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聽莫童說要煙，有些遲疑。

        莫童笑著說：“怎么啦？大齡單身女青年，不可以吸煙嗎？”

        周良于是從煙盒取了一顆出來遞給她，擦亮打火機幫她點上。

        莫童吸了一口，微微吐出一個o型煙圈，對周良說：“還不錯吧，專門練過的。”而后揚起臉把裊裊的煙圈吹散。

        周良笑著舔了舔嘴唇，給自己重新點了一根。

        陽臺的玻璃窗大開著，細碎的雨絲時不時落進來。窗外的低矮樓宇，一排排，一片片，亮燈的窗戶已經寥寥無幾。

        “十一點多了，”莫童吐出一口煙，問周良：“你怎么還沒睡啊？”

        周良干脆斜靠在欄桿上看著莫童：“你不也沒睡嗎。”

        “嗯，我自從讀研以后就沒有早過十二點。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書要看。”莫童瞅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香煙說：“吸煙是博士快畢業那會學的。壓力太大，覺總是不夠睡就想試試這個。倒也沒什么癮。”

        周良說：“吸煙對肺不好，最好別吸。”

        “哈，你不在吸嗎？還勸別人。”莫童覺得這人真有意思。

        “我癮太大，戒不掉。這兩天已經吸得很少了。”周良吸煙很快，三五口便結束了一根。

        他把煙頭掐滅。“不吸了，”說著把煙灰缸往莫童那邊推了推。

        “別說，香煙的味道混著雨味，還挺舒服的。”莫童這時還剩半根，她看著樹蔭下的路燈，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學校里，齊賢會在這樣雨夜、這樣的路燈下吻她。心里便忍不住得發澀。

        雖然過去這么久了，偶爾夢里還會出現那個身影。大概是不甘心吧。

        她淺淺地吸著煙，看著周良開玩笑似的口吻說：“這么晚不睡，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想女朋友了？”

        “我沒有女朋友。”周良回答。

        莫童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搖搖頭道：“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你單身多久了？”

        “單身挺久了，”周良說：“我還沒有交過女朋友。”

        莫童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周良，半晌。

        “你是認真的？”

        周良低著頭笑了笑。

        “你沒心動過嗎？”莫童覺得周良這樣的長相和性格，追求者是不會少的，怎么可能還保持著母胎單身？大概是因為眼光太高，一直沒有心動的人出現。

        周良說：“□□年前吧，心動過一次。擦肩而過，只見過幾面。”

        莫童遺憾道：“挺可惜的。你是不是，一直惦記著她？”

        “已經記不得她長什么模樣了，”周良坦白地說：“過去太久了，連名字都記不清了。只記得有這回事。”

        莫童點點頭：“我懂你的這種感覺，我第一次心動是小學一個學弟，那時候我每次看見他都可激動了。現在也記不清他具體長什么樣了。”

        細雨被風吹灑著在樹葉上拍出沙沙的響聲，像一種古老神秘的旋律。

        周良看著搖晃的樹影，忍不住問莫童：“你，現在是不是戀愛了？”。

        說完轉頭看向莫童，見莫童的眼睛里流轉著波光。

        不由地想，如果他能擁抱莫童，會先親吻她的眼睛，然后親吻那小巧可愛的鼻梁，最后才去吻莫童的嘴唇。

        他真的很羨慕那個男人。

        他今晚一直在想，如果莫女士戀愛了他還能呆在這里嗎？每天看著喜歡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擁抱親吻

        他的胸襟沒有那么廣大。

        “沒有！”

        莫童吸完了煙，把它摁在煙灰缸里笑著說：“你也看到他親我啦。我當時也被嚇懵了。本來還打算跟他處處看的，現在都有點怕他了。”

        “他強迫你？”周良心底升起一股怒火。“我下次再看到他要幫你教訓一下。”

        “不至于不至于，我已經不理他了，你可別沖動。”莫童可不希望周良磕著碰著。

        她覺得周良看上去那么清瘦溫柔的，就不是塊打架的料。“你要是受傷了誰給我和小志做飯了啊。”

        周良說：“不會受傷的。你雇我當保姆，我要把你保護好。”

        莫童心里一陣酥麻的電流通過，也不知怎的耳朵就紅了。

        她抬手摸了摸耳垂：“你要保護我？你這么秀氣，都不一定能打得過我。你得好好練一練才能給人當保鏢。”

        “我練了不短時間的泰拳。七年多吧。給你當保鏢還是可以的。”周良之前一直跟著一個泰拳專業選手上私教，這天下午帶小志去拳館也是想找個專業場館練練拳。

        莫童驚了：“你是認真的嗎？”

        “認真的。”周良說。

        莫童轉身扶著欄桿琢磨了一下這個事兒，她身邊還真沒有練泰拳的人。

        “所以嘛，你下午帶小志去拳館玩，”莫童點點頭，不禁疑惑：“你為什么學泰拳？在我們這兒挺少的。”

        周良說：“因為泰拳規則少。”

        “看不出來，你這么溫柔一人，居然還會這個。”

        莫童覺得周良真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他從來不刻意表現什么，總是安安靜靜的，卻總是能帶給她驚喜。

        “泰拳這個運動，你是不是特別喜歡？”莫童覺得不管什么事兒能堅持七年也實屬不易了。

        “我之前有點社交恐懼。后來偶爾發現跟人打架能緩解癥狀。所以就去報了個班練打拳。一周三次，算是按時服藥吧。”

        周良二十出頭那會社恐嚴重，開會談事總感覺焦慮。正發愁，某天在咖啡館等人，有個男的非要過來搭訕，死纏爛打的，被周良敞開手腳給揍了。

        那天他就發現跟人談事的狀態好多了。

        之后他嘗試過各種搏擊訓練，最后選了泰拳，因為打起來最過癮，治療他社恐的效果最好。

        莫童覺得不可思議：“你會社恐嗎？長成你這樣的人為什么會社恐？”

        周良覺得這問題屬實可愛。

        兩人于是在陽臺上聊了一會兒社恐，泰拳之類的話題。回到起居室，周良讓莫童看了新裝的監控，幫莫童在手機上安裝了app共同研究了一番。而后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天早晨，莫童睜開眼睛怔怔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沒有像往常一樣一躍而起。

        原因是她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在路燈下跟人相擁著接吻。

        那個人不是齊賢，是周良！

        夢中的感覺過于真實，莫童醒來仍然記得真切。甚至昨夜對方洗過澡后，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都被帶入了夢中。

        這是莫童第一次夢到齊賢之外的男人，還是一個才剛認識了幾天的人。

        莫童抱著被子，蒙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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