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甜小瘋子可記仇了!
趙玉茗死太突然了, 以至于虞靈犀一時未能反應(yīng)過來。
見侍婢的神『色』不像是開玩笑,她緩緩皺眉問:“如何死的?”
胡桃:“趙府那邊的說法,是突發(fā)惡疾暴斃。”
“怎么可能?”虞靈犀認(rèn)識趙玉茗兩輩子, 從未聽說她有什么惡疾。
“是呢,奴婢也奇怪。趙府那邊人手不夠,要從咱們府上借個仆從幫忙料理后事,奴婢便趁機(jī)打聽了一番, 說是今晨東宮的內(nèi)侍前來接表小姐入宮,奴婢催她梳洗,才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沒了!
說到這,胡桃撫了撫胸脯,心有余悸, “聽他們府上知情的人說,表小姐倒在床榻下,嘴唇紅紫, 那模樣不像是暴斃,倒像是服毒自盡!
服毒?
趙玉茗那樣的人, 前世即便親眼看著滿被滅,尤敢攥著寧殷的下裳求饒,她愛自己的『性』命勝過一切, 怎輕易自盡?
而且,是在即將入宮侍奉太子的前一刻。
何況她昨日來虞府時, 明著示弱實(shí)則示威, 實(shí)在不像是自尋短見的樣子。
疑點(diǎn)太多了, 虞靈犀下意識看了身側(cè)的寧殷一眼。
寧殷依靠在陰影中,面無表情,只在虞靈犀望過來時扯了扯嘴角。
笑格外冷。
虞靈犀察覺出他不開心, 唇瓣輕啟,不知該如何問起。
她索『性』抿唇,顧不多想,轉(zhuǎn)而胡桃:“備車馬,我要一趟趙府!
“?”
胡桃眨巴眼,忙勸:“小姐,您身子不,不那地方!
趙玉茗死太蹊蹺了,虞靈犀怕將寧殷卷入其中。
她下定決心,吩咐:“準(zhǔn)備香燭和紙錢。”
走出水榭,她回頭看了眼,寧殷倚在水榭中,半截臉上落著陰翳,看不出喜怒。
虞靈犀深吸一口,走回,拿了一顆寧殷贈送的飴糖,這才望著他明暗不定的漆黑眸子:“等我回來,衛(wèi)七!
寧殷看著她離,許久,將手中的飴糖含入嘴中,嚼骨頭般嘎嘣嘎嘣咬碎。
呸,難吃。
……
趙府。
這座宅邸尚未擴(kuò)建,不如前世恢弘派,房的獸首環(huán)掉了漆,褪了『色』的福字剝落一角,顯出分寒酸冷清。
兩世生死,再次踏入趙府,虞靈犀沒有想象中那般憤懣不平。
堂中的那口薄木棺材和滿堂白綢,已然是在替她嘲笑趙玉茗的作繭自縛。
短短半個月內(nèi),趙府先是義子畏罪暴斃,繼而是嫡女,趙夫人已經(jīng)哭暈過,趙姨父冷血些,嫌棄義子和女兒丟人,連面都沒有『露』,只想快些封棺掩埋了事。
靈堂冷冷清清,虞靈犀從胡桃手中接過香燭籃,往炭盆里撒了一把紙錢。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棺材未來及封蓋,直起身時,便瞧見了棺槨里躺著的趙玉茗。
先是怔忪,繼而呼吸停滯。
她瞳仁微縮,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些刻意被遺忘的回憶如『潮』水洶涌而來,將她的鎮(zhèn)定從容肆意吞沒。
慘白的臉,嫣紅的唇,鼻腔唇角有沒來及擦凈的黑『色』血跡……
那張臉在面前模糊、融合,終變成了躺在密室冰棺上的,她自己。
而她此時就像是當(dāng)初的游魂一樣,飄在半空,審視著自己慘死的尸身。
一陣惡寒自背脊攀爬而上。
“小姐?小姐!”
胡桃察覺到了她的僵冷,忙伸手擋在她眼前,心疼,“早說不讓您來了,多可怕呀!
視線被籠罩,掌心的溫度喚回了虞靈犀的神智。
這里不是前世密室,棺材里躺著的也不是她。
她活著,帶著家人、帶著虞府的驕傲地活下。
虞靈犀閉目,度深呼吸,方顫抖而堅定地拉下胡桃為她遮眼的手掌。
現(xiàn)在絕非害怕的時候,她必須要確認(rèn),趙玉茗是否和她死于同一隱毒。
如果是,此毒是什么?何人所下?
虞靈犀感覺自己的指尖在發(fā)抖,可思緒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再睜眼時,已然恢復(fù)了鎮(zhèn)定。
她站在飄飛的紙灰前,略一沉思,轉(zhuǎn)身:“胡桃,你替我辦一件事……”
一刻鐘后,胡桃塞了兩銀子給問話的趙府丫鬟,而后朝馬車上等候的虞靈犀走來。
“小姐,都打聽清楚了!
胡桃上了馬車,用手扇著風(fēng)喘,“表小姐昨日申時歸府后,便有些心神不寧,一個人悶在房中發(fā)了很久的呆。”
“申時?”
虞靈犀略一回想,昨日趙玉茗府中找她,遲巳時便離開了,怎么申時才回府?
莫非中間的三個時辰,她了處?
“的確是申時方回,奴婢確認(rèn)過遍了!
胡桃繼續(xù),“到了晚上戌時,表小姐說有些腹痛乏力,飲了養(yǎng)胃湯才睡下。亥時丫鬟吹了燈,便沒再聽見房中有什么動靜,早晨卯時,宮里太監(jiān)前來傳旨接她入宮,丫鬟進(jìn)喚她梳洗,就發(fā)現(xiàn)她……她已經(jīng)沒了!
虞靈犀心一沉,問:“可有嘔血?”
“有有有!”
胡桃忙不迭點(diǎn)頭,“聽說吐了大一灘黑血,衣襟和帳簾上都噴濺了許多,先沖進(jìn)的丫鬟婆子都瞧見了!也有人說她是死于中毒,可宮里的太醫(yī)來了,愣是沒查出死于什么毒!
“沾了血跡的衣裳呢?”
“趙府老爺嫌晦,早命人將衣裳帳簾等物燒了!
虞靈犀越聽越心冷,一切癥狀都和前世如此相似。
既然連宮里的太醫(yī)都查不出那毒,便絕非常人能擁有的。虞靈犀越發(fā)篤定趙玉茗并非死于自盡,否則若她有如此用的毒,必定先用在虞靈犀身上。
或許殺死趙玉茗的人,與前世殺死她的人,是同一個。
可是,殺人的理由呢?
虞靈犀覺自己仿佛站在巨大的『迷』霧面前,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
定了定神,她想起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趙玉茗離開虞府后,中途可有見其他人?”
胡桃搖了搖頭:“都按照您的吩咐問了,可是當(dāng)時表小姐身邊只帶了紅珠一人!
“紅珠呢?”
“表小姐出事后,紅珠便有些奇奇怪怪的,仿若失了神。旁人審問她許久,她反復(fù)只有一句‘不知’,后來大約『逼』急了,她便一頭觸了墻……”
說到這,胡桃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人雖然沒死,卻也和死了差不多,腦袋上一個血窟窿,至今躺在柴房未醒呢!
不管如何,紅珠是唯一一個能派上用場的人,決不能讓她死了。
想個法子,將紅珠救醒,生盤問一番。有那連太醫(yī)都查不出源頭的毒-『藥』……
虞靈犀眼睛一亮,想起了一個人。
當(dāng)初她缺“九幽香”為『藥』引,跑遍了京城也尋不見蹤跡,唯有欲界仙都黑市中的毀容『藥』郎能拿出這味『藥』來。
欲界仙都雖然沒了,或許『藥』郎仍在。
思及此,她撩起車簾,喚來侍衛(wèi)查探此人。
侍衛(wèi)一聽要查欲界仙都的罪奴,登時犯了難,半晌抱拳:“小姐有所不知,那時欲界仙都大火,里頭的人即便沒有被燒死,也逃的逃,發(fā)配邊疆的發(fā)配邊疆,根本無跡可尋!
虞靈犀眼中的光彩黯了下。
胡桃不明白主子為何趙玉茗的死這般上心,遲疑:“要不,小姐再找找人?”
人?哪有人知欲界仙都的『藥』郎……
靈光一現(xiàn),虞靈犀認(rèn)命地嘆了聲:“回府吧!
半個時辰后。
虞靈犀屏退侍從,提著一個漆花食盒邁進(jìn)了罩房。
后院中那株參天的白玉蘭樹花期已過,只余朵零星的殘白點(diǎn)綴枝頭。
寧殷倚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手拿著一根鼠尾草,在逗弄那只被養(yǎng)油光水滑的花貓,另一只手拿著一只青瓷酒盞,也不飲酒,就百無聊賴地將那酒盞擱在手中把玩。
虞靈犀輕聲走過,他就像沒瞧見她似的,眼也不抬:“小姐看完現(xiàn)場,這是準(zhǔn)備來審我了?”
語涼很,冰刃似的扎人。
虞靈犀莫名有些心虛,將食盒輕輕擱在桌子上,坐在他面:“我審你什么?”
“小姐不是懷疑趙家那女人,是我殺的么?臨行前看我的那眼神,哼!
寧殷嗤了聲,勾著唇線冷冷,“我是大惡人,天底下所有的壞事皆是我的手筆,小姐可滿意了?”
他這般嗆人,虞靈犀便知此事和他沒有半點(diǎn)干系。
寧殷壞光明正大,真是他做的,他反而很冷漠平靜,而非現(xiàn)在這般語。
何況,他不可能用前世害死她的毒,鴆殺趙玉茗。
“先前……是有點(diǎn)懷疑,那也是因為你昨日她出過手,而且總是將‘殺人’掛在嘴邊,也不能怨我呀!
虞靈犀放軟聲音,耐著『性』子同他解釋,“何況你都這樣說了,我反而放了心!
寧殷笑無比俊美:“放心什么?說不定人就是我殺的呢。”
虞靈犀將下巴抵在食盒的提柄上,抬眸望著他笑:“即便是你殺的,那也定是為了保護(hù)我!
白玉蘭的殘花飄落,吧嗒落在桌上,嚇跑了那只膽小的花貓。
寧殷把玩著杯盞,乜眼看了她許久,方嗤了聲:“小姐的眼睛再看,也不能當(dāng)嘴巴使。有什么話,是直說吧。”
果然什么心思都瞞不過他。
虞靈犀索『性』開誠布公,打開食盒:“我今日遇到了一個難題,一個只有欲界仙都才能解的難題!
寧殷把玩的手一頓,片刻,將杯盞扣在了石桌上。
他不做聲,虞靈犀便將食盒里冰鎮(zhèn)的荔枝拿出來,殷勤:“吃荔枝,可甜了。”
寧殷看都沒看那荔枝肉,自顧自屈指,將青瓷杯咕嚕推倒,扶起來,再推倒。
樂此不疲。
小瘋子可記仇了。
虞靈犀只親自剝了一顆荔枝,白嫩的指尖將深紅的荔枝殼一點(diǎn)一點(diǎn)剝干凈,方捻著晶瑩剔透、冒著絲絲涼的荔枝肉,送到寧殷嘴邊。
她舉著荔枝許久,寧殷才勉強(qiáng)轉(zhuǎn)過墨『色』眼睛,側(cè)首傾身,張嘴含下了她指尖的荔枝肉。
微涼的唇徑直擦過她的指尖,咬了口,只余一點(diǎn)托手的荔枝殼留在她指間。
一抿一卷,汁水四溢,潤濕了他淡『色』的薄唇。
虞靈犀怔神,原想讓他用手拿,沒想到他竟然直接上嘴咬。
罷了,只要他肯幫忙,咬了便咬了罷。
正想著,寧殷卻是搖了搖頭,淡淡:“這顆不甜!
說罷,視線落在食盒里剩下的荔枝上,挑著眼尾。
“……”
虞靈犀垂眸抿唇,耐著『性』子剝了一顆,送到寧殷嘴里,“甜了么,衛(wèi)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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