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而且奴婢聽聞,這些時日里黃先生對三皇孫殿下也頗多冷遇,就連三皇孫殿下有不懂的地方,他都敷衍塞責(zé),不愿意回答。”
老朱聽到這話臉色更難看了,但卻一句話沒說。
正在兩人談話之時,大本堂那邊也散學(xué)了,朱允熥撅著個嘴回來找老朱抱怨。
“皇爺爺,我不想去大本堂了,黃先生處處針對我……”
“您看看我這手,都被他給打腫了!”
老朱看到大孫的手果然腫得像豬蹄,心疼得都要滴血了。不過他并未安慰大孫,而是冷著臉指了指門外。
“去殿外罰跪一個時辰!”
“啊?”
朱允熥之所以忍著挨打,不過是想上演一出苦肉計。
然而,老朱不幫他也就算了,竟然還要罰他!
“皇爺爺,這不公平!”
“我真沒做錯,是黃先生故意找茬!”
老朱卻根本不聽朱允熥解釋,只是冷著臉呵斥道。
“還不快滾,等咱打你出去嗎!”
朱允熥聽了這話更委屈了,挨了幾十下戒尺都沒哭,此時卻淚水漣漣。
“你們都欺負(fù)我!”
朱允熥撂下這句話就跑出大殿,然后跪在臺階下默默流淚。
二虎見少主受此等委屈立馬受不了了,硬著頭皮從柱子后站出來。
“皇爺,您明明知道少主受了委屈,干嘛還要責(zé)罰他?”
秦德順也萬分不解,他之所以給皇爺講大本堂的事,就是想先替三皇孫鋪墊一下,等三皇孫來告狀之時,皇爺能更加偏袒三皇孫。
哪承想自己都做好了鋪墊,皇爺非但沒聽三皇孫的解釋,反而還責(zé)罰三皇孫殿下。
“皇爺,這有點過了吧,明明是黃先生處事不公,您怎能責(zé)罰三皇孫殿下?”
老朱重重地錘了一下桌子,冷哼一聲道。
“你們倆懂什么!”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
“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
“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住,咱憑啥把大明的江山托付給他!”
二虎和秦德順聽得一臉大寫的懵逼,心里暗道皇爺說的是啥玩意?
不過最后一句話兩人倒是聽懂了,敢情這是皇爺對少主的考驗?
老朱也怕這倆貨聽不懂,自顧自地解釋著。
“咱這些年受的委屈還少了?”
“雖說咱不知道那些讀書人背地里咋罵咱,但保證好聽不了!”
“你們何曾見咱找誰訴苦了?”
二虎聞言不由仰頭望了望大殿的棚頂,心里忍不住腹誹道。
您老是沒找人訴苦,但您老可是直接派人殺到人家里了呀!
再者說卑職這些年干的事,可不就是替您處理那些讓您受委屈之人嗎!
老朱說完這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替自己找補(bǔ)幾句。
“你倆不用替那孫子擔(dān)心,咱估摸著這孫子現(xiàn)在心里正憋著壞呢,搞不好用不了幾天那黃子澄就得倒霉嘍!”
二虎和秦德順聽到這話,心里頓時松了口氣。
原來皇爺是想讓少主自己對付黃子澄,然后借此看一下少主的能力!
朱允熥跪在殿外哭唧一會兒,自己都覺得沒意思。
然后他就開始琢磨,如何能把黃子澄從大本堂趕走。就算趕不走他,也得把自己從大本堂趕走!
總之一句話,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老朱在罰了朱允熥一通后,就一直默默觀察這孩子的反應(yīng)。見他當(dāng)天晚上開開心心地練字,沒有絲毫的抱怨,心里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發(fā)慌。
這鱉孫該不會是憋什么壞呢吧?
朱允熥確實在憋壞呢,但目前來說還沒啥頭緒。
正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大本堂里這些大聰明是靠不住了,還是得去宮外找外援。
只不過最近老朱看得有點緊,哪怕他自己在手心上臨摹“放”字,守門的羽林衛(wèi)都不認(rèn)了,想出宮搖人是基本上沒戲。
二虎這廝也是個靠不上的主,只要一跟他提錦衣衛(wèi),這廝就跑得比兔子還快。
于是乎,朱允熥借著晨跑的機(jī)會,直接跑到洪武門附近,去找一大早趕來上朝的齊泰問計。
齊泰終于過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上朝”生活,只是這生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每天起早也就罷了,到了禮部也是閑得蛋疼,根本就沒啥事分給他做。
這讓他不禁懷念起在大本堂的日子,雖說那邊也挺無聊,但好歹還能跟豫王朱桂借借話本,逗逗朱允熥那個有意思的小皇孫。
就在齊泰百無聊賴地排隊時,他突然聽到一道熟悉的呼喚聲。
“齊先生!”
齊泰聽到這聲音立馬精神起來,瞪著兩只眼珠子四處看,當(dāng)看到朱允熥跑過來時,他立馬激動地從隊伍里跑出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得意門生。
負(fù)責(zé)糾察上朝紀(jì)律的官員,看到齊泰突然離隊,當(dāng)即跑過來呵斥。
“齊泰,你……”
“是三皇孫殿下呀,你們倆去邊上聊去,別影響了別人……”
齊泰和朱允熥聞言,趕忙朝著此人道謝。
“謝謝啦,我這就跟齊先生去邊上聊!”
齊泰滿心歡喜地跟著朱允熥來到護(hù)城河邊上,看著朱允熥又長高了點,心里就更加歡喜了。
本來他想夸幾句長高了、長壯了之類的話,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先生的職業(yè)病。
“三皇孫殿下,最近可否用功讀書?”
朱允熥聞言苦著臉道。
“別提了!”
“那個黃子澄天天找茬,還對我區(qū)別對待。”
“我連問問題他都不搭理我!”
朱允熥把對黃子澄的不滿,一股腦全跟齊泰說了。
齊泰一開始聽到黃子澄找茬之時,心里就已經(jīng)生出不滿。再聽到他故意不回答朱允熥的問題,齊泰心里就很是生氣了。
如果黃子澄只是對朱允熥態(tài)度差點,齊泰都能表示理解。
畢竟誰蹲三天錦衣衛(wèi)大牢,心里多多少少都會有點怨氣。
但不回答學(xué)生的問題,卻又借此來責(zé)罰學(xué)生,這就上升到人品敗壞的程度了。
“先生明白了,所以你是想來問如何對付他吧?”
朱允熥聞言如同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嗯嗯!”
“本來我想讓錦衣衛(wèi)往他家院子里埋點前朝舊物,但二虎不幫我找人,我又不能出宮,所以這事只能暫時擱置!”
齊泰本來對這孫子的遭遇還挺同情的,可聽到他的想法后立馬感到一陣頭疼。
這都是跟哪個混賬王八蛋學(xué)的餿點子呀,這可比當(dāng)今陛下還黑啊!
齊泰為了避免朱允熥走上歧途,立馬板起臉來訓(xùn)斥道。
“三皇孫殿下,你以后切莫有此等想法!”
“權(quán)謀之道只能得逞于一時,不能得逞于一世!”
“而且你已經(jīng)獲封吳王,這本就落人一步了,更不能再搞這些事情引得陛下不快了。”
“其實想要對付黃子澄很簡單,這廝是個大嘴巴,只要他知道的事,不出一天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齊泰說完這話就閉嘴了,然后意味深長地盯著朱允熥。
“三皇孫殿下,你這回知道怎么做了嗎?”
朱允熥聞言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道。
“齊先生,您是不是想說禍從口出?”
齊泰見朱允熥反應(yīng)這般機(jī)敏,當(dāng)即開心地哈哈大笑。
“聰明!”
“真不愧本先生最得意的學(xué)生,哈哈哈!”
“你就針對這個弱點對付他就行,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從大本堂趕出去!”
朱允熥聞言趕忙朝著齊泰躬身一禮。
“學(xué)生謝過先生教誨!”
“學(xué)生就不打擾先生了,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嘿嘿嘿……”
齊泰看著朱允熥如此懂事,哪怕自己都離開大本堂,還對自己這個先生畢恭畢敬,只感覺鼻子一陣發(fā)酸,心里也生出一陣悔意。
多質(zhì)樸的好孩子呀,要是早點被陛下發(fā)現(xiàn),也不至于被人耽誤這么多年。
真應(yīng)該賴在大本堂多待幾年,最起碼給三皇孫打完基礎(chǔ)再走啊……
黃子澄夾著書本進(jìn)入大本堂的時候,見到一群皇子圍著朱允熥閑話,當(dāng)場就想要呵斥一番。
然而,正在這時他聽到一陣驚呼聲,當(dāng)他聽到驚呼的內(nèi)容時,兩只耳朵立馬支棱起來。
“你們知道皇爺爺為啥最近總是犯困嗎,就是上朝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的?”
“為啥呀?”
“按理說不應(yīng)該呀,你皇爺爺那身子骨,再熬死幾個皇子都沒事,咋可能上朝的時候犯困?”
“我告訴你們個秘密,你們聽了課不許告訴別人喲!”
“好!”
“大侄子你放心說吧,你十三叔嘴嚴(yán)著呢,你二叔找人做車輪實驗的事,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我都沒跟人提過!”
“那我可說啦?”
“快說快說!”
黃子澄聽到這里頓時生出抓耳撓腮之感,他也聽聞很多同僚抱怨,說陛下最近總是萎靡不振,上朝理政的時候都能打瞌睡,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啊。
現(xiàn)在見朱允熥那貨故意賣關(guān)子,黃子澄氣的都想拍死他!
黃子澄正聽得興起之時,突然發(fā)現(xiàn)那孫子壓低了聲音,他下意識地向前走了幾步,貼著耳朵傾聽起來。
“我跟你們說呀,皇爺爺已經(jīng)連著去后宮半個月啦!”
“啥?”
朱桂故意拔高聲調(diào),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這不應(yīng)該呀,父皇為人最克制了,怎能沉迷于后宮?”
“一定是你小子瞎掰吧!”
其他皇子也紛紛附和朱桂,質(zhì)疑朱允熥的話。
朱允熥指天發(fā)誓道。
“真的!”
“我真沒騙你們!”
“我跟你們說呀,我這些天都是一個人睡在乾清宮,皇爺爺每天夜里把我哄睡了,就偷偷溜去后宮找郭奶奶她們……”
眾人聽到朱允熥這樣說,一個個都將信將疑起來。
黃子澄聽了確實連呼臥槽,敢情陛下之所以如此精神不濟(jì),是因為夜夜往后宮跑!
這可是個驚天八卦,要是告訴當(dāng)御史言官的朋友,搞不好能整個大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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