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澈轉身就去了王叔一家所待的那間檢測室。

        他態度親和地將默克教授的話，對這家人復述了一遍，并承諾：“只要是我于澈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王叔夫妻倆一聽到這個好消息，趕緊激動地再度熱淚盈眶。

        “不過。”于澈話鋒一轉，笑了：“因為這是全宇宙最麻煩，最難治的病，所以醫藥費還是很高昂的。”

        這話一說，王嬸兒立即明白了，她趕緊點頭道：“是是是，這是肯定的，我們夫妻倆砸鍋賣鐵也要把這醫藥費付了！于部長，你告訴我們，是多少錢啊？好讓我們先心里有個數。”

        王嬸兒雖然是這么說，但是，她后知后覺地發現，于澈監察部長的眼神，是盯著王叔的。

        她在詫異中轉頭望去，卻見，王叔臉色煞白地呆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王叔才尷尬地笑了笑：“于部長，我們……出去談。”

        兩人就這么來到了黑塔頂層，于澈的辦公室里。

        于澈也沒招呼王叔，更沒打算對他客套什么。于澈直接坐回自己的座椅中，從抽屜里拿出一支雪茄，點上了一星火，便抽了起來。

        王叔木然地站在于澈面前，像是一個被老師訓斥的小學生一般，委屈極了，他哽著哭腔，問：“于……于部長，那個高昂的醫藥費，你指的，不是錢吧？”

        “哈！”于澈嘲諷地笑了一聲：“我于澈向來不看重錢，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叔囁嚅道：“可……可是，我已經讓你找到不少無間者了。”

        于澈沖著他，噴了一口煙圈，輕笑道：“如果你要這么算的話，那我也可以說，我幫你找人給你女兒做了檢查，而你也知道，你女兒如果會死，將死于什么病因了。”

        王叔：“……”

        于澈好笑地攤開雙手，靠在椅背上，嘴里叼了根雪茄，直言道：“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帶你女兒回家了。一天后，我收到的來自總部發給我的藥，我可以銷毀了。”

        “別！”王叔急了，他一把拉住于澈的胳膊，哀求道：“哪怕有一線希望，我也想給我女兒試試。于部長，那你開個口，我……我還要幫你再找多少人，你才能把這藥給我？”

        “這就不好說了。”于澈笑了笑，他用右手取出口中的雪茄，沖著王叔的面門噴了一口煙霧，道：“如果是那些臨界點周圍的，百來個才差不多。如果是那種指標高的，幾十個也行。”

        王叔：“……”

        “你回去好好想想，總部發來的藥大概明天傍晚到。”于澈笑瞇瞇地說。

        王叔和王嬸兒帶著女兒前腳離開黑塔，后腳冬柚就來了。

        讓冬柚覺得一臉晦氣的是，她剛踏進黑塔正廳，迎面就見到于澈了。

        看著他春風得意的模樣，冬柚只想繞道走。

        誰知，于澈看到她，立即大聲諷刺了一句：“黑塔是你家？你想來就來？”

        冬柚很想懟回去，但想著石硯清告訴她，于澈這人是石硯清的策反對象，沒準，于澈的拉攏，對星衛軍的戰敗會有很大的幫助。

        于是，冬柚壓抑住內心的怒火，溫和地道了聲：“我是來看孫奶奶的。剛才門崗哨兵已經搜過我身了，我沒有攜帶任何危險物品。而且，是涅瓦親自搜的身。”

        冬柚將最后一句話字音咬得極重。

        于澈聽罷，“哼”了一聲，便繞過她離開了。

        冬柚回過頭去，凝神觀察了一下于澈周身的氣場，他的氣場紅光散發，光澤四射，看上去，氣數運程非常好。

        如果于澈的氣數非常好，那對石硯清的策反計劃，也是加成所用的。

        想到這兒，冬柚放心了很多。

        但是，當她看到孫奶奶的時候，本是愉悅的心情，是真的半點兒都高興不起來了。

        孫奶奶的周身被黑氣所籠罩，其氣數之低迷，跟王叔周身黑氣竟然差不多！

        冬柚大震：“孫奶奶！”

        孫奶奶渾然不覺，她笑瞇瞇地將冬柚一把拉進自己房間里，笑著說：“我這兩天做了好些小餅干，你帶點兒回去吃！”

        冬柚怔愣地站在房間里，看著孫奶奶忙里忙外地給她準備小餅干的模樣，那黑氣在孫奶奶的周身蔓延，冬柚甚至通過那黑氣的程度，都能看出孫奶奶的命數還有幾天。

        她趕緊一把攔住了忙碌中的孫奶奶，問：“孫奶奶，你最近身體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

        “沒有啊！”孫奶奶笑道：“你別擔心我，星衛軍他們的伙食好得不得了。而且還有小舟在這里，他們研發團隊的伙食是在所有星衛軍之上的，小舟多出來的食物都給我了。你看，我最近都養胖了！”

        冬柚快哭了。

        孫奶奶，你這不是養胖了，你這是快要命絕了啊！！！

        “孫奶奶，那最近星衛軍他們有沒有什么事兒，或者什么動態之類的跟你有關啊？”冬柚想了想，又問：“之前你告訴我，北滄上校說報名去弗洛星那件事兒，怎樣了？你被選上了嗎？”

        “哦，那個啊！”孫奶奶將一大盒小餅干塞入冬柚的手心里，說：“北滄上校說，雖然我的條件非常符合，而且我的異變指數始終是0，去弗洛星生活應該非常舒服。但是，他不建議我去。”

        “為什么啊？”冬柚大驚。

        “因為路途遙遠，萬一路上有個顛簸，或者遇到什么未知事件，出發了我這個指標0的數據，一下子波動到危險階段就麻煩了。”孫奶奶笑道：“其實我覺得他說得很對。而且小舟也跟我說了，因為所有無間者的身體里的指數都有波動，唯獨我和你指數是0，實數罕見，所以我們倆的情況，就算沒有危險，也不能掉以輕心。”

        冬柚覺得，北滄上校和小舟說的話沒有錯。

        但為什么孫奶奶周身的黑氣更濃了？

        “怎么了？”見冬柚臉色不對，孫奶奶終于發現了異樣。

        “我擔心……我擔心你身體不舒服。”冬柚很難將命數將盡這四個字說出口。

        “沒有不舒服！”孫奶奶笑道：“他們黑塔地下室還有健身房，我每天早上都要去那邊健身一番。”

        說到這兒，孫奶奶忽然想起冬柚的天師身份，她神色一凜，忙問：“你是不是，在我的運勢上看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了？”

        冬柚用力地點了點頭，拉著孫奶奶在一旁的沙發里坐下，說：“孫奶奶，你現在身體里的整個氣數有點兒不大對勁，卦象上也在沉入一個非常不利的宮位里。我覺得，你這所有的問題，都是跟星衛軍他們有關。”

        “啊？”孫奶奶有些不大理解了：“可是，可是星衛軍他們其實對我很好哎！”

        “我覺得，接下來會有一個非常大的坎坷存在，而這個坎坷，在卦象里是跟太陽，土星等一些權威的星體有關，并且直接克制住了你的命主星，所以，孫奶奶，接下來，如果他們星衛軍的高官，比如北滄上校啦，于澈監察部長他們，跟你說了什么話，你千萬別往心里去！”

        孫奶奶更是不懂了：“他們能對我這個老太婆說什么話啊？而且……而且每次北滄上校看到我，都很客氣得打個招呼，全然不像之前擊斃我們無間者時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冬柚又問：“孫奶奶，要不，你跟我回去？”

        “去哪兒啊？”孫奶奶的臉上呈現出一千萬個不情愿。

        是啊！

        去哪兒啊？

        這是個最大的難題。

        地下城就算是目前系統掌控權已經在石硯清的手里，但礙于巴佐將軍，石硯清也不可能隨便讓一個跟基地軍方沒有關系的人進出地下城。

        更何況，目前的主城區并沒有危險，進入地下城其實也沒有什么必要。

        冬柚想了想，說：“要不，我找石硯清，幫你在主城區找個住處？”

        “我不想去。”孫奶奶相當不情愿地說：“就算回主城區，萬一哪天再度爆發饑荒問題，怎么辦？”

        “星衛軍他們不是已經給我們發了一兩年的食物儲備了嗎？”

        “可主城區再好，生活條件也絕對不如黑塔這里。”孫奶奶顯然根本不想離開黑塔。

        冬柚心里明白，如果一個人的命數真的接近終點，就算是旁人再怎么勸都沒有用的。

        所以，冬柚將最壞的可能直接說給她聽：“但如果在黑塔里，你會有生命危險呢？”

        誰知，孫奶奶反而笑了：“絕對不可能！”

        冬柚：“……”

        “星衛軍他們真的對我很好，冬柚，你就別勸我了。但你讓我注意星衛軍高層說的話這個，我會記得的。”孫奶奶笑道：“你如果說，出了黑塔我有危險那是有可能的，但是在黑塔里，絕對不可能。”

        冬柚悲哀地看著孫奶奶，忽然擔心，她看她的這一眼，怕是最后一眼了。

        還有王叔。

        冬柚看著他們的命數慢慢地走向終點，自己卻根本無力改變，她知道，這是天命，本就不可違。

        她抹去眼角不經意間滑出的眼淚，難過地說：“那孫奶奶，如果你真的不想離開黑塔的話，答應我一件事。”

        “好。”

        “找北滄上校，或者洪杉甯教授讓她們把你的住房搬到一樓或者二樓，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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