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妖怪？”
  那人見到我們身后的惠舍，下意識的用手指彈出劍鞘中的劍，片刻又重把劍還鞘中嘆口氣說，
  “妖怪就妖怪吧，昨天晚上也出了大力了，這已是徹底和妖族鬧掰了。”
  “不好意思我把你家的墻整破了，用我們給你修修嗎？”我對那人說道。
  “沒關系，墻破了，路不是也打開了，人還是要走出去的。”那人十分豁達的說道。
  我還記得此行目的，在那人身前拱手曲身謝道：
  “多謝前輩出言指教，使得我們幾個小的能夠扭轉局面，擺脫險境，在下在此多謝了。”
  “謝過不必說，無非是提上一二句話，能否有突破還靠你自己。”
  那人笑說，
  “那些尸僵只是妖怪用人身做的傀儡，沒甚本事，不說你們，單靠你那妖怪朋友一人就可應對。
  只是你們經(jīng)驗不足，導致你們慌了手腳。”
  我為之嘆服，前輩說的果然不錯，憑借虹云和惠舍這一鬼一妖，我們其實完全占盡優(yōu)勢。
  之所以陷入那么大的困境，就是因為經(jīng)驗不足。
  我再次向前輩表示感謝，那人卻是一擺手不耐煩道：
  “你不要這么客氣了，俺說過，高人當不起，這前輩也叫不得，俺只是個沒甚本事的前除妖師，一個沒用的廢物，你再這樣客氣，俺可真拿劍削你！”
  我一時無語，心說這客氣也是罪過了。那既然他不想讓我稱呼他前輩高人的，我也就不稱呼了。
  可還能稱呼什么呢？我有些遲疑。
  正在我為此事局促時，那人卻說道：
  “你別看俺這樣，其實比你大不出一輪兒，你若真想叫俺，就喊俺一聲哥好啦！”
  我聽了一喜，當下就抱拳稱呼道：“大哥，小弟陸航遠，這廂禮過。”
  那人也抱拳說：“兄弟不才，俺是皮三秋，禮過去了。”
  這一互通姓名，我二人相視一笑，一下子關系就融洽不少。
  我又上前幾步，來到皮三秋近前，看到他身后的三堆土丘，心下疑惑。
  那三堆土丘一大兩小，上面雜草都被清理干凈，只留下截截枯黃的根莖，讓人感到幾分蕭瑟之感。
  而在這叢枯黃當中，又有許多芽兒冒出，給略顯荒蕪的堆土上平添了一抹新綠。
  如果只是外人，我尚不敢問。但現(xiàn)下我的膽子大了些，就問皮三秋這些土丘是怎么回事。
  不過這一問仿若勾起了皮三秋的傷心事，他那滿是腌臜須發(fā)濃郁的的臉龐，也難掩因哀傷懷念而帶來痛苦的神情。
  “啊呀，大哥，是小弟問了什么不該問的？小弟實不知啊！”
  看到皮三秋神色不寧，我一時慌了，手足無措起來。
  “不怪兄弟什么，都是俺的一些陳年舊事。”
  皮三秋用手擦去眼角的淚水，對我笑笑說，然后嘆口氣又說，“唉，俺就是個無能的廢物啊！”
  像這樣的口吻說話，皮三秋已是多次，我心說他現(xiàn)在這樣感概是要述說前情了嗎？趕緊不再言語，靜聽大哥說話。
  但見大哥低頭凝視著那三塊土丘，片刻才說道：
  “這里周邊都屬柢山范圍，有一些散落的小村落，就只有唯一的這個鎮(zhèn)店，所以四鄰八村的人都愛聚到這里。
  不過因為柢山這邊偏僻的關系，平時鮮有客商經(jīng)過，連官府的差驛也難見到，鎮(zhèn)旁的那個館驛就這么荒廢了。”
  “俺就是這個鎮(zhèn)子的人啊，這里其實就是個無名的小鎮(zhèn)，俺們?yōu)榱朔奖憔鸵郎矫�給起了柢山鎮(zhèn)的名號。
  俺從小就長在這里，這是俺的家。”
  他說著張望了下這空廖的院落，然后繼續(xù)說：“俺在這里長大，然后成家，有了兩個孩子，日子雖然拮據(jù)點兒，卻也不那么緊張。
  因為俺學過一些捉妖的本事，便是以捉妖為生計，這個只要有生意，收入通常都不錯。”
  “如果就這樣，俺覺得日子雖然平淡點兒，卻也不錯，然而誰想到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那一天，有許多妖怪突然就闖入鎮(zhèn)子里，它們逢人就抓，見人就殺，原本平和的鎮(zhèn)子一下就淪為地獄！
  俺在那場禍亂中，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妻兒，就那么眼睜睜看著她們死在自己的眼前。
  俺感到自己是那樣的無力，那樣的沒用，自己學過的本事都是什么！”
  “大哥啊，你是說……”
  聽著皮三秋的敘述，我是十分的震驚，這三個土堆原來都是墳丘，掩埋的還是他的妻兒。
  他是一直都在這里，這個曾經(jīng)是他家的地方，和他的妻兒待在一起。
  “俺……曾經(jīng)想過要為她們報仇，俺殺上了柢山，可是完全不敵。”
  皮三秋說著一臉慘笑，以手抵面口中發(fā)出咯咯的聲音，他突然仰天像瘋子般叫到：
  “那是當然的啦！俺要真有本事的話，至少能保護她們從這逃出去的，還談什么報仇啊！”
  “只是俺不想也同樣死在那些妖怪手里，讓它們撿個便宜。
  所以俺拼命殺出來，回到這個家。

  俺雖然沒能力殺死那些妖怪，但還有能力對付這里的尸僵的，所以至少俺還能陪在妻兒身旁，了此殘生也好。”
  皮三秋繼而停下了瘋狂的叫喊，漠然說道。
  然后皮三秋又扭頭看看我，目光中充滿了希冀，他試探的問我：
  “兄弟，俺知道你們定是有大本事的人，應該也要去柢山吧？
  能答應哥一個請求，殺光那里所有的妖怪，它們將人身培養(yǎng)成尸僵，伺機殘害過往路人，獲取他們的魂魄，這些年不知害死多少人了！
  那個館驛其實是個迷屋，外面設有妖怪的結界，人一旦進入睡覺，就會被迷暈。
  即使有人有所警覺，只要進了那里單憑人力，多大的力氣也出不來。
  你們既然能從那里出來，還殺光了這所有的尸僵，你們定然不凡，能答應哥的請求嗎？”
  面對皮三秋這般懇切的請求，我的內(nèi)心是不安的，我很是猶豫，皮大哥那般追捧我們的話，不會讓我忘卻自己這幫人的實力，也許還不如皮大哥的。
  如果皮大哥都闖不上的柢山，我們又如何幫他滅了全山的妖怪。
  我們是會前往柢山不假，但是不是為了這個目的，即使柢山有妖怪作亂，我們也可避免與它們碰面。
  可是皮三秋的請求我又不能拒絕，畢竟是欠了他一份人情，這人情債是最難還啊！我在腦中盤算一番后，問道：
  “妖怪這樣暴虐人間，這里的山神都不管嗎？”
  “山神？俺沒見過山神，不過俺們這一直都有祭拜山神的習慣，但俺不知祂為什么不管……”皮三秋答說。
  山神不管，這是為什么，我心中疑惑。莫非這柢山的山神，也像猿翼山那般沒有了？
  這可怎么辦好？皮三秋是除妖人，他能感知妖怪，也能感知山神的，如果他都說沒見過的話，也說明這山?jīng)]有山神，我且沒轍了，再次面對兩難。
  “小陸，你就答應皮大哥吧。他是個有情之人，我們應該幫他。”
  這時安曉怡說話了，她早被皮三秋敘述的故事說哭了，不！應該說感動了。
  既然曉怡姐都這般說了，我也沒啥好猶豫的，就應下了這件事。
  皮三秋見我答應下來，臉上終于露出了融洽的笑容，他將一直持在手中的劍帶鞘的一下插在地上，雙手不住揉搓著。
  四下望了望自己空蕩的院子，很是為難的說道：“五位朋友來到俺家，這就是客人啊！可是俺這竟連坐的地方也沒有……”
  我看出皮三秋是想招待我們，也不想過于客套，就說道：“大哥，不用張羅坐的地方，我們這些人都餓了，你這有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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