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走了以后莫童窩在地毯上看論文集看到半夜。

        抬起頭時夜晚空空蕩蕩，房間空空蕩蕩，窗外空空蕩蕩。一種寂寥直擊心靈。

        莫童拉過手機，給李美麗發了條信息：

        ——鐵牛，睡了嗎？

        備注為李鐵牛，頭像是一只精神抖擻戰角銳利的大金牛的李美麗立刻回過來：

        ——在酒吧玩呢，你來不來？

        莫童：

        ——不去，我要好好學習，每次考試都考第一，爭取以后能留在一院繼續被虐。神外虐我千百次，我帶神外如初戀。

        李美麗：

        ——沒錯了，我們女人就應該以事業為重，和事業談戀愛。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

        莫童：

        ——嗯！不過我今天又相親了。第17次了，少精癥患者，沖著給小志做爹來的。

        李美麗：

        ——帥不帥？

        莫童想到楚工的模樣。

        ——只能用萌來形容。他好像很希望我以后能多做家務，你知道我最討厭打掃衛生洗東西了。

        李美麗：

        ——男人不都這樣，有錢的花錢請保姆，沒錢的想找免費保姆。他知道你工作有多累嗎？

        莫童：

        ——大概不知道吧。沒什么，反正我也不打算跟他交往。

        ——就是想告訴你，我愛你鐵牛。你會永遠愛我吧。

        李美麗：

        ——我倆十年的感情比頭蓋骨都要堅硬。我已經在養老院床位旁邊給你留了位置。

        ——明天中午在你們醫院豚骨拉面見。找你有事。

        莫童發了個抱親的頭像過去。放下手機又看了一會書，晚上照例十二點半睡覺。

        第二天中午在醫院忙得忘了跟李美麗的約定，被李美麗一個電話喊了下來。

        莫童在不小的面館里，一眼就看到了李美麗。

        李美麗有一頭風情萬種的栗色波浪長發，臉上精致專業的妝容，將她原本有些分散的五官做了聚攏和突出，在一眾白大褂和病患家屬當中顯得格外妖艷明媚。

        “你可太扎眼了李鐵牛。”莫童大步流星地走過去，還沒落座便贊。坐下來看見桌子上擺著兩份頂配套餐，激動地說：“怎么會有這么豪華的拉面！是真愛沒錯了。”

        “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兒。”

        李美麗給兩人擺好筷子說：“過去上學的時候你是整天吃香的喝辣的，自從上班開始，生活品質就直線滑坡。你里面這件襯衣，還是上學那會兒買的吧。”

        莫童低頭看了看自己白大褂里的草綠色針織衫，說：“還好吧，才三四年還新著那。”

        自從有了小志，莫童就很少給自己買衣服了。上個月在淘寶上買了一雙三百多的皮鞋還心疼了兩天。

        李美麗跟莫童是大學同學，本科畢業以后懸崖勒馬出來做了藥代。現在已經是資深經理，自己按揭了一套單身公寓，月收入是莫童的好幾倍。好日子過習慣了，就有點心疼莫童的勤儉。她經常以干媽的身份給小志買這買那，算是幫莫童分擔一點育兒壓力。

        李美麗問道：“對了，你媽去你姐那邊了，你跟小志能行嗎？要不，我來幫你看幾天吧。我還挺喜歡我這干兒子的，咱一定要把他培養成一個好男人！”

        莫童猛搖頭：“好男人？你上次帶小志去酒吧他到現在還意猶未盡呢，經常問我，媽媽什么時候帶我去蹦迪啊？我頭都大啦。”

        李美麗語重心長：“傻蛋，你不懂，我是為了讓他從小就見多識廣習以為常，長大了他就不好奇不想去了，對那些鶯鶯燕燕也不會很感興趣。這叫免疫療法。”

        莫童說：“謝謝你啊，不過不用了，我已經找到保姆了。我現在不想要好男人，只想要個好孩子，聽兒歌那種。”

        “你那點工資怎么請阿姨啊？你媽給你買單的吧。我就說，你至少要再等幾年干成主治，年薪三十萬以上才有可能獨立，還非得跟我打賭。好了，給我二百塊錢。”

        李美麗自個兒本科畢業以后就完全經濟獨立了，即使剛開始的時候擠地下室、噎冷饅頭，也沒找她頗為富裕的爹再要過一分錢。

        那是因為她單身一人，餓不死就行。

        莫童帶著個燒錢的小情人怎么可能這么快經濟獨立。之前還非要跟她打賭，要是再花父母的錢就賠二百給她。這錢算是穩了。

        李美麗把手心向上一攤：“給吧，要現金。”

        莫童拍了一下李美麗的手心：“沒有，看不起誰啊，我自己請的。”

        一說到保姆，她不禁眉飛色舞：“我跟你說，我找這人真是太專業，太合格了！他昨天下午居然把我家整個打掃了一遍，連陽臺和洗手間都擦得一塵不染。今天早上他來的時候，竟然還給我跟小志帶了李記的鍋貼和豆腦。香，真香。”

        莫童想到今天早上打開家門，一個捧著香噴噴鍋貼包的大美男站在眼前的迷人景色，色香味俱全，不由地又是一陣感動：“李鐵牛，我運氣怎么這么好，有你這樣的鐵子，有小志，現在還有了個完美的保姆，我的人生算是階段性圓滿了”。

        “完美的保姆？多少錢一個月？可靠嗎？”李美麗真不放心莫童，從莫童決定獨自把孩子生下來開始，她對莫童是一個傻蛋的認知就完全成形了。

        “四千。我覺得特別可靠。”

        “四千？帶孩子做家務？”李美麗請的鐘點工，算起來一個月也要差不多四千塊。哪有這種好事。

        “昂，包吃住！”莫童從李美麗的眼神里看出自己給的工資大概還是偏低，所以，應該是自己提供的這項“員工福利”最終吸引了周良？

        李美麗搖搖頭：“你可別讓人把小志給帶走賣了。”

        莫童想了想說：“不會吧。我看他不像壞人。而且他身份證我也看了，老家就在這邊。他弟弟也在我們醫院實習。不至于。”

        “哦，這樣倒還算靠譜。他弟弟叫什么名字在哪個科室？我幫你查查是不是真的。”

        莫童略想了想，記起來了：“影像科的，叫周念安。”

        “周念安？！！”李美麗一聽這個名字瞬間就來勁了，她眉眼興奮地一挑：“上個禮拜剛來的大帥哥，長得有點像演《愛情騙局》里面的李威龍。在影像科已經小范圍火了，你不知道嗎？”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莫童對李美麗說的電視劇和演員一點概念都沒有，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追劇了。

        不過周念安長得帥一點兒也不稀奇，畢竟他哥都好看成那樣了，就算基因排列出了什么差池，出來的產物也不會比齊賢差！

        齊賢？！？！

        莫童被忽然冒出來的名字嚇了一跳，她趕緊低頭擼了兩口面壓壓驚。

        好久好久沒想到這個人了，怎么今天又跳出來了。

        齊賢是小志親爹，莫童初戀，也就是四年前拋棄她的那個男人。特別會打扮，當時也算是系草級別的帥哥。

        不過，跟周良比起來還是差遠了。莫童不由得在心里比較。

        李美麗見莫童呼啦啦地吃面，心疼這孩子大概是真餓了，于是不再找莫童說話，把頭發往后一撩從碗里挑面條吃。一邊吃一邊往門口看。

        兩人這么吃了一會兒，李美麗眼神一飄，直起身子舉起手，對著門外彈了個響指。

        “孫一成。在這兒。”

        莫童便也抬起頭朝門外看，只見一穿著西裝的男的往她們走過來。一米八的身高，加上被收拾的利利落落的眉眼五官，不得不說還挺養眼。

        李美麗指指旁邊的位子讓男人坐，一邊跟莫童介紹：“這是我新同事，叫孫一成。”

        隨后指著莫童跟孫一成說：“我鐵子莫童，跟你說過的。神外的醫生。”

        孫一成伸手禮貌地和莫童握了握，坐下來說：“幸會。”他的眼睛機靈有神，不大不小，中正的鼻梁挺高的，一張白凈的圓臉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十分討喜。

        “怎么樣，帥吧。本來是研發部門的，我們老大看他長得帥給挖過來了。”李美麗對莫童使了個眼色：“他今年也是29歲，同齡人在一起才有共同話題。”

        莫童就知道這是在給她張羅相親對象呢。

        第18號。

        莫童悄悄瞪了李美麗一眼，對孫一成說：“我還在規培期，以后能不能錄用還很難說。”

        “哦，我聽說咱們這個醫院要求特別嚴格。李經理說你是b大博士，已經很厲害了。”孫一成來自西北小鎮，普通話里帶著一點西北味兒，再加上他陽光帥氣的臉就顯得整個人很坦誠。他笑著說：“李經理說要介紹個博士給我認識，你比我想象的要好看一點。”

        莫童問李美麗：“那你有沒有跟他說，我有個孩子啊。”

        李美麗在桌子下踢了莫童一腳。

        莫童“哎喲”了一聲，看著孫一成坦白地說：“我是單親媽媽，你會不會介意啊。”

        孫一成眼睛睜大了半圈，不過他很快壓住自己的訝異，嘿嘿笑了兩聲：“這個，李經理還真沒跟我說。”

        他當然介意啊。自己條件這么好，為什么要找個生過孩子的？

        莫童當然能看出來孫一成的意思。她又不是什么大美女，人家介意太正常了。

        這兩年別人給她介紹的對象都是三十大幾歲，其貌不揚的男性。孫一成這么帥氣的算是第一個，還是鐵子看得起她。不過是不是有點太看得起她了。

        孫一成接了個電話，說跟心外的趙醫生約了飯就走了。連微信都沒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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