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皇宮。

李子夜帶著還珠到來，接朱珠回去，順便向太商辭行。

皇宮深處，皇室宗祠前，太商邁步走出，目光看著外面的兩人，開口問道，“要不要進來看一看？”

宗祠外，李子夜聽過太商老頭之言，神色微凝，頷首應道，“好。”

說完，李子夜沒有再猶豫，邁步朝著前方皇室宗祠走去。

后方，還珠快步跟上，一同走了進去。

兩人進入宗祠后，映入眼簾的便是數不清的牌位，大商千年歷史，歷代帝王的牌位，皆在此處。

當然，除了歷代帝王的牌位外，還有一些嫡系皇親的靈牌，其中一塊，赫然寫著慕文清三字。

李子夜在看到文親王的靈位后，內心也不禁泛起了一絲波瀾。

昔日北上誅神一戰，文親王的驚才絕艷，至今令他難以忘卻，也為他和神明的對抗奠定了最重要的理論基礎。

可以說，沒有文親王打敗光明之神，打開這個時代人族和神明對抗的序幕，他對神明的認知，還停留在道門遺留的只言片語階段。

前方，太商察覺到身后小子的目光，淡淡道，“文清確實有些可惜了，他本來是老朽最看重的后輩，奈何先天不足，不然，他的未來無可限量，甚至有可能超越老朽。”

“逝者已逝。”

李子夜回過神，壓向心中波瀾，說道，“世間沒有那么多如果，即便先天不足，文親王表現出的器量，依舊不輸于任何人，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誅殺光明之神，不僅前無古人，我相信，今后也不會有來者。”

“嗯。”

太商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身后小子的觀點。

五境修為，凡人之軀，打敗一位眾神之神，即便在道門時代，也沒有人能夠做到。

而且，還是在這個時代，關于神明的情報相對不足的情況下。

三人隨后繼續前行，穿過歷代大商皇室成員的靈位，來到了皇室宗祠里面。

眼前，一具具黑色棺木陳列，足有四五十具之多，陰氣繚繞，看上去詭異而又恐怖。

“當初，那羅剎王打到這里，毀了老朽不少心血，直到最近，才算彌補回來。”

一具具棺木前，太商心平氣和地說道，“說實話，連老朽也沒有想到，你那位小師叔竟然能打到這里。”

“不撥開陰云，又怎么見明日。”

后面，李子夜回應道，“見不到前輩，恐怕，晚輩永遠沒有改變前輩觀念的機會。”

“倒也是。”

太商頷首道，“你確實應該感謝羅剎王，作為你的武道領路人之一，沒有她，你走不到今日。”

“晚輩會記住每一個幫助我的人。”

李子夜語氣堅定地說道，“包括前輩。”

“呵。”

太商淡然一笑，應道，“能被一個后輩記住，似乎也不錯。”

說話間，太商看著身前的棺木，翻掌將其推開，提醒道，“再等兩個時辰，現在還不到時候。”

“好。”

李子夜應了一聲，目光看著眼前棺木中被紫色龍氣籠罩的倩影，平靜的神色已看不到太多波瀾。

“她的情況，老朽應該不需要再提醒你，去神國，其實是一步險棋。”

太商徐徐說道，“昏迷狀態，對于身體的負累是最小的，強行讓她醒來，或者帶她的靈識去神國，都會進一步加重她身體的負擔，不過，現在確實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好在有朱雀圣子在，他與這丫頭同修朱雀宗的功法，本源最為相近，可以幫這丫頭穩住身體。”

說到這里，太商轉過身，看著身后的小子，正色道，“小子，你有沒有想過，她從神國回來后，靈識的強度遠超肉身的承受程度，會是怎樣的結果？”

“回來之后，晚輩會立刻著手為朱珠修補心脈的傷勢。”李子夜回答道。

“利用天劫？”太商問道。

“嗯。”

李子夜頷首道，“天劫最后的赤雷，擁有毀滅和再生的能力，這一點，我在西王母的身上已經做過驗證，切實可行。”

“西王母是兇神，肉身強度和再生能力，豈是一般人可比。”

太商提醒道，“西王母能夠承受赤雷之力，不代表這丫頭可以。”

“晚輩明白。”

李子夜應道，“屆時，我會想辦法。”

“小子，有一件事，老朽想要問你。”

太商注視著眼前小子，問道，“你修煉的功法，不論太上篇中的明我斬道訣，還是三絕劍，都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修煉者的心智，讓人逐漸淡化情感，按理說，你該和老朽一樣，越來越薄情，但是，實際看來，這兩部功法似乎對你影響不大，如何做到的？”

李子夜聽過太商老頭的質問，沉默下來。

“還是說，你的情感已經越來越淡，你只是刻意讓自己表現的像個正常人一樣？”

太商繼續問道，“老朽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害怕自己變成一個沒有七情六欲的怪物？”

“前輩，這個問題，和我們要做的事，沒有什么關系。”李子夜回答道。

“老朽只是隨口一問。”

太商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小子，提點道，“越是理智的人，越是情薄，在老朽看來，這不是壞事，你需要保持絕對的冷靜，方才能每時每刻做出最正確的決定，怪物，沒什么不好的，很多人眼中，老朽就是一個千年不死的老怪物。”

“晚輩和前輩不同。”

李子夜臉上擠出了一抹微笑，說道，“晚輩，還是會落淚的。”

“即便兵人，也不是絕對的無情無感。”

太商神色淡然地應道，“老朽對你的認可，同樣是一種情感，還有你李家的太上天，一切決定以李家的利益為宗旨，亦是基于對李家的歸屬感，我們只是情薄，不是無情，老朽保證，你若是死了，老朽也能給你擠出一滴眼淚，然后，繼續絲毫不受影響地完成老朽未完的大業。”

“晚輩在盡可能抓住心中這些所剩無幾的情感。”

李子夜輕聲道，“不論親情、友情，還是其他的情感，身而為人，晚輩還是不想自己變得跟一個冷血的怪物一樣。”

“很難。”

太商應道，“此事，老朽不多說什么，如果你在意，那就好好珍惜你心中那最后的一絲情感吧。”

兩人說話間，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前方棺木中，紫色龍氣也越來越稀薄，無聲無息地沒入了棺中女子體內。

“可以了。”

兩個時辰后，太商開口，說道，“將人帶走吧。”

“多謝前輩。”

李子夜謝了一句，邁步上前，將棺中女子抱了出來。

“小子，最后提醒你一件事。”

后方，太商看著前方的小子，說道，“老朽的時間，可能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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