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之中，一道身影騰空而上，踩著樹枝，踏著碎石，飛身上了青凰山的最高處。

牧野想跟，被雪冥拉住，“讓他自己去尋吧。”

從他們的位置都能看到，現在青凰山的山頂幾乎被炸出一個平臺。

以南隕城之能，要是景郁在附近，他一定會找到她。

要是不在，便讓他獨處一會。

生死未卜。

每個人心里都浮現出這四個字，讓人絕望，又不得充滿希望的四個字。

雪冥深吸一口氣，聲音層層穿出，原本應是清亮之聲，卻無端透著虛弱與疲憊，“今日看來是不需攻山了，然今日之情，東禹北雪牢記在心，七王爺……”

雪冥喉頭一哽，低低吸氣，壓下心底的酸澀。

大手摁住懷中人的腦袋，寬大的袖子擋住少年身軀。

牧野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又害怕在百萬大軍面前丟臉，抱著雪冥，緊咬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

雪冥正要繼續安排，姬冰倩大聲道：“雪主若要我等退去，恕流月軍不能答應。七王爺愛以小博大，以命搏命，每回都是她贏，這一次也一樣！

死……要見尸，我不退！流月軍聽令，徒手給我挖，便是挖平青凰山的每一寸土，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七王爺。

生，死。總要看到……”

最后一句，姬冰倩的聲音很低，孤傲倔強如她。此刻也不免流下眼淚。

若沒有七王爺救她，救流月，她早就死了。

又哪里還有姬冰倩，哪里還有流月軍。若可以，她愿以命換命。

流月軍大概是所有軍隊中，除了南家軍外最訓練有素地。

得令行事。一個個扔了佩劍，撕下外衣抱住手指，就從山下開始，一點點的扒開自青凰山滾落而下的沙礫。

雪冥深深吸氣，聲音只自己聽見，“多謝。”

再之后，便不用他多說了。

北淵軍、南家軍、北雪軍、東禹軍，全部效仿流月，徒手挖土。

景晏根本不管云靈大軍，也不再下令，只自己跟著東禹軍一起，吃力地去搬開擋路的石頭和樹枝。

他曾被舒芯欺辱到體弱氣虛，骨瘦嶙峋，差點死掉。是在東禹，一點點養回來的，才有力氣搬東西。

云靈軍無奈，哪里敢看著自家儲君親自動手，而他們在一旁無動于衷，跟隨一同挖土，總之沒有性命之憂了。

堯滄見狀，安排所有南疆人去幫忙，“有的地方靠近深山，或有毒蟲毒蛇，你們去守著，提醒他們勿要靠近那方。”

將士太多，要挖山，可以將整個青凰山圍住。

但是青凰山后背那一面，幾乎沒人去，毒蛇遍地，雖然現在被沙石掩蓋，但是徒手挖定會受傷。

那些個位置，只有南疆人才清楚。

安排好人去提醒，堯滄才緩過神來，啞著嗓子，聲音哽咽，“這小丫頭，可要平安啊。求南疆先人護我疆主啊。”

青凰山頂。

一片空地，中間一個大坑，一切的痕跡都被塵土掩埋，像是在告訴出現在山頂那人，他要找的人，不在這里。

南隕城從沒這么絕望過，甚至在得知南家上下就剩他一人時，他都沒這么絕望過。

大坑的中間，是一把匕首，那把他曾無數次從他最愛之人后腰摸出的匕首，那把曾在他深愛之人指尖旋轉把玩的匕首。

如今，跟他一樣，狼狽地埋在塵土中，再無往日的光鮮。

只因，他和它，都找不到歸屬之地了。

南隕城撿起那把匕首，用衣袖細細擦干凈，四周找沒有找到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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