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信女人的直覺
“長生你猜猜,我打聽到了什么?”徐承安在溫長生面前的長桌旁隨意坐下,徑自往面前的酒盞里斟滿了甜酒,故意遲遲不說下文吊人胃口。
溫長生側著頭飲著酒瞧著樓下的人來人往,眼神也未給徐承安遞一個,篤定了不等他問,徐承安就會忍不住說完后半截話。
果不其然,徐承安見溫長生毫無反應,正要脫口而出,只是沒想到話已經到嘴邊了,他又生生憋了回去,話鋒一轉:“你真的不好奇一下?這次可比以往那些內圍腌臜事精彩。”
這確實讓溫長生來了興致,卻并非是因為徐承安故意問的兩句話。而是按照徐承安以往的沖勁,話至嘴邊哪還有咽回去的道理,必定是要暢言而出才心情舒暢。今日缺如此反常,他倒是樂得配合一下且聽上一聽。
他轉頭放下酒杯,聲音平靜的吐出兩個字:“何事?”
難得能看見從不好奇的溫世子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徐承安頓時眉飛色舞,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堆,將從各官員府邸里官眷們那打聽出來的、今日關于虞家虞小娘子如何退親之事說得是繪聲繪色,就差搭個戲臺他親自上陣演繹一番了。
“退親了?”溫長生喃喃自語,似是在詢問徐承安又似是在重復陳述。
徐承安說得口干舌燥,撿了一塊水果扔在嘴里解渴,聽見這句話以為溫長生是在向他確認,嘴里含著水果模糊不清道:“是啊,京都官員們的府上都傳遍了,齊小郎君可氣都要氣死了。”
話音剛落完,見溫長生忽而輕聲一笑。他笑起來宛如春風拂面,掃走憂慮沁人心脾,又生得好看十分養(yǎng)眼。用京都各名樓的行首清倌們的話來說,見著他開懷一笑,心情便能舒暢十余天。
“你笑什么?”溫長生的這一笑讓他十分摸不著頭腦,“難不成你還真看上了虞小娘子?眼見她退親了你要去提親?”
倒也是徐承安跟他關系好才敢這么放肆胡言亂語,換作旁人,怕是連問都不敢多問一句。
溫長生又吞了一口酒,才緩緩道來:“齊正遠是何等自傲,今日受此委屈,倒也是少見。”
委屈?
徐承安原本一副風流小郎的做派,聽到這二字立馬端正了身子,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以齊卓弘睚眥必報的性格,今日虞家令他不悅,本就打算將虞家推向火坑的他,日后必定是更下狠手。
按理說,齊虞兩家是未來親家,應當相互幫襯才是,為何齊家還要將虞家至于險地,這還得說起太子殿下。
當今太子生來體弱,雖從小看護有加嚴加防范,卻依舊積疾成患,皇城中的御醫(yī)束手無策,圣上聘請各地名醫(yī)前來政治仍無辦法,恐是命不久矣。
新太子人選遲遲未定,朝中眾臣見狀日日惶恐不安,不少官員紛紛投靠各適宜舉薦為太子的宗室名下。
也有部分官員素來盡忠職守,只管做好本職工作,并不樂意卷入黨爭。虞三郎就是這不爭名奪利的清流官之一。
他任職戶部卻從不貪贓枉法收受賄賂,反而是戶部尚書是個油滑狡黠之人,兩人時常對立互不認同。若要說虞三郎擋了誰的道,他為官清流確實得些微罪過部分小人,這倒也不至于說引來什么重罪。
偏偏戶部尚書又和寧國公府走得近,寧國公首薦恭親王溫延為太子之選。
齊家也有意投在恭親王麾下。
想要得到恭親王的認可,齊卓弘就得有投名狀。而想出這份投名狀的,便是寧國公。
拔出戶部異己,安插黨羽眼線。
換作旁人,前程與世交其二選一或許是個難題,可對于齊卓弘倒不是什么難事。
不論如何,虞家在這場權利紛爭中本就不會有什么好結果,輕則貶官左遷窮鄉(xiāng)僻壤之地,重則革職全家流放邊疆永世不得回京。
徐家是武將世家,手握兵權世代擁護皇帝穩(wěn)坐江山。英親王是圣上的親弟弟,溫長生也自然是為圣上所奉獻。
朝廷官員們盤根錯節(jié),貪污腐敗不止一日兩日,想要拔除此類蛀蟲絕非易事。于是他們借由此次各黨派爭奪太子之位的機會,旁觀著世家勛貴們的一舉一動,只待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日。
犧牲一個小小虞家,為百姓謀得長久福祉,又有何憐惜?
溫長生心里這么想著,腦海里卻是閃過了那日去虞宅虞書嬌臥在躺椅上的模樣。
他總覺得虞書嬌是知道些什么。
“虞小娘子為人如何?”
徐承安一驚,心里揣揣不安,語氣有些猶豫:“你……她……”他雖然嘴上說著溫長生莫不是瞧上了人家,只是當聽到對方真這么一細問,還是有點忐忑和驚疑。
溫長生不發(fā)一言地抬眸看著徐承安,看得徐承安心里直發(fā)怵,盡可能在腦海里回憶收羅到的有關虞書嬌的信息:“外界傳聞虞小娘子溫順知禮,不爭不搶。先前聽說虞大娘子那屋里的虞二娘常常欺負她這個做姐姐的,竟連一次怒火也未曾發(fā)過,任由他人議論和欺壓。”
徐承安一邊觀察著溫長生的臉色,一邊娓娓道來,末了又加了一句:“是做正妻的佳選。”
溫順知禮的人也會選擇由著如此家事傳揚紛紛而不是隱忍么?
“去虞家。”
“去虞家做什么?”
溫長生皮笑肉不笑的給徐承安送了一個眼神,起身拿過伴讀眼疾手快遞過來的長衫穿上離開,順帶說了一句:“去替你說親。”
徐承安嚇了一跳,隨即又反應過來溫長生是說的玩笑話,伸手拿了兩個桌上還沒吃完的糕點急急忙忙跟著溫長生的速度出了吉祥樓。
除開齊卓弘之事,虞書歡今日的笄禮辦得十分圓滿,劉家人也在午宴之后駕車回了江南等待任職圣旨。
虞書嬌坐在院內靜靜飲茶,細細回想著今日之事。
冬月自毀聲名如愿進了齊家,也因此成功破壞了這門親事。不管是十日前她在虞三郎面前的請求也好,還是還了冬月良藉也好,以及逼著冬月成為了扭轉局勢的關鍵,能有今日的結果都離不開她步步為營。
唯獨沒能找到攛掇冬月的那人,前世害了她的性命,今生又險些重蹈覆轍。查不到何人指使,她又不甘心就這樣放任殺人兇手逍遙快活,逐漸有些煩躁。
不知怎的,忽而想起宴席結束后金蕓初離去的模樣有些氣急敗壞,她的心劇烈跳動起來,仿佛答案呼之欲出。
難道,是金蕓初?
“阿姐叫我作甚?”虞書歡一臉神清氣爽的樣子,今日的儀式似乎并沒有給她帶來疲憊。
虞書嬌伸手示意邀請她坐下來,等她完全入了坐,才說明自己的目的:“聽說你今日收了一顆南海珍珠,不知可否讓我也瞧一瞧?”
說完又將春花早先備好的炒米擂茶遞給虞書歡,這是她最喜歡的茶飲。
哄虞書歡開心很簡單,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由著她,保證將她服飾得妥妥貼貼。加上今日賓客多,禮品也多,她收了許多珍奇異寶,自然就好說話一些。
所以聽見虞書嬌想看看南海珍珠什么樣,她想也不多想的吩咐人去取過來。
“這可是正遠哥哥親自送到我手里的,想當年阿姐你的笄禮哪收到過這般好東西,羨慕也是應該的。”虞書歡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聽得春花是當即翻了一個白眼。
當年齊卓弘是送的何物她早就記不清了,只是仍然附和著虞書歡的話:“所以借妹妹賞臉,讓我也看看南海珍珠到底多稀奇。”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虞書歡被哄得暈頭轉向。看見虞書歡這副模樣,虞書嬌只笑她到底單純。
不過一會女使就端著錦盒過來了,呈至虞書嬌面前輕輕打開。
錦盒底部和四周都墊了上好的軟布綢緞以防止珍珠蹭刮受損,珍珠躺在軟布之上,形狀圓潤飽滿,光澤細膩,無愧是皇家賞賜之物。
虞書嬌拿出手帕將珍珠包裹拿起來遞給春花看管,伸手拿過錦盒仔細端詳,周圍的人皆是一陣疑惑。
“阿姐你干什么?該不會看上這個盒子了吧?”
她懶得搭理虞書歡,依舊觀察著錦盒是否有暗藏機關,只是摸索了半天都沒發(fā)現有何異常。
“你到底想干什么?”虞書歡在一旁看得有些不耐煩了,一把奪回春花手里的珍珠,另一只手準備去搶回錦盒卻沒拿穩(wěn)摔在了地上。
這一摔,就將錦盒的身子部分摔開了一個裂縫。
“別動。”看見裂縫后的虞書嬌語氣嚴肅冷漠,虞書歡還從未見過她這個模樣,印象里一直都是溫軟好欺負的樣子,突然像變了一個人,頓時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虞書嬌將錦盒撿起來順著裂縫使勁掰開,里面躺著一份紙張。
原來她方才一直沒有發(fā)現玄機是因為原裂縫的位置雕刻了繁復的紋路,將細縫遮得嚴嚴實實,若沒有類似的經驗確實是難以發(fā)現。
她將紙張小心翼翼取出來展開,雙眼略微一掃又立馬合上。周圍的人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么齊小郎君送來的禮品里會夾雜了一張紙。
虞書嬌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冷硬:“你們都把嘴管嚴實了,若此事傳出去,一律杖死。”
溫柔性軟的虞小娘子突然說出這般駭人之言,在場的人無一不背脊一涼。虞書歡想問些什么,又在看見虞書嬌冰冷的眼神以后吞了回去,揣著珍珠帶著自己的兩個女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院子。
看著虞書歡離開的背影,虞書嬌有些自嘲,她早該能想到,父親素來勤政廉潔,門庭少有熱鬧之日,外來最頻繁的便是齊家齊卓弘。也只有他既能將誣陷的證據悄無聲息的帶進虞宅,又能在事后輕松脫身絲毫不被人猜測懷疑。
她原本是為了解開內心對珍珠耿耿于懷的疑惑,想著求個心安才借口查看一番,沒想到真的翻到了印有外使印章與指紋的交易文書。
既然驗證了珍珠有問題的直覺是對的,那第六感告訴她,攛掇冬月的人是金蕓初,是不是也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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