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武將勛貴們嘰嘰喳喳地擠在一起，文臣命婦們?nèi)齼蓛傻鼗煸谝粔K。
即使是分配座位之時，兩邊也是涇渭分明，就差在中間立上屏風(fēng)了。
但坤寧宮實在是太小了，即使兩邊刻意保持距離，也保持不了多遠。
不說彼此能看清對方的汗毛吧，但是一抬眼總能看到對方臉上的痦子。
眾人落座后，大人們比較矜持，哪怕彼此攀談著，也總是盡量避開敏感話題。
相較于大人們的矜持，有幸參加壽宴的一群小丫頭則沒那么多心機。
哪怕在入宮之前，長輩就已經(jīng)再三叮囑，讓她們?nèi)雽m之后謹(jǐn)言慎行，切莫多生口舌是非。
但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三言兩語就可以互相引為知己，也可能一言不合就反目成仇。
徐妙錦正在跟馮家的兩個侄女閑聊之時，突然聽到隔壁桌的幾個文官之女，談?wù)摯竺鞯膸讉�皇孫，聽得她心里一陣不爽。
“你們聽說了嗎，惠妃娘娘好像在給皇孫選妃！”
“啊？”
“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傳到長輩耳中，可是會挨罵的！”
“嗨！”
“咱們姐妹間閑聊，誰會沒事跑到自家長輩那里嚼舌根。”
“不過我看咱們是沒戲了，皇家喜歡與武將勛貴家結(jié)親，惠妃娘娘更是娶了兩位國公家的兒媳婦，定然不會選咱們！”
“姐姐說得也對，這事還真輪不到咱們頭上。”
“不過我聽人說，嫁給皇家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能嫁個喜讀詩書溫潤君子還好，若是像豫王殿下那般斗雞走狗之輩，整日流連于勾欄瓦舍之徒，還不如剃了頭發(fā)當(dāng)姑子呢，嘻嘻嘻……”
徐妙錦聽到這里，臉色已然不好看了。
雖說她已經(jīng)將朱桂列為徐府最不歡迎名單，但只許她看不上朱桂，卻不容別人糟踐她二姐夫！
然而，沒等徐妙錦這邊的小宇宙爆發(fā)呢，隔壁桌的閑言碎語再次傳入耳中。
“如果真是給皇孫選妃，那嫁給二皇孫的人就幸運了。”
“據(jù)我父親說，二皇孫自幼熟讀四書五經(jīng)，學(xué)問、教養(yǎng)，在整個皇家都是數(shù)得上的人物。更難得的是二皇孫心存仁善，是真正溫潤如玉的君子。”
“相較而言，小他兩歲的三皇孫就差多了。不僅經(jīng)常逃課，還不敬師長，曾經(jīng)因為黃修撰說了他幾句，就暗中指使錦衣衛(wèi)，將黃修撰給抓到詔獄里折磨！”
“黃修撰可是本朝探花呀，不論是學(xué)問還是人品，那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這樣的大才都要被此人折辱，足見三皇孫此人之殘暴！”
徐妙錦聽到這兒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憤怒地一拍桌子，拎著兩個拳頭就沖向了隔壁那桌。
“夠了！”
“就你們還敢自稱大家閨秀呢？”
“一個個還是未出閣的小娘子，竟敢對皇孫品頭論足，真當(dāng)你們是皇孫妃啦！”
“再者說，你們嘴里盛贊的某個皇孫也不怎么樣嗎，熱孝期間流連勾欄瓦舍，還納了妓子為侍妾，此等惡劣行徑也稱得上君子？”
“我呸！”
禮部尚書之女趙靜姝聞言，立馬又羞又怒地拍案而起，指著徐妙錦憤怒地呵斥道。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詞！”
“你又是何人，竟然質(zhì)問我的名字？”
“哼哼！”
“我乃禮部尚書之嫡女趙靜姝！”
趙靜姝此言一出，在座的一眾文臣之女，無不昂首挺胸，滿是挑釁地看向這個突然鉆出來的野丫頭。
“我趙姐姐自爆門第了，該輪到你個野丫頭了吧！”
“我呀？”
“自然是你，如果你自覺身份卑微，給我們磕頭賠禮道歉即可，我們趙姐姐自然大人不記小人過！”
徐妙錦聽到這些小丫頭的嘲諷，臉上不由閃過一絲冷笑。
“憑你們也配？”
“你們都把耳朵給我豎起來，給我聽仔細嘍！”
“我父親在陛下還在潛龍時期，即追隨陛下左右，曾在鄱陽湖之戰(zhàn)大敗陳友諒，也曾跟常家叔叔一起攻克過元大都！”
“累官至太傅、中書右丞相、參軍國事兼太子少傅，并受封魏國公！”
“后蒙陛下隆恩，追封為中山王，謚號武寧，陪葬鐘山，配享太廟！”
在徐妙錦甩出一溜王炸后，隔壁桌上的一干小丫頭齊齊傻眼。
這里邊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足以碾壓他們了，這家伙竟然說出來一串……
禮部尚書趙勉之女趕忙起身，朝著徐妙錦盈盈下拜。
“不知是中山王之女，剛剛多有得罪，還請您多多海涵！”
徐妙錦聞言眼皮一翻，直接抄起桌子上的一個蘋果，惡狠狠地啃了一口。
“出門在外，要記得謹(jǐn)言慎行，切莫為父兄招禍！”
“姐姐教訓(xùn)的是，妹妹謹(jǐn)記在心！”
“另外，以后別動不動就問別人門第，我父王那么威風(fēng)，我都不曾仗勢欺人，你父親不過是個禮部尚書，哪來的臉出來顯擺？”
趙靜姝聽到這話氣得肺子都要氣炸了，咬牙切齒地從嘴里擠出幾個字。
“是！”
“妹妹今后一定注意！”
徐妙錦見對方答對得還算得體，也就不再搭理她們了，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她這邊剛坐下，馮勝的孫女馮寶兒就湊了上來。
“小姑姑，你不是最討厭朱允熥嗎，怎么會替他說話？”
“我有嗎？”
在座的所有小丫頭聞言，齊刷刷地點點頭。
“有！”
徐妙錦聞言尷尬地吐了吐舌頭。
“嗨！”
“朱允熥雖然可惡，但不失為大丈夫。”
“哪怕被我揍得鼻青臉腫，哭哭啼啼，也未曾找皇帝陛下告狀，也算得是有骨氣的好大侄！”
“不過最重要的是，那家伙做的蛋糕是真好吃，改天你們?nèi)ノ壹依铮艺埬銈儑L嘗，嘻嘻……”
“哦哦……”
在一眾小丫頭閑聊之時，邊上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早就將她們的行為暗暗記在心里。
惠妃娘娘早就交代過了，今天壽宴之后要考的，誰記下來的多，誰的賞賜就豐厚。
老朱從后門溜進坤寧宮，躲在屏風(fēng)后邊暗暗觀察，無奈視線模糊，對坐在遠處的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二虎，咱眼神不大好，你幫咱相看相看，都有誰家的小丫頭長得標(biāo)致些，足以匹配上咱大孫的？”
二虎放眼望去，只見滿屋的鶯鶯燕燕，直接給他看花眼了。
“回稟皇爺，宋國公家的孫女不錯，禮部尚書家的女兒也挺好，還有徐家的……”
老朱聽到這兒驀地打了個哈欠，他本就不勝酒力，再加上之前在文華殿耗費了不少精神，在喝了兩盞酒后就覺得有些困倦。
“記下來！”
二虎聞言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
“卑職瞅著都挺好的……”
“那就都給咱記下來！”
“再命宮里的畫師，給所有丫頭繪制肖像，過些日子讓那逆孫親自挑挑！”
“諾！”
老朱交代完這件事，打著哈欠溜出坤寧宮。然而，出了坤寧宮被冷風(fēng)一吹，他倒是精神了幾分，于是吩咐抬著肩輿的力士道。
“抬著咱去謹(jǐn)身殿瞅一眼！”
不多時老朱來到謹(jǐn)身殿，看到堆了滿滿一屋子的“神石”，兩只眼睛登時瞪得滾圓。
先前在奉天殿聽禮官唱念的時候，他只覺得神石重復(fù)的次數(shù)有點多，現(xiàn)在看到滿地的石頭，他這才意識到那逆孫造了多大的孽！
他甚至有種預(yù)感，估計用不了多久，民間就會盛傳他是喜歡祥瑞的昏君……
“這逆孫確實有點過分了！”
二虎聽到皇爺這般語氣，心里暗暗為朱允熥捏把汗。
一般情況來說，皇爺?shù)恼Z氣越平靜，證明他心里的火氣越大。
要真是氣得跳腳直罵，反而沒什么大事。
“皇爺，少主也只是少年心性，并沒有什么惡意……”
“哼哼！”
“這話還用你說？”
“只是咱這張老臉都快被他丟盡了！”
“先抬咱回去迷瞪一覺，等咱養(yǎng)足了精神再收拾他！”
“咱警告你，你這次要是敢通風(fēng)報信，咱就把你閹了，讓你當(dāng)一只閹虎！”
二虎一聽這話，嚇得趕忙夾緊尾巴。
“皇爺放心！”
“卑職今天哪兒都不去，就老老實實守在皇爺?shù)拈T口站崗！”
在老朱打著哈欠去補覺的時候，大本堂那邊已經(jīng)開始搖獎了。
朱允熥早就命人在每個座位上都貼上數(shù)字標(biāo)簽，然后將對應(yīng)的標(biāo)簽貼在小木球上，扔到一個罐子里來回滾動。
朱允熥為了每個人都能撈到獎品，準(zhǔn)備了不少好東西。
諸如筆墨紙硯、精裝話本、泥雕木偶等玩具應(yīng)有盡有。
不過所有人都只盯著空地上擺著的八音盒，一個個鉚足了勁只想要這個。
抽獎的結(jié)果很不理想，最起碼對朱允熞來說不理想。
因為他只抽中一套筆墨紙硯，八音盒被他十四叔朱楧抽走了。
朱允熥看著哭哭啼啼的朱允熞，只好將大鳥送給他。
朱允熞得到夢寐以求的大鳥，果然不在哭泣了。
“三哥，這鳥能活多久啊，可別養(yǎng)上三兩年就老死了，那樣我會傷心的……”
“放心吧，這鳥的壽命長著呢，把你送走它都不帶死的！”
朱允熞聽到這話果然放心了，然后在一眾王叔的艷羨下，帶著大鳥蹦蹦跳跳地回宮。
朱允炆將這一切看在眼中，暗暗佩服朱允熥的大方。
他自問如果是自己，大概是舍不得將此等神鳥送給四弟的。
但是朱允熥看到四弟哭泣，連個磕絆都沒打就把大鳥送給弟弟，這份對待兄弟的情誼，著實讓人欽佩。
“二哥替朱允熞謝過三弟！”
“四弟還小，不知此物的貴重，等讓他玩上幾天，三弟就討要回去好生照料吧。”
“不管怎么說，此物都是皇爺爺所賜，萬一被四弟養(yǎng)死了，皇爺爺面上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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