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奶奶夸張的陳述后，莫飲白心里暗罵蘇文靜沒管好自己的女兒，讓其到處散布謠言。為了澄清誤會，莫飲白只好從頭道起，把自己那天從卡車前救下蘇萱萱的事和蘇萱萱上門求助的事情講了一遍，不過把自己和蘇文靜的互不順眼省略了。

        聽完孫子的解釋，莫老夫人嘴上罵著小丫頭給自己的孫子造謠，心里卻保留了自己的懷疑。

        這天，莫飲白像往常來到自己的藥鋪，準備開門接診，發現跟以往不同，自己身后多了一些視線和閑言碎語。

        他懷疑是昨天蘇萱萱散布的謠言開始揮發，要想確定大家背后議論的是否是那件事，很簡單，只需要當面質問一個人就可以了。

        趁著左鄰右里各回各屋的時候，莫飲白假裝買東西，進了花嬸的雜貨鋪，他直奔后面的貨架，找著根本不存在的商品。

        “花嬸，這個還有大號的嗎？”莫飲白拿起一副手套朝著柜臺的花嬸揮了揮。

        “好像有啊，”花嬸邊說邊走過去，“我記得前幾天剛進了貨。”

        花嬸還傻乎乎地在貨架上翻找，莫飲白看了看門口，無人，臉色一變，小大夫馬上切換成了莫家大少的陰冷。

        “你們在背后說我什么呢？”

        雖然平時在老金街的街坊們的眼中，莫飲白就是他們的好好鄰居，一位繼承了他曾祖父懸壺濟世美譽的小大夫。但是每當莫飲白脫下白大褂，尤其是跟莫家族侄們混在一起的時候，街坊們內心的親切感瞬間被恐懼和見外所代替。

        花嬸也是如此，像莫飲白這樣年紀的小伙兒子來買東西，她總會恰到時機地挑逗三言兩語，甚至對其他莫家族侄也是如此，唯一不敢與之開玩笑的人就是莫飲白。

        “我沒有參與造謠，都是他們傳的，說民宿那個野丫頭是你的私生女，好像是莫家的小胖說的，莫大夫，我花嬸可不敢拿你開玩笑的，天地良心哦，說起來我跟你們莫家還是遠親哩……”花嬸的嘴一張開就可以喋喋不休說到天黑。

        莫飲白沒心情聽她瞎攀親戚，陰著臉離開貨架，快要走出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回頭凝視著花嬸，眼神發出了一個嚴厲的疑問。

        花嬸不傻，立刻明白了，趕緊做出保證，“你放心，現在起我絕對不會再信謠、傳謠！讓所有關于你的風言風語都消失在我這一關。”

        為了讓這尊太子信服，花嬸還做了一個ok的手勢。

        都說謠言止于智者，莫飲白不這么認為，因為這島上沒幾個智者，愚者倒是比比皆是。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謠言止于源頭，自己的清白只有當事人蘇文靜才能證明。

        他本想直接去民宿找蘇文靜索要清白，但是自己本來深陷風暴中心，周圍的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自己，自己一旦走進民宿，更加說不清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莫飲白騎著機車假裝外出兜風，實則停在了游樂場，他知道蘇萱萱一定就在這里獨自玩滑梯。

        果不其然，蘇萱萱一看到莫飲白的出現，立刻從滑梯上跑下來，她原本想跑過來，但由于害羞或者說是膽怯，停在半路，傻傻地呆立原地，等著莫飲白走過來抱住她。

        莫飲白看到這個罪魁小禍首，就無奈地搖搖頭。蘇萱萱誤解這個動作，以為自己的“爸爸”有什么難言之隱，現在還不是父女相認的時刻。

        “父女”倆就這樣隔著一個秋千，對視著，一個充滿期待和疑惑，一個充滿怨念和同情。

        “把你媽媽找來，我在這里等著，”莫飲白開口了，“別讓別人看到。”

        蘇萱萱撒丫子邊往家跑，一路忐忑興奮，難道爸爸要跟媽媽合好了？幼小的心此刻萌生了大大的心愿，她要努力幫助這兩個成年人，讓闊別已久的爸爸回到母女身邊，讓媽媽原諒并接受他……

        很快，蘇萱萱就拽著蘇文靜來到了游樂場，指著坐在秋千上的莫飲白，“是爸爸找你，快去跟他復合吧，機會來了。”

        蘇文靜猝不及防，“你在說什么？他是爸爸？”

        帶著疑問，蘇文靜走過去，迎接她的是一張冰冷的臉。

        “聽到你家孩子說的話了吧，這句話她不止跟你一個人說了，你知道這給我造成了什么影響嗎？”莫飲白的語氣帶著秋霜，在夏日給人涼意。

        蘇文靜回頭看看做著鬼臉的女兒，再看看莫飲白，終于明白了整個奧秘，“童言無忌嘛，不要在意了，小孩子還說我是女巫呢。我先給你道個歉，你不要往那方面去想了，我怎么可能會跟你……”

        話到一半，莫飲白的臉色更寒冷了，蘇文靜趕緊打住，無奈的聳聳肩。

        “孩子說了謊話，做媽媽的就這樣放縱，這就是一個負責任的媽媽該做的嗎？”莫飲白從秋千上站起來，身高雖然比蘇文靜高半個頭，但是還是仰著頭，用鼻孔瞅著蘇文靜。

        “什么意思？你在教我做媽媽嗎？”蘇文靜被觸及到了軟肋，“那你說怎么辦？讓我挨家挨戶去辟謠，還是讓我去發傳單、貼廣告澄清你不是蘇萱萱的爸爸？”

        莫飲白的白襯衣褶皺繃緊了，微微顫抖，那是被蘇文靜的態度給氣的。但是很快，他還是抑制住了怒氣，苦笑了一下，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蔑的笑。

        “是啊，阿姨您看得很開，早已過了不在意自己形象的年紀，有這樣的緋聞還會給你增添一點魅力。但你為什么非要拖一個清白無辜的人下水呢，可能你不知道聲譽在這座島上意味著什么？那我告訴你，良好的聲譽在這里意味著安靜，意味著不被閑言碎語折磨。”

        想不到莫飲白話里話外還譏諷自己，蘇文靜覺得自己是遇到了對手了，聽到此處，僅存的一點歉意也不復存在了。

        “哼，說到底，你是嫌棄這個緋聞的女主角不夠年輕嘛，覺得自己吃虧了？沒關系，我可以讓蘇萱萱去澄清，說你不是他爸爸，而是他的哥哥，怎么樣，讓我做你的緋聞媽媽如何？”

        “警告你不要拿我的母親開玩笑。”莫飲白壓低聲音，眼中的秋霜被火焰代替。

        “好，我們不上升到人身攻擊，只解決眼下的問題。”

        “難道你還沒意識到嗎？蘇文靜女士，你才是眼下最該解決的問題。”莫飲白回擊道。

        這句話真的戳到了蘇文靜的肝火，憤怒的話差點脫口而出，蘇文靜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發火，一旦說出什么氣話，晚上就又要夢游了。

        姐要靜心，靜心……

        “你剛才說你的聲譽受到了損失，那請問你要索要多少賠償呢？”蘇文靜說著拉開背包里拉鏈，開始在里面翻找。

        莫飲白以為蘇文靜要用錢羞辱自己，氣得一把打掉蘇文靜的小包，剛想說什么，卻聽到小包掉在地上發出一聲異響。緊接著，液體從包里流出。

        蘇文靜急忙蹲下去搶救破碎的小玻璃瓶，但是為時已晚，她倏地一下站起來，盯著莫飲白的雙眼，拳頭緊握，引而不發。

        莫飲白被盯得心虛不已，想道歉卻開不了口。

        “就算你穿著這身白大褂，也掩飾不了你痞子的本性，”蘇文靜拉著女兒的手氣沖沖離開，不忘補充一句，“粗魯！”

        莫飲白自責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對自己剛才的沖動而懊悔，繼而蹲下身子去拾撿地上的玻璃碎片，這時他才看清楚打碎的是藥瓶，貼紙上寫著“靜心口服液”。

        看著口服液的成分，再回想蘇文靜種種暴躁的畫面，中醫的經驗告訴莫飲白，蘇文靜好像吃錯藥了。

        職業道德讓他捫心自問，是否該做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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