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博日格德聽到騎兵首領(lǐng)的話直接懵了，大明沒來搶他的羊，昨天他招待的大明特使也沒白吃他的羊，他尊敬的汗庭派出的騎兵，竟然想將他的羊全都趕走！
這是什么世道？
這還是他認(rèn)知的那個蒙古草原嗎？
博日格德沒說話，或者說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但他的婆娘蒙根其其格可受不了，張開雙臂護住身后的羊圈，滿臉哀求的看向代表汗庭的騎兵首領(lǐng)。
“大人，我們家里只剩這點牲畜，您要是全都征收走，你讓我們?nèi)页陨栋。 ?br />
騎兵首領(lǐng)無所謂地晃悠晃悠馬鞭。
“大汗都要亡了，你竟然連幾只羊都舍不得？”
“現(xiàn)在大明即將攻打咱們漠北，每一個草原牧民都要出人出力，保護咱們的草場和牛羊，保護咱們的大汗！”
“我……”
“這樣的大汗不要……”
博日格德猛然警醒，趕忙上前捂住婆娘的嘴。
“閉嘴！”
“大人勿怪，您盡管將羊趕去，我們愿意為大汗效力！”
騎兵首領(lǐng)聽到這話，這才將抽回的腰刀重新插回去。
“管好你的婆娘，若是再放任她胡言亂語，我就將你們就地正法！”
“是是是……”
“小人保證管好婆娘……”
騎兵首領(lǐng)看了看天色，想著自己還有幾個草場要走，趕著一群羊?qū)嵲谑遣环奖悖?dāng)即對博日格德下令。
“你趕著羊去汗庭匯合，如果去晚了，被大明騎兵給遇上，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是是是！”
“小人多謝大人提醒，小人這就趕著羊群，帶著全家老小去汗庭效力！”
騎兵首領(lǐng)見博日格德這般溫順，當(dāng)即放松了警惕，領(lǐng)著幾個穿著破爛的騎兵就調(diào)轉(zhuǎn)馬頭離去了。
在騎兵首領(lǐng)走遠(yuǎn)后，博日格德這才松開婆娘的嘴。蒙根其其格重獲自由，當(dāng)即對著博日格德破口大罵。
“你還是不是男人，就任由人家這般欺辱咱們？”
“咱們?nèi)羰菍⒀蚨冀o大汗，咱們?nèi)乙院罂稍趺椿睿瑔鑶鑶琛?br />
博日格德聞言一言不發(fā)，只是默默的收拾行囊，并小心地給牛套上勒勒車，然后將蒙古包收起放到車上。
“傻婆娘，還不趕緊走？”
“我不走，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兒，嗚嗚嗚……”
“你若是不走，我可要去娶大明的婆娘嘍！”
“啊？”
“你不是去汗庭？”
博日格德不屑的撇撇嘴道。
“傻瓜才去！”
“這樣的大汗不要也罷，咱們?nèi)ツ希プ嫦壬钸^的地方！”
“可是……”
蒙根其其格也聽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講述了漠南的富庶繁華，但她天然的對大明心生警惕。
“要是那些客人騙咱們，大明也搶咱們的牛羊，還殺咱們的人咋辦？”
博日格德聞言凄慘的一笑。
“那咱們也頂多跟去汗庭一樣唄，總不至于更糟就是了……”
“這……”
蒙根其其格聞言當(dāng)即一愣，隨后堅定的點點頭。
“對！”
“反正咱們已經(jīng)很糟糕，也就不怕更糟糕了！”
明媚的春日里，雪水混合著青草的芳香中，兩輛勒勒車向著太陽的方向前行……
一開始，他們只有孤零零的一家，可當(dāng)他們接近大漠，接近荒涼后，他們發(fā)現(xiàn)身后已經(jīng)匯聚成一條宛如長龍一般的隊伍。
這些都是在漠北活不下去的牧民，他們不知道大明是否更殘暴，他們只知道漠北已經(jīng)沒有明天！
在一片群山環(huán)繞的河流谷地中，一頂頂白色的帳篷中間，有一頂閃爍著金色光芒的巨大圓帳。在帳篷邊上，還立著一根碩大的旗桿，上邊掛著鮮艷的羽毛和野獸頭骨。
這是北元汗庭的金帳，代表著北元依舊主宰著這片土地。
額勒伯克汗跟恩可汗不同，他不是某個人擁立的，而是整個蒙古草原所有部落共同擁立的可汗，象征著王權(quán)重新回歸忽必烈一系。
但他又跟恩可汗一樣，那就是軍政大權(quán)都在瓦剌部首領(lǐng)烏格齊哈什哈手里掌握，他只是個擁有可汗名義的傀儡。
偏生他還沒什么大志向，最大的喜好就是女人，也算是讓五個起哈市哈頗為放心。
此時大明攻打北元在即，額勒伯克汗非但沒有厲兵秣馬，整軍備戰(zhàn)，反而在覬覦自己兄弟妻子的美貌，暗自琢磨如何將其弄到手。
他為此找來北元最有名的智者浩海達欲，希望他能給自己點指點，幫助自己達成所愿。
浩海達欲并不是一個正派的人，本就以鬼主意多而出名。
然而，此時正值大明攻打北元之時，他是真的不愿意搭理這個名義上的可汗。
因此，當(dāng)額勒伯克汗問到他的時候，他只是不耐煩的說了一句話。
“按照草原上的規(guī)矩，兄長有義務(wù)養(yǎng)護兄弟的遺孀。”
額勒伯克汗聽到這話，眼睛頓時一亮。
對呀！
只要穆爾鴻臺吉死了，鴻郭斡妣吉不就是自己的了嗎？
額勒伯克汗是個想到做到的主，當(dāng)即許諾要將北元汗庭的軍政大權(quán)交給浩海達欲，并且要封他當(dāng)丞相。
如果放在以前，浩海達欲肯定會非常高興。可現(xiàn)在北元都要亡了，他當(dāng)這個丞相還有什么意義？
因此，他壓根就沒將額勒伯克汗的許諾當(dāng)回事，轉(zhuǎn)頭就去找烏格齊哈什哈商量，如何遏制大明對汗庭的進攻。
烏格齊哈什哈也沒啥好辦法，雖說他率領(lǐng)的瓦剌部是草原上最強的部族，光是其自身部族就多達四萬戶，但他依然不敢跟大明叫板，只敢像餓狼一樣，偶爾從大明身上撕下一塊肉，聊以充實下自己那饑腸轆轆的肚皮。
現(xiàn)在看到浩海達欲找自己商量對敵之策，烏格齊哈什哈只想到一個辦法。
“實在不行咱們跑吧？”
“跑？”
浩海達欲滿臉的迷茫。
“咱們已經(jīng)從漠南跑到漠北了，咱們還能往哪兒跑？”
“金帳汗國行不行？”
所謂的金帳汗國就是欽察汗國，一百年前跟北元也算是一家。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金帳汗國和北元的仇怨并不見得比大明小。
因為兩國接壤，經(jīng)常爆發(fā)邊界沖突。有時候只是因為邊境牧民丟了幾只羊，就可能爆發(fā)幾千人的混戰(zhàn)。
而且，這種混戰(zhàn)持續(xù)了百年。
再加上金帳汗國一直自詡成吉思汗正統(tǒng)，并不看得起北元，因此兩方勢力一直水火不容。
浩海達欲聞言不悅的看了看烏格齊哈什哈。
“你要是這么說，那我可就真跑了！”
“我綽羅斯部人口不多，牲口也不多。但你的瓦剌部可不一樣，光是人口就有四萬戶，牲口更是數(shù)以百萬計。”
“我若是去金帳汗國，起碼能保證自己的部族和牲口不失。但你這樣的大部落首領(lǐng)，金帳汗國必然對你心生警惕，甚至在你投奔他們當(dāng)天，就會將你的部族分成幾部分……”
浩海達欲的話還沒說完，烏格齊哈什哈就煩躁的搖頭。
“算了！”
“此事作罷，咱們再也不提了。”
“可如果咱們不跑，咱們拿啥跟大明打？”
“大明這幾年發(fā)展太快，武器裝備更新了好幾代了，咱們根本就擋不住大明鐵騎啊！”
“這……”
浩海達欲也陷入糾結(jié)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的問道。
“要不，咱們試著向金帳汗國和察合臺汗國求援，讓他們幫咱們共同抵御大明？”
“還有西方的帖木兒帝國，帖木兒帝國跟咱們系出同源，語言相近，習(xí)俗也相近，理應(yīng)幫咱們一把……”
烏格齊哈什哈滿臉不敢確信的問道。
“能嗎？”
烏格齊哈什哈之所以這般心虛，主要是他跟著三國的關(guān)系都不咋地。
早些年他擴張地盤，可謂是誰也沒慣著過，這三個國家都跟他打過……
“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可以試試……”
“若是丞相大人同意，我愿意代表北元出使三國，讓三國跟咱們共同對抗大明！”
烏格齊哈什哈聞言當(dāng)即拍板。
“好！”
“若是你能說動三國相助，事成之后本丞相自愿讓出丞相之位，讓你成為咱們北元的丞相！”
浩海達欲聞言非常開心，若是額勒伯克汗的許諾，他還未必當(dāng)回事，但烏格齊哈什哈的許諾就另當(dāng)別論了。
畢竟，烏格齊哈什哈才是草原上真正的主宰！
“這我哪敢呀，再說我也沒這個威望啊……”
“丞相之位還得是你坐，我只負(fù)責(zé)給你出出主意就行了。”
烏格齊哈什哈非常認(rèn)真的說道。
“我這人說話算話，絕不會出爾反爾。你若是能促成四國聯(lián)盟，共同對抗大明，我定然會讓出丞相之位！”
兩人正在你推我讓之際，一個小兵急匆匆的泡過的。
“丞相，大事不好啦，可汗的兄弟穆爾鴻臺吉死了！”
“啥？”
浩海達欲當(dāng)場呆若木雞，烏格齊哈什哈則是一臉的茫然和不解。
“為什么？”
“我昨天見穆爾鴻臺吉，他還活得好好的，一頓能吃半只羊，怎么今天就死掉了？”
“回稟丞相大人，據(jù)說是被可汗用毒酒給毒死的！”
“啊？”
烏格齊哈什哈更蒙了，穆爾鴻臺吉可是額勒伯克汗的親弟弟，他怎么忍心殺害自己的弟弟？
“你們沒弄錯吧？”
“回丞相大人，保證千真萬確！”
“這……”
烏格齊哈什哈聞言當(dāng)場沖了出去，可跑了沒幾步就意識到不妥了。汗庭出了這樣大的事，豈能不帶上汗庭內(nèi)最聰明的智者？
“浩海達欲，你跟我去一趟……”
“丞相，我剛剛可能吃壞了肚子，我想去找個地方……”
“唉！”
“去吧，去吧……”
浩海達欲一路小跑著回到自己的營帳，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連夜帶著隨從跑回部族。
烏格齊哈什哈在趕到案發(fā)現(xiàn)場，看到穆爾鴻臺吉仰面躺在地上，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臉色驀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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