了那帶著面紗的蒙面侍女。
看著她笑意盈盈的眼神,鶴卿羞愧地將之前謊稱她有孕之事和盤托出,并將藏在衣袖里的兩個梨子塞給了她。
梨子放在懷里多時已經有了溫度,沒想到她并沒有生氣,開心地收下了香梨,還告訴了鶴卿她的名字,魚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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