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渝見到宋之姝，露出一個笑來，“之姝，這么早就出門啦。”

        宋之姝點點頭，“我打算去酒樓看看，嗯……看看能不能收來一些殘羹剩飯，去喂食流浪貓狗。”

        林衡渝低頭想了想，然后說：“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我先把東西放下帶上我的書筒。”

        宋之姝點點頭，目送他回到院子里，林衡渝的動作很快，不過須臾就推門出來。

        兩人就往酒樓的方向走去，林衡渝知道宋之姝一直很喜歡貓貓狗狗，他猜測她家因為有幼兒，不讓養貓狗。

        林衡渝知道宋之姝一直在堅持喂流浪貓，那只斑禿老貓因為她的長期喂食，本來在幾個巷子轉，到處討吃的，現在只固定在這個巷子里活動。

        林衡渝經常能在自家草垛上看見它，每次它都臥在草垛上睥睨著經過的娘和自己，看來是把草垛當成自己的窩了。

        這斑禿老貓剛來這一塊的時候還是個皮包骨頭的小可憐，上次再看見它已經長肉了，至少看上去不是一身骨頭的樣子了。

        林衡渝覺得。之姝真是太善良了，還特意去找吃的喂流浪貓貓狗狗。

        嗯~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呢！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打了個預防針，“之姝，這些酒樓很在意名聲的，他們不一定會把后廚垃圾交給我們，就怕我們把這些東西拿出去賣，壞了他們的名聲。”有些窮人可能真的不在意這是別人吃剩下的剩飯剩菜，但這樣對酒樓的名聲不好。

        宋之姝皺眉，林衡渝的擔心不無道理，她于是說：“衡渝哥哥，你說的有道理。我們先去問問看吧，實在不行再另想辦法。”

        林衡渝點點頭，他帶著書囊，打算一會順道直接去縣學，就不再回來一趟多走路了。

        兩人先是去了富貴酒樓，因為現在天色還早，酒樓才剛剛開門，宋之姝向酒樓掌柜說明了情況，掌柜直接拒絕了兩人，“不好意思啊，我們家的剩飯剩菜都早有去處，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掌柜既然這么說了，兩人也沒法再說別的，這話都說死了。兩人沖掌柜禮貌拱手道別，而后就離開了富貴酒樓。

        富貴酒樓對面就是吉祥酒樓，酒樓的伙計眼尖，一下就看見宋之姝從對家出來，兩家的競爭關系存在已久，看不上富貴酒樓的客人就是他們的座上賓！雖然這座上賓的打扮看上去有些寒酸，但那都不礙事！

        小二馬上就樂呵呵地湊上來，把兩人往酒樓里面請，一邊引著兩人往里走，一邊笑呵呵地問，“兩位小客官想來點什么？我們酒樓的特色菜有酒釀肉丸，各種時蔬炒菜，還有烤羊腿，秘制醬羊肉。還有許多呢，看兩位客官想來吃什么了。”

        林衡渝示意宋之姝不要說話，他出面與這酒樓的人周旋，宋之姝心領神會，只跟在他身后，林衡渝朝小二施以一禮，“這位兄弟，我們此次前來不為進食，只是有些事想要商量，不知可否見見你家掌柜？”

        小二撓撓頭，看來這兩人不是來吃飯的，是要和掌柜談事的。他于是應諾了一聲，引著兩人就去找掌柜了。

        掌柜正坐在后臺撥算盤對賬目，一時間只聽見算盤響起的咔咔噠噠的聲音。小二恭敬地彎著腰，對掌柜說：“掌柜的，您看……這有兩位小客人想見您。”

        掌柜停下了手上正在撥弄的算盤，抬起頭來。見是林衡渝和宋之姝，眼中倒是浮起一絲詫異來，“衡渝，怎么是你？”

        林衡渝也覺得這相遇頗為巧妙，他沖面前的掌柜一拱手，“思遠哥，您現在怎么在這高就？我聽思乾說，您去考學了。”

        周思遠也站起來回了個禮，他豪爽地笑著拍了拍林衡渝的肩膀，“考學之事不急，我欲下個月出發。老師說我有些過于缺乏人生經驗，還需要多在這世間磨練，考學的事等時間將近再去不遲。再說，我是家中長子，這酒樓或遲或早我要繼承。衡渝，你和思乾準備參加這次的院試么？”

        林衡渝點點頭，“先生覺得我們大可一試，就當積累經驗了。”

        周思遠還是笑，“你就別謙虛了，先生經常夸你呢！要說思乾是去積累經驗的我還相信，你必然能奪得秀才之名，你可是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呢！”

        林衡渝只是笑，然后提起自己這次來的目的。“思遠兄，我們想來問問你們酒樓的殘羹剩飯是怎么處理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希望可以花一些錢買下它們。”

        周思遠沉吟著，忽而抬頭看向他們兩個，“你們買殘羹剩飯是要做什么？我們家的殘羹剩飯自然是倒掉了。喏，你去看那后面的排水溝，上面都漂了一層油水了，那都是因為我們長期把剩飯剩菜倒進去的緣故。不知你們想要這剩飯剩菜是做什么？”

        林衡渝就把宋之姝的打算說了，周思遠默默自己光滑的下巴，說：“這事好解決，我們酒樓一般會在上午午時之后清理一撥后廚垃圾，然后會在晚上關門前清理一撥，你們想把這些垃圾拿去喂流浪貓狗，都是可以的。午時末來與后廚的小二說一聲便是，我會吩咐他們留著的。銀錢就不必了，這本來就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依你我二人交情，何必談錢？”

        兩人連忙感謝這位思遠兄的慷慨，周思遠擺了擺手，“跟我客氣什么，你既與我弟弟思乾有同窗之誼。那喚我一聲大哥也是沒問題的，不必多客氣！”

        兩人再次道謝，而后拜別了周思遠。

        宋之姝有些好奇地看向林衡渝，“沒想到你們還有師兄在酒樓任職，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夢想著入朝為官么？”

        林衡渝搖搖頭，他溫和地看向宋之姝，“之姝，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好運地一直讀書，家里人一直供著。大多數人都要為了生計而庸庸碌碌。周思遠兄倒不屬于此類，這個酒樓是他家開的，想必先生建議他先在這里當掌柜，也是想讓他磨磨性子，見識一下世間千千萬萬種類的人。免得以后只知道死讀書，倒是缺乏了對這世界的認知，即使入朝為官，若不能放寬眼界，不知治下百姓之苦，如何得以長遠？”

        頓了頓，他又說：“其實大部分人都沒有這個機會一直讀書，與我同屆的讀書人，陸陸續續輟學者已將近半數。能一直坐在學堂讀書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幸運的事。不多見識生活的殘酷，又怎會珍惜這得來不易的讀書機會呢。”

        宋之姝沉默了，她知道林衡渝是在心疼林嬸子，林嬸子那真的是每天沒日沒夜地干活兒。

        林衡渝也曾提出過自己去找些事來干，減輕家里的負擔。但林嬸子堅決不同意，她只希望林衡渝能讀書，而后成人成才。為此她甚至放棄了再找個伴，宋之姝知道，林衡渝一定不會辜負他娘的。

        別人家的苦難，宋之姝不知道要怎么開口勸慰。想了想只能說：“衡渝哥哥，你不要想太多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讀書然后考取功名，給林嬸子爭光，那樣才能不辜負林嬸子對你的殷殷期待。等你以后當官了，就能帶著林嬸子一起過上好日子了。現在努力學習就好啦！”

        林衡渝點了點頭，他有些猶豫，“之姝，到午時末，你一個人來可以嗎？我們中午是不讓出學堂的。要不我一會兒向先生請個假來幫忙？”

        宋之姝搖搖頭，“不用啦！衡渝哥哥，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家周圍還有很多玩得好的朋友呢！我可以叫他們來幫忙呀！大家都很喜歡貓貓狗狗，想必不會拒絕的！”

        林衡渝想想也是，他微微一笑，“那我去學堂了，你一個人回去注意安全。”

        宋之姝沖他擺了擺手，兩人就此分開。

        宋之姝回到家，與爹娘說了一下這件事，羅氏倒是沒什么異議，宋淼叮囑了幾句，叫她小心安全，別一個人去，也別被流浪貓狗抓傷了。

        女兒一直很懂事也很有分寸，宋淼和羅氏不怎么干預她的決定。

        宋之姝前世獨立慣了，這一世就算有家人的寵愛她也習慣自己的事自己做，在沒有做出成績之前，宋之姝不愛和家人多說。

        好在宋淼和羅氏也不會多追究這個，兩人都很忙。也不會成天約束女兒，本來宋之姝這個年紀應該跟著羅氏開始學女紅了。

        但因為宋之姝對女紅不感興趣，羅氏提了一嘴宋之姝拒絕了之后，她就再也沒有提過。

        既然父母已經知會到了，宋之姝就去找自己的小姐妹，這次她不打算去找陸小如，陸小如因為家境原因，她每天不是在家里做家務帶孩子就是在琢磨去哪搞些東西賣掉賺點兒零花錢，她對貓貓狗狗不感興趣。

        索性宋之姝還有其他玩得好的朋友，在她隔壁就有兩家，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叫高天偉，女孩叫宋時雨，高天偉今年九歲，他對什么都感興趣，成天精力充沛，就是不愛讀書。他家有幾分家底，爹娘為了讓他專心求學特意搬到鎮子上來，結果他一聽要讀書就好像能要了他的命似的，只要不是叫他讀書，叫他干什么都行。

        宋時雨也是宋氏族人，不過她和宋之姝家隔得挺遠，血緣關系都超出五代了。她也比宋之姝年齡大，她今年八歲，成天被她娘摁在家里做女紅。

        宋時雨對做女紅一點興趣都沒有，還因為手笨經常拿針戳到自己的手，連手指頭都腫了。她每天都期待著能有小伙伴來找她玩，她好從她娘的魔爪中逃離出去。

        她家養了一只白色的貓咪，因為這只小貓很會抓老鼠，她家又是賣糧食的，所以她娘才答應留下這只小貓，否則就算宋時雨再喜歡，她娘也不會同意養的。

        中午在家吃完午飯，宋之姝就去她家找她，宋時雨果然一手拿著針線一手拿著布，搬個凳子坐在屋檐下練習女紅，她娘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她的嘴撅的老高，都能掛油瓶了。

        見宋之姝來了，她馬上放下手上的繡活兒，抓著她的手親親熱熱地說：“之姝，你是不是來找我玩的呀？”

        宋之姝沖她眨眨眼，然后對宋時雨的娘乖乖喊了句“嬸嬸好！”

        宋時雨的娘人挺好，她見宋之姝來了，笑了笑說：“之姝來啦？瞧我家時雨高興得，你們好好玩，可不許打架哦。”她倒不是怕兩個女孩打架，就怕宋時雨和高天偉打起來。這兩人一見面就要嗆對方幾句。

        宋時雨抓著宋之姝的手，連忙保證，“娘！我們不會打架的！我們走啦！”不等她娘再叮囑幾句，她就拉著宋之姝跑出了家門。

        宋時雨小臉紅撲撲的，“之姝，我們今天去哪玩呀！”

        宋之姝：“不急，我們去把高天偉也叫上。”

        宋時雨撅嘴，“叫他做什么！我們倆玩不好嘛！”高天偉可煩人了！

        宋之姝在她的耳畔輕輕說：“嘿嘿，把他叫來做苦力。”

        宋時雨眼珠一轉，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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