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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有情真君子 無毒不丈夫


樂天不知外面是什么情況,不覺站起身來,幾步竄至門口,絲毫不在意禮儀文雅。

        只見來人面色深沉,本是一張笑面,如今卻帶著幾分陰氣,正是本被囚于赤煉門的元幼南。

        三人見狀,互視一眼,崔晴兒這兩日忙著收拾行裝,卻也并不知曲鳳霞因何放了元幼南。

        元幼南一徑走進廳內,卻似未見到三人般,只輕輕用手理了理衣衫,自行走至太師椅處,輕輕落座。端起茶杯,輕嗅了一下,便放至桌上,冷聲道:“我不是說過,這批太湖的碧螺春嫩著呢,不宜用過熱的水沖泡,熱湯水放置半炷香再泡茶最佳,換了去!

        旁邊侍從之人不自覺地便想上前,但隨即想起元合莊如今已經換了主子,用眼瞄著樂天,不知該進該退。

        樂天卻只呵呵一笑,便對侍從之人道:“快去,依著姑娘的意思換了新茶來!彪S后,一臉明媚地看著元幼南道:“元姑娘,樂天到了莊上后便打聽你的下落,手下人卻都不清楚,我還想著,怕是要去趟桓臺,買個消息去,你就回來了!

        “那真是勞煩這位公子惦記了,卻不知這位公子怎么稱呼?來元合莊是何事。俊痹啄蠞M臉笑意地看向樂天,但這笑容卻讓崔晴兒感到毛骨悚然。

        “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因姑娘無故離去,元合莊的生意卻是一日也離不了主的,所以老莊主,也就是我的義父啊,便讓我來元合莊接替你管理事務!睒诽靺s似對此絲毫無感,仍一臉坦誠地和元幼南說起事情原委來。

        “爹爹,他,他怎么樣了?”元幼南眼神中露出一絲慌亂,隨即卻又穩了穩心神,鎮定自若地道。

        樂天似乎也看不出元幼南的表情變化,只應聲答道:“樂天也沒有見到義父,只有一封義父的手書在此,莊里的管家葛先生確認過的,是義父親筆。”

        “拿來我看!痹啄下勓曰剡^神來,面無表情地道。

        樂天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上前遞給元幼南。元幼南雖表情自若,但接信時的手卻微微顫抖著。

        展開書信,元幼南看著爹爹那熟悉的筆體,蒼健有力、筆力勁挺,心知爹爹身體無恙,心中大石方落。元幼南從書信上回轉過來,冷眼看著樂天,突然隨手一扯,將書信撕成兩半,邊撕扯著,邊笑語盈盈地又道:“這筆跡并非爹爹的,想來樂天公子也是被誰蒙蔽了,幼南既然已經回轉,元合莊的事務便不勞他人費心,還請樂天公子自便吧!”

        趙溯一驚,心中暗思,這元幼南果然是霹靂手段,這位樂天公子一臉的天真無邪,怕是沒辦法與其抗衡。

        “好!”樂天毫不猶豫地應道。

        “好?”元幼南沒想到如此順利便重新將少掌事的位置奪了回來,卻是有些詫異。

        “自然好,元姑娘對元合莊事務熟悉得很,樂天初來乍道,更不通商事,只是勉為其難地強撐著罷了!闭f完,如赦重負般突然幾步竄到崔晴兒身旁道:“晴兒,你又這身男裝打扮,這是要去哪兒?”

        崔晴兒被樂天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方應道:“我們三人有事要去一趟西川!

        “去西川,何事?帶著我可好?”樂天不再理元幼南,滿臉期待地看著崔晴兒問道。

        “這……”崔晴兒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趙溯,不知如何回應。

        “樂天公子,崔姑娘因曲宗主有令,需與我們同行,去西川完成一些宗門事務,樂天公子不知因何事要去西川呀?”趙溯道。

        樂天道:“我嘛,反正閑來無事,晴兒竟然沒被曲魔……曲宗主關在宗門里,那在下正好可以一路護送,保其安全。晴兒,你說好不好?”

        崔晴兒從沒見過像樂天一般自來熟的人,怔在當場,竟不知如何應答。

        “樂天公子怕是不宜遠行,老莊主既然安排你留在莊里,管理元合莊,便有他的道理。雖是小姐如今回來了,但跟著小姐學習一下也是要的。”但見門口走進一人,正是趙溯此行本欲見的諸葛日業。

        諸葛日業仍是那般瞇著眼,笑意盈盈、低眉順目地看著趙溯幾人,抱拳招呼道:“趙宗主、沈公子,這位……公子請了,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敝T葛日業因在元合莊的商船上與趙溯、沈巽有過接觸,此時便點頭招呼著,但崔晴兒女扮男裝,他雖一眼便看出端倪,卻并不道破,仍只以“公子”相稱。

        “是葛兄,別來無恙。聽樂天兄言語原來葛兄是元合莊的大管家,此前真是失敬失敬了!壁w溯一臉親切地回應道。

        二人尚在寒暄,卻突然聽兩人不約而合地問了同一句話:

        “為什么我要留在元合莊?”

        “為什么他要留在元合莊?”

        卻正是元幼南與元樂天同時出聲質問。

        諸葛日業見狀,滿臉歉意地向趙溯道:“趙宗主,您看,您初次來元合莊,就讓您見到莊中事務如此雜亂,我這大管家卻是不稱職的很,讓您見笑了!闭f完,看向元幼南,仍是一臉笑意地道:“姑娘,您是知道老莊主秉性的,書信您剛剛也是瞧見了。老莊主可是說了,讓他這位義子樂天公子管理莊中事務?如今,老莊主在外,我們更要依著他老人家的意思行事,您說是不是?”略頓了頓又道:“如若不然,就怕老莊主心憂家事,積慮成疾,身體再有什么不適,那豈不是當子孫的不孝?”

        元幼南聞言,登時一怔,心知如今爹爹在他們手中,這元樂天既然來了,便不會輕易離開。但爹爹謹遵元家規矩,一切以元合莊生意為天,萬不得已那是性命也可不保的。如今,怎么會輕易便將元合莊拱手相送,讓這么一個一見就愚蠢至極的人打理?

        元幼南心中雖瞬間轉了幾個心思,但臉上卻毫不顯露出來,聽諸葛日業話里有話,已知這個樂天怕是不好打發。她又看了一眼樂天,見他仍膩在崔晴兒身旁,心中冷笑一聲,此人如此單純無邪,我就看看你在我元合莊,能保命到幾時?

        “如此,便聽葛管家安排。”元幼南一臉笑意地向諸葛日業應道。

        隨后,又站起身來,向著趙溯等人一抱拳道:“趙宗主,沈公子,崔公子,幼南連日來,出門在外,莊中一應事務都因此擱置了,如今怕是還有許多事務等著幼南處理,幾位如若沒有要事,幼南怕要送客了。”

        趙溯聞言,站起身來,也抱拳道:“元姑娘客氣,我們幾人也是聽信了謠言,說是元合莊換了莊主,故而特來拜會,如今一切如常,便是最好,如此,我們三人便不打擾了,就此別過!

        樂天本欲再說什么,回身看了諸葛日業一眼,便不再言語,無精打采地站立在側。

        崔晴兒見樂天一臉純真,生怕他著了元幼南的道,心中不免擔憂。見他行狀,知他因不能與自己同行沮喪,心中又涌起一股柔情來,上前一步道:“樂天公子,晴兒當日幸得公子相救,護送至府,一直心存感激,如今暫且別過,請公子多加保重,處處留心,晴兒他日再返臨泓之時,必來莊上拜會!

        樂天聽崔晴兒囑托中帶有情意,登時歡快起來,應聲道:“好,好,說好了,你回來了便第一時間來元合莊找我。”隨后又突然神情黯淡地道:“但愿那時候我已經可以從元合莊離開了!

        元幼南陰笑一聲,冷聲道:“樂天公子不必憂心,幼南保證,那時你定然已經可以‘離開’了。”

        “真的嗎?元姑娘,你可真好!睒诽焖坪跬耆牪怀鲈啄舷彝庵,熱切地回應著。

        元幼南倒是一怔,隨后微微一笑,不再言聲。

        崔晴兒知元幼南心性,更聽得出其話語中的惡毒之意,但卻無法再提醒樂天,只能隨著趙溯等人離開。

        沈巽望了一眼元幼南,見她目光中閃爍出陰冷之光正看向樂天,并不在意眾人離去,顯見已在謀劃著接下來的一切,一如往常。

        三日后的臨泓官道上,三匹駿馬向西川方向奔馳而去。馬上三人,冠玉之姿,各有千秋。

        一人面色溫煦,如旭日東升一般,眼角眉梢自然流露出的暖意,讓人一見便心生親切之感;一人冷峻沉著,不茍言笑,面目俊朗,卻似雕塑一般,讓人不敢親近;另一人,面如純玉,雙眼細長,彎眉似柳,自帶一股嫵媚之氣,但其陰柔之美與一身男裝相襯,卻更見之令人心蕩。

        這一行三人,騎馬行過之處,路人多駐足觀看,馬過多時,仍有婦人相互調笑,言之三位公子哪個更是心中所思。

        這三人正是趙溯、趙范生,沈巽、沈鳳酉及化身為男身“崔日青”的崔晴兒。

        三人連日奔波,隆冬時節,方近蜀地。崔晴兒體弱,如今已勉力支撐多日,終是露出病態。趙溯、沈巽見狀,便就近找了客棧住下。當夜,崔晴兒果然發起高燒。沈巽雖性喜研究制藥之術,但如今來至蜀地,身邊并未攜帶療傷之物,便自請去街面看看是否有醫館,請個郎中來。

        沈巽走出客棧時已經打了頭更。商鋪大門緊閉,街上已無行人,隆冬時節,寒風料峭,砭人肌骨。

        沈巽延著主街而行,但見此處青石鋪路、清潔平整,獨有韻味。

        走了大半條街,果然在街尾處看到一處藥鋪帶有醫館字樣,便上前敲門,不久,里間傳出人聲,想來是已經被敲門聲吵醒了。醫館時常會有這種夜半急病敲門求診的,故而已見怪不怪。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佝僂著身子,看不清面貌,身披一件藏青色外搭,應道:“這位公子,家里可是有什么人得了急?”

        沈巽卻不解釋,只道:“穿上外衫,跟我走!闭f著,便要上前挾了人去;诺媚抢险咭詾橛龅搅吮I賊,急聲道:“去,去哪兒?老奴這是小店,只賺得些薄利,可沒什么錢財!

        沈巽一愣,心中暗氣,偏這個崔晴兒體弱得很,只跑了這么幾日便病倒了,自己從沒有與這樣的小商賈打交道的經驗,許是嚇到這老人家了。

        略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塊金元寶,塞到那老人手中道:“有病人,跟我走!

        自古以來,錢財無聲,卻最通人心。果然那老兒見如此大一塊金元寶,早發出嘿嘿的笑聲,奉承地道:“原來是貴人啊,請恕小老兒回身帶個藥箱,這就跟貴人去看病!

        說完,緊走了幾步,回屋片刻,拎著藥箱又返轉出屋,只聽屋內尚有人高聲道:“老頭子,別整到太晚了,明兒還要趕到下關王員外家呢!边@老人家也高聲應道:“去去就回,想來也只是外客來此,水土不服,煎一服藥就好了!闭f完,又諂媚地對著沈巽笑道:“這老太婆啰嗦得很,那下關村王員外家明日殺豬,他家可是方圓百里的大戶。這不,臨近年關,要殺三頭大豬犒勞鄉親呢。”又嘟囔道:“可惜有一頭是母豬,這母豬肉味道可不怎么樣……”接著又高興起來道:“不過到底是好事兒,小老兒雖說年紀大了,但也需早點去幫襯幫襯,那王員外大方的很,見小老兒勤快,怕是還有些好處……”

        沈巽聽著這小老兒一路不停嘴地嘮叨,心中極為無奈。但這小老兒又不是武林人士,說得又不是冒犯的話,反倒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這條街巷并不長。不一會兒,二人已經返至客棧。上至二樓客房中時,趙溯還在為崔晴兒用熱毛巾退燒,見沈巽帶著郎中返轉,趕緊迎上前來道:“這位老先生,我這位朋友一直高熱不退,不知是不是染了風寒。還勞煩您老人家幫著診斷診斷!

        這小老兒仍是佝僂著身子,應聲道:“這位公子不必客氣,聽口音你們應是外地來的吧。這幾日變天,身體有些不適也是正常的,不用憂心,容小老兒先把個脈,看看再說!

        那小老兒言畢,上前挽起崔晴兒衣袖,拿了指法,輕按脈象,片刻不語。把過脈,小老兒又看了看崔晴兒面容,試了試崔晴兒額頭溫度,便回身道:“無妨,無妨,跟小老兒估算得不錯,就是風邪入體,小老兒隨身帶著一服專治邪寒的草藥,還請哪位公子去煎了,三碗水煎成一碗即可,服了藥出了汗便無事了!

        “不過……”他捋了捋胡子道:“這位小姐應是自小體弱,長年吃藥湯之人,只怕小老兒這藥水對于她來說,淡了些!

        趙溯本以為這小鎮之上怕是沒什么好大夫,此刻見這小老兒只把了個脈,便診斷得出她從小吃藥之事,心中暗贊,看來這山野之處也有醫術高明之人。

        便恭敬地問道:“確實如此,這是在下的妹妹,從小就體弱多病,從吃飯開始便伴著吃藥。若老人家這湯藥對她來說太弱,不知卻該如何?”

        “倒也無事,小老兒這有一包藥粉,加強些藥力便可了,這小姑娘的身子弱,這藥粉只放一點兒就夠了,多了怕是她受不住!

        “好,謝謝老人家,還得請您稍侯,容在下煎了藥喂她吃下,若是便醒轉過來最好,如若還是高燒不醒,還得請您老再幫忙看看!壁w溯說完,便拿了藥下樓找廚房尋藥罐煎煮,這邊便只剩下沈巽與那老人家,陪著仍昏迷不醒的崔晴兒。

        “啊,剛剛小老兒說到哪兒了?對了,那王員外家明日要殺的肥豬啊,年數都不大,也不知滋味可好……”這小老兒見二人閑下來,便又接著“上篇”講起了“下篇”。

        “范生,你上來,我去煎藥。”那小老兒一句話尚未說完,沈巽已如一陣風一般沖下樓去。

        趙溯見沈巽也來至廚房,不禁問道:“怎么不陪在崔姑娘身邊,下來做什么?”

        沈巽苦笑一聲道:“再聽那小老兒嘮叨一會兒王員外家的母豬,我怕崔姑娘無事了,我卻要重傷難愈了。”

        趙溯聞言會意一笑,心知沈巽性冷,本就不喜與人打交道,這小老兒確是少有的話多,兩人獨處一室卻是難為沈巽了。

        便道:“如此也好,你也懂些醫理,比我知道火侯。那便我上去陪著崔姑娘。”言罷,轉身上了二樓。

        來至二樓之時,卻見那小老兒已依著崔晴兒的床榻低頭酣睡過去了。不禁暗自發笑,這老人家年紀大了,這么晚被沈巽揪了來,卻是困倦難當。

        不到一個時辰,沈巽已揣著藥碗上了樓。趙溯輕聲問道:“這藥是否無事?”

        沈巽道:“無事,只是尋常驅風寒的。那又加的藥粉卻是一味大補的藥,崔姑娘體弱,虛不受補,加得少些倒是對的!壁w溯點點頭,上前將崔晴兒輕輕扶起,吹涼了勺中藥湯,一點點兒慢慢喂將進去。

        那小老兒此刻也醒轉過來,見趙溯喂藥,便又笑嘻嘻搭話道:“這位小姑娘怕不是公子的妹妹吧,倒像是未過門的娘子,這般服侍得周到。”

        沈巽見這小老兒醒轉,本眉頭緊皺,生怕他再接著談母豬肉不好吃等言。突然聽他調侃趙溯,不禁輕聲一笑,心想這話多有時也挺有趣的。

        趙溯卻并不理這小老兒取笑,仍一口口地吹罷喂給崔晴兒。過不了一會兒,崔晴兒果然慢慢醒轉過來。趙溯見藥湯起了效,喜道:“好了,看來風寒退了。”又輕聲對崔晴兒道:“崔姑娘可好些了?”

        崔晴兒見趙溯關切,動容道:“得趙大哥精心看護,晴兒已好多了。”

        趙溯見狀,回過身來,對那小老兒道:“老人家,辛苦您半夜跑了這么一趟,如今我這妹妹已經無恙了,您可以回家休息了!闭f著,又從懷中掏出些碎銀子,道:“這是您老的診金,您拿好了!

        那小老兒見崔晴兒已經醒轉,嘿嘿一笑道:“不急,不急,這藥勁兒要慢慢滲透,再看看,不急,不急……”

        趙溯、沈巽不知其意,不禁看向那小老兒。但見那小老兒緩緩抬起頭來,趙溯心中一驚,只見這小老兒面貌不過四十上下,雙眼小且圓,雙頰無肉,向里深凹,額頭上橫著三道深深的皺痕,一眼望去,便如同見到了一只活脫脫的老鼠。但最讓趙溯吃驚的卻不在于此人面相,而是此人眼露精光,可見內力深厚,絕非尋常小鎮的坐堂郎中。

        那人未待趙溯回過神已經一躍而至屋頂,趴在橫梁之上,一只腳還懸于空中來回游蕩,神態逍遙。

        再見崔晴兒此時額頭卻滲出冷汗來,方才的一點精神頭兒也消散無蹤,依著床頭雙眉緊皺,痛得臉色慘白。

        趙溯趕緊扶起崔晴兒,急切地問道:“崔姑娘,你怎么樣了?”

        崔晴兒此刻腹部如刀割一般疼痛,但見趙溯焦急,便強忍著回應道:“暫時無事,這藥……怕是有點兒問題。”

        那“梁上君子”嘿嘿一笑,道:“這藥呀,不是有點兒問題,是一點點兒慢慢變得有問題,這才剛剛開始,別急呀,厲害的還在后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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