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枕邊金釵墮
瑰流雙腿盤膝,坐南面北,長長呼出一口血腥氣,目光望向遠方,姚眺步伐踉蹌,一步一晃離開戰場。
天地間忽然有兩道光柱撤走,似是重返天上,然后蓮花冠道人和梵柯山老住持終于得以回歸自身。
老住持掠到瑰流身旁,輕唱一句佛號,將三個丫鬟的部分傷勢轉移到自己身上,袈裟頓時染紅。隨后,梵柯山最高處的天池,金蓮剝離三瓣,輕輕飄下,分別落到三個丫鬟身上,儼然有圣人氣息。
本是將死之人的輕雪和命懸一線的桃枝皆得到源源不斷的生命饋贈。只是金梔,那滿頭灰白再也回不到烏黑青絲。
“太子殿下,老衲無能,只能幫助這些了。”
瑰流強忍劇痛,開口笑道:“本就是我的私事,和住持無關。以后再來梵柯山,必當厚禮相報。至于在北方大瀆塑金身玉佛的事情,我回家以后會和我爹好好說說,盡力而為,但是希望不大,還望住持有個心理準備!
“無妨無妨,不可強求之事,自然不能強求。只是殿下您是不是應該再住上一段時間?把傷養好,再繼續游歷也不遲。”
話雖這么說,但對于金身玉佛一事希望渺茫,老住持還是有些沮喪。
瑰流搖搖頭,“本來就打算今天下山的,還有些事情要趕緊去做,不能多留了。我再休息一會,然后就走!
“這樣啊!崩献〕痔ь^望天,說道:“殿下怎么也得等到皇后娘娘來,然后再走。”
瑰流驚訝道:“我娘?他和祖源良分出勝負了?”
老住持不再說話。剛才被奪舍的時候,他自然也看見秦芳是如何一點一點虐殺祖源良的,那副鮮血淋漓的場面,只能用慘絕人寰來形容,也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魔頭的手段。
王姒之正用手帕給瑰流擦臉上血污,聽到老住持說的話,雙手不可察覺的顫抖一下,這點異常剛好被瑰流看在眼里。
一把抓住她的手,瑰流饒有興致道:“怎么,你害怕了?”
“沒。”
王姒之小聲道,往回抽了抽手。
“問你一個問題。”瑰流一臉正經,“五百年前那位冷艷如毒的大隋皇后,也會怕婆婆嗎?”
王姒之不回答,用力縮回手,看起來緊張不安。
忽然,瑰流冷不丁扯嗓子喊道:“娘!”
雖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但王姒之還是嬌軀一顫。有些羞怒,她轉身想要瞪男人一眼,卻看見不遠處有一個渾身血跡的宮裝女人。
大腦一片空白,然后,王姒之紅唇緊咬,低頭看腳,雙手不停揉捏衣角,此刻的她不是冷艷的大隋皇后,只是一個柔怯的姑娘。
她之所以變成忽然變成這樣,因為一個宮裝女人第一時間不是去關心兒子,而是一步來到她面前。
自古婆媳難相處,尤其還是這位眼光挑剔的皇后娘娘,王姒之又怎能不緊張?
“抬起頭來!
秦芳溫柔道,捏住王姒之下顎,讓她一點一點把頭抬起。
看見那雙妖冶滲人的鮮紅眼眸,秦芳嫣然一笑,“打小就是美人坯子,現在出落的更加漂亮了呢!
“咱家傳統就是女尊男卑。告訴娘,有沒有被欺負?受委屈了就和娘說,娘替你好好收拾他!”
瑰流臉都綠了,“娘,你不能相信一面之詞!”
王姒之心無旁騖,只是怔怔思考一個字,忍不住輕聲出口,“娘?”
看見她手腕上的冰種翡翠鐲子,秦芳開心笑道:“反正遲早都是一家人嘛。你啊,就別想跑了,一回京城,即刻成親,趕緊洞房花燭夜,早點給我個子孫繞膝的福分!
緋紅一下子從王姒之的臉上蔓延到了脖頸,甚至耳根紅透。
看見眼前大美人兒如此嬌羞,秦芳心花怒放,溫柔的語氣又充滿不可拒絕的意味,“叫娘!
王姒之垂下眼眸,輕聲道:“娘!
“誒!鼻胤奸_心應答,忽然臉龐湊近她耳邊,小聲問道:“做過了嗎?”
王姒之搖搖欲墜,羞到快要說不出話來,很小聲回答:“還沒有。”
忽然,王姒之鼓足勇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秦芳,委屈道:“娘,他總是拒絕我!”
聽到這句話,瑰流慌了,連忙辯駁,“娘,我沒有,您要明鑒!”
王姒之俏臉通紅,微微低頭,“好幾次都送到他嘴邊了,他倒好,放著個大美人不吃,天天看艷情小說解饞,娘,你說這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是嗎?還是說......”
猶豫一下,王姒之還是小心翼翼說出口,“難道是因為殿下從小流醉花柳,所以......”
此言一出,秦芳臉色更是陰沉如水。
“娘,娘!別啊,我冤枉。
秦芳狠狠掐住瑰流耳朵,怒道:“說!你到底怎么回事?那方面真的出問題了?!”
“沒有,真沒有!惫辶饔逕o淚。
秦芳顯然不信,抬頭問向他身后的丫鬟,“桃枝,你說實話,太子是不是有那方面的疾病!”
“回娘娘,其實奴婢也很好奇!
接著又問了金梔和輕雪,回答都是不知道。秦芳眼神古怪,自言自語:“一起生活這么久,真沒當過暖床丫鬟?”
難道說!
自家兒子那里真出問題了?
秦芳深吸一口涼氣,用心語和瑰流交流,“你實話告訴娘,你到底有沒有病!
一道苦苦哀求的聲音在她心湖回蕩,“沒有,我真的沒有。娘,你為什么不信啊!
秦芳冷哼一聲,松開掐著耳朵的手,接下來,她對瑰流說了一句話,一句震撼全場的話。
“多說無益,今晚證明給王姒之看。若不是一整夜,那就是出毛病了!
瑰流瞪大眼睛,反復呢喃三個字,“一整夜?一整夜?”
王姒之雙手緊緊捏住衣角,有些欲哭不哭。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本想讓這個男人吃點苦頭,到最后卻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秦芳面無表情,“一整夜怎么了?當年你爹,可比這厲害多了。否則娘壓根看不上他,還會生出你?”
在場死寂一片。
唯有瑰流,苦澀出聲:“娘,您這話忒霸氣了!
秦芳忽然發問,“奇怪,怎么沒見秋荔呢?”
沒有人回答。
“她是吳佩弦身邊的殺手!
瑰流揉了揉臉頰,眼眶發紅。
秦芳哦了一聲,“殺手啊,殺掉就好了!
瑰流出乎意料的沒有作聲。
目光看過輕雪,桃枝,最后在滿頭灰白的金梔身上停下,秦芳面無表情,“你也是殺手,對吧?”
瑰流如臨大敵,瞬間護在金梔身前。
“娘,她不是!”
“殿下,不用為奴婢辯護了!苯饤d從瑰流身后走出,施了個萬福,輕聲道:“殺手金梔,見過皇后娘娘!
秦芳瞇起眼睛,踏前一步。
瑰流左手握住刀柄,擺出不惜一切代價的樣子。秦芳勃然大怒,“你要對娘動手?!”
瑰流死死咬牙,五指一點一點從刀柄剝離,但還是再次攔在秦芳和金梔中間。
秦芳一步穿過瑰流身體,那一瞬間,這個白發如雪的男人,大腦一片空白。
眼神驚恐的轉身,卻只看見一個女人,緩緩拿起金梔的一縷灰白頭發。
秦芳輕聲道:“這樣的你,好意思說自己是殺手嗎?”
“乖,和娘一起回家!
那一刻,金梔淚如堤決。
秦芳眼神溫柔,替她擦拭眼淚,“傻孩子,我怎么可能讓你變成第二個陳鷺瑤?”
梵柯山一處草廬,小姑娘急出了眼淚。
忽然響起一道比她更急的腳步聲,一個年輕和尚闖進來,“贏了!太子殿下贏了!”
本是值得高興的消息,可小姑娘再也繃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那一天,七個人一起下山。
在霜花城的巍峨城門處,秦芳左手牽著小姑娘的手,身后站著輕雪,金梔,桃枝。她右手提著個囊袋,散發著淡淡血腥氣,里面裝的是吳佩弦的人頭,是瑰流用鈍刀淥水一點一點割下來的。
此地一別,秦芳就會帶著她們北上回家。然后將這顆人頭放在陳鷺瑤父母的墳前。
而瑰流和王姒之,會繼續南下,去儒家的稷土書院。
多情自古傷離別。即將分別之際,氣氛總是有些憂郁。
秦芳眼神溫柔,笑道:“娘還是那句話,早點回家。”
這時小姑娘插嘴道:“我覺得可以再多加一句話,早生貴子!”
在場所有人都被逗樂了。
秦芳忍俊不禁,“對,說的沒錯,早生貴子!”
很快她補充道:“就在今晚!”
三個丫鬟朝自家主子施了個萬福,王姒之和小姑娘揮手作別,最后秦芳說了句“走了”,然后大袖一揮,帶著她們的身影消失不見。
瑰流久久愣在原地,有個女人輕輕跺了跺腳,他才回過神。
轉頭看向王姒之側臉,瑰流笑道:“就剩咱倆相依為命咯。這種感覺,就像是綠帶城初見一樣。”
王姒之不滿道:“什么綠帶城初見,分明是五百年前那場山野初見。”
瑰流懶洋洋哦了一聲,高高抬頭望城門。然后牽起她的手,徑直大步入城。
夜深人靜。
一家普通客棧,忽然來了兩位神仙模樣的眷侶,男子姿容如仙人,女子也是人間絕色。付過銀子,店小二便掌燈帶二人去往房間。
端上茶壺熱水,又換上些新鮮糕點,離開房間之際,店小二不知為何,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說出一句話:“本店隔音是極好的!
將房門關上,只剩下這對不知所措的孤男寡女。
曾有一個男人,讀艷情小說到興高采烈時,放出狠話,“下榻霜花城,一定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曾有一個女人,心里打過一個小算盤,等到了霜花城,一定要罰他一個月都下不去床。
但目前看起來,好像都不太可能了。
王姒之捂嘴打了個哈欠,精致臉龐有些倦容。瑰流被傳染,也跟著打了個哈欠。
打打殺殺一整天,能不累就怪了。
于是雙方心有靈犀,互視一眼,全都小心翼翼發問:“熄燈休息?”
見他不像是騙子模樣,王姒之放心下來,率先邁開腿,躺在床榻靠墻的里側。
瑰流將燭臺吹滅,也鉆進冰涼的被窩。
月光入戶,澄澈如積水空明。
王姒之忽然坐起身,雙手繞到腦后,抽出那雙金釵,將其放在枕邊。
水精雙枕,旁有墮釵橫。
她輕輕咬唇,半跪坐著,欲說還休。
瑰流目光閃爍,呢喃道:“這可是你自找的啊!
兩個時辰后,鸞困鳳慵。
被褥濕了一大片,冰冰涼涼。
王姒之已經累到昏睡過去,忽然被瑰流咬醒,還以為自己睡了很久,于是迷迷糊糊問道:“幾更天了?”
瑰流回答道:“五更天了!
忽然,王姒之驚恐搖頭,“不要,放過我吧!
瑰流說了句讓她膽顫心驚的話,“你不是跟我娘埋怨我不行嗎?我娘說要一整夜才能證明,那我就證明給你看!
瑰流像一頭勤勤懇懇耕種田地的老牛。
最后,王姒之咬住手指,全身癱軟,雙目無神。
床單濕漉,擰成一團,甚至往地面滴水。
這個男人終于享受到什么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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