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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硫光璧中4


——行宮

        “殿下,金將軍的傷不是普通外傷,箭刃有劇毒,此毒的威力非同小可,老臣已將清毒丸讓將軍服下,這只能暫時壓制。要想解毒,還需要一個藥引,只不過,這個藥引恐有些難求。就算解了毒,日后也許會有后遺癥出現(xiàn)。老臣只能幫殿下到這,將軍能不能醒來,還要看將軍自己能撐多久。”

        太醫(yī)的話在北堂翊的心上猛然來了一擊,怎會這般厲害。

        “那,那藥引是什么?”

        “極寒地域的雪蓮。”

        北堂翊心連著咯噔兩聲,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他連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半晌,他輕輕道:“這雪蓮宮中可有?”

        北堂翊說出這句話就擺明了他可以自降身份到宮中求藥,哪怕是讓他跪在人眼前,肯給藥他就肯跪。陳太醫(yī)見狀紅了眼眶,四殿下他再熟知不過,他有多矜傲,宮中誰人不知。他知曉情況危機(jī),可聽到少年的這句話,他仍舊為之心痛。

        “唯一的一株已經(jīng)給太后制成了藥,老臣也無能為力。”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金媱追問,只見太醫(yī)沉默搖了搖頭,她心中猛然拔涼,怎么會,怎么會。阿楠不能死在這,說好了她的妹妹要當(dāng)大漠最自由的鷹,要永遠(yuǎn)在她眼中笑著喚她,要活得肆意瀟灑。

        “還能容我尋找?guī)兹眨俊薄白疃嗳眨缛舨恍校裣蓙砹艘矡o轉(zhuǎn)機(jī)。”

        北堂翊不再吭聲了,轉(zhuǎn)頭看著床上楚妧蒼白的臉,簡直不像活人。“好,我會盡快尋得。朔風(fēng),送陳太醫(yī)回去。”

        陳太醫(yī)拎著藥箱離去,剛走出兩步,又折返回來,將箱內(nèi)的清毒丸盡數(shù)放在桌上,他望著北堂翊,一行老淚順勢滑落,他已年近七十,他看著北堂翊在宮內(nèi)長大,沒有人比他更希望北堂翊能夠平安活下去。

        “陳叔”北堂翊的一聲“陳叔”,讓陳太醫(yī)再也忍不住,“殿下,這清毒丸老臣都給您留下,三個時辰喂給將軍一顆,若是有剩余,殿下就自己留著以備不時之需。臣望殿下今后所行一帆風(fēng)順,平安喜樂。”

        “我會的。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北堂翊目送陳太醫(yī)走遠(yuǎn),轉(zhuǎn)身看著金媱。

        “去何處尋雪蓮生于極寒之地,如今只有三日,這來回一趟要十余天,就算找到,恐怕阿楠也撐不到我歸來之時。”金媱率先開口,只聽北堂翊輕輕說了一句,“南淮公之子薛驕有一株,是前些日子花重金購下的。”

        “他若是有,那我便去尋,就算花光銀子我也要救回阿楠的命。”

        “等等,他不是輕易能打發(fā)的人,坊間傳聞,薛驕到手的東西,要用高出其十倍的東西來換,他是世子,不缺錢,你這般去是無用之功。”

        “那殿下可有更好的辦法?”金媱看著他,如果有希望,她肯定會試,哪怕用盡她的所有。她怎么舍得她的阿楠鮮活的生命結(jié)束在這個初冬。

        北堂翊從腕間解下他貼身的平安扣,這是他母親的遺物,陪了他十余年。扣上的蓮花赤誠純潔,恍惚間似殘留著母親的容顏。

        “拿著它去,薛驕就會知道是我有求于他。”他顫抖著將其塞在金媱手中,北堂翊的臉色越發(fā)難看,金媱肉眼可見他不住抖的手,剛想問問他,北堂翊卻開口道:“我與薛驕有些淵源,勞煩將軍代我去一趟,我讓朔風(fēng)護(hù)送你。”

        “好”金媱點頭,將北堂翊的令牌一同放入袖間,停頓間不舍地看了楚妧一眼,再回過頭便與朔風(fēng)一同離開了行宮。

        她紅衣消失于夜幕之中,一匹馬載她揚(yáng)長而去,唯有他的白駒仍陪于他身側(cè),他輕嘆,孤月似彎鉤,引人忘俗。黑夜下他目光深沉,星光冉冉,唯有雛鷹落于他肩頭,告訴他這場較量至死方休。

        北堂翊將筆放下,他抬頭不放心地向床榻上望去,少女的呼吸均勻細(xì)柔,說明她此刻無事,他松了口氣。

        北堂翊回過神,發(fā)怔地看著紙上剛剛寫好的書信,墨跡未干,分外刺眼。

        他知道薛驕想要他什么,是江南壽。那是他母氏一族所留下的唯一一幅顧老真跡,是開朝以來世世代代傳下的寶貝。母氏一族在她年幼時被下罪流放蠻北,后除他以外,無一人活下。母妃飲鳩自殺,所有族人也因疾病瘟疫相繼離世,到最后,只留下他一人,只剩他一人要背負(fù)著滿門的仇恨。而那幅江南壽就成了他所得的唯一。

        薛驕早就盯上了他的寶貝,去年宴飲就有道明收購之意,但被他婉拒。如今自己求人辦事竟求到了他頭上,真是可笑。

        北堂翊起身走到楚妧身邊,他想拉一拉她的手,但剛握起就被徹人的寒意冰得打了個牙噤,涼的就像是冰窖。可北堂翊依舊緊緊牽住她蒼白無力的指節(jié),他將手抵在唇邊,輕輕烙下一吻,霎時間溫柔肆意侵漫它們周圍,就像他們的愛情被見證,浪漫不屈,忠貞不渝。

        “你可要嫁給我,我母氏唯一的寶貝都為你換了藥,若是醒來不認(rèn)賬,那我可太虧了。”他說到這,略微頓頓,似是想起什么,頷首蹙眉,再看楚妧時,輕輕道:“罷了,不娶你了。我是個薄命之人,處處都深陷被追殺的圍剿之中,我不希望你是薄命鬼的新娘,那該多委屈你。如若所遇良人,早些嫁了吧,翊王府愿為你家,嫁妝一樣不少,風(fēng)風(fēng)光光送你出嫁。”他似時自言自語,不知何時,一滴淚落在了楚妧輕翹的睫毛上,他才發(fā)覺,原來眼淚已經(jīng)噙滿了眼眶。他有多久沒流過淚,記不清了,哪怕是戰(zhàn)場受傷,親人相繼離去,他都倔強(qiáng)的不肯落下一滴淚。他不允許自己掉淚,只得強(qiáng)忍著將愛意全部藏在心中。北堂翊不能自私,他只愿她的姑娘能學(xué)會自私,凡事不再為他,或許此生方可無虞無恙。

        忽地,楚妧的手緊緊抓住了他,兩條眉毛痛苦地皺在一起,他一瞬間慌了神,冷汗不斷從她的額角冒出,脖頸處的青筋也隨之顯現(xiàn)。她輕輕□□,竭力忍著肩膀處發(fā)炎潰爛的皮肉給她帶來的疼痛,發(fā)瘋的疼,仿佛刺入骨髓,她全身都在不住顫抖。

        北堂翊知道是藥效過了,倒出一顆清毒丸,溫水化開,可勺子舀出的藥怎么都送不到她嘴中,楚妧牙關(guān)緊咬,一口都不肯松。

        “張嘴,再不張嘴本王就不喂你了。”北堂翊連喂了三勺喂不進(jìn)去,也來了脾氣。楚妧依舊執(zhí)拗著不肯松嘴,北堂翊猶豫了。

        看著楚妧臉色越來越差,北堂翊終于橫下心,仰頭抿下一大口藥,再俯身輕輕覆上楚妧微微泛白的唇,將藥喂到楚妧體內(nèi),直至一碗藥見了底,他小心翼翼起身,松了口氣。

        “冒犯了五公主并非我所意,只是公主身子經(jīng)不起折騰,此事,絕不會有第二人知曉,放心。”北堂翊欲再說些什么,目光停留在楚妧帶著藥澤的唇瓣,他什么也說不出口了。那唇有多柔軟,她的皮膚有多細(xì)膩,這讓北堂翊一下子紅了臉,他粗重地喘息,抑制不住腦海中浮想翩翩,終于落荒而逃。

        北堂翊搖搖晃晃行于宮墻的白玉欄桿處,寒風(fēng)習(xí)習(xí),吹散他上一刻的倉皇,模糊的視線也逐漸變得清晰明澈。所有的羞怯,昏沉被風(fēng)吹得一干二凈,北堂翊輕輕瞇起了眼,開始思考今夜所發(fā)生的一切。

        “殿下休息吧,主人那有我守著便好。”勒然那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后,身姿高挑明亮,暗夜下一時看不清她的臉。

        北堂翊很久之前便覺得她神秘莫測。

        北堂翊是習(xí)武之人,所以他對有武力威脅的人分外敏感,在茸山大戰(zhàn)之前,他第一次見到金楠時,便對這個女將頗有注意。他第一直覺認(rèn)為勒然那的武功遠(yuǎn)在金楠之上,甚至可以和金媱相媲美。而茸山大戰(zhàn)則證實了他的想法。

        他好奇這個武功如此好的女將為何忠守在不得勢不受寵的五公主身側(cè),她原本有更廣闊的天地可以大顯身手,卻肯為一人拘在籠中。北堂翊不是西洲的兒郎,但他明白生活在大漠的人都屬雄鷹,向往自由的欲望比任何人都要強(qiáng)烈。

        不過,他不會知曉答案的,他不清楚對于楚妧和勒然那之間相互的交易,這早已不是彼此權(quán)衡利益。幾經(jīng)戰(zhàn)亂,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變得微妙,不再單單的物質(zhì)維持,或者說,勒然那已經(jīng)完全相信楚妧,她尊敬的人先前只有大兄,而今還有楚妧。

        北堂翊想得很對,大漠的人愛自由勝過愛生命,可大漠的兒郎也同樣忠貞,對熱愛的人或事絕對誠摯,若果能守候在認(rèn)定的主人身旁,那舍棄自由就輕易太多。

        見北堂翊沒有吭聲,勒然那向前走了兩步,他才看清她的神情。帶著絲倨傲,但更多的是謹(jǐn)慎。北堂翊挑眉,不愧是金楠的女將,能掩蓋神情,遮住真實的一切,她的雙眸很會藏東西,就像,就像她的主人一樣。

        “好。”北堂翊點點頭,一身疲累地向他房間走去。

        今夜,一切都太過讓人心悸,金楠比他低了一頭,所以那支箭射中了她的肩頭,如若她并未擋在自己身前,那支箭便會正中他的心窩,讓他命喪于此。

        北堂翊的心被狠狠揪了起來,痛得令他迷茫,無奈。不知為何天下人都在這高墻四圍的皇宮,不知為何他的皇兄恨不得將他置于死地,天下人愛這身居高位的權(quán)勢,可他不愛。

        大概,他們是戲外人,只懂得享樂,在乎不切實際的欲望,滿不在乎地過完一生,彌留時還要道一句他們也曾榮華富貴。而他是戲中人,被操控的痛苦,只有他一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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