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杭不知道徐行之在羨慕自己，見他不再說話，還當他對這些不感興趣。
想著這一下午橫豎是半廢了，不如帶客人體驗點好玩的，便努力打起精神：“才下過雨，山上菌子肯定多，要不我帶你去撿菌子吧？”
“撿菌子？”徐行之還真沒有體驗過這種事情，有些好奇，“怎么撿？”
蘇杭答理理直氣壯：“拿手撿呀。”
好像很容易的樣子。
徐行之無可無不可地同意了：“行。”
去撿菌子要行頭，籃子、開路的刀啊啥的，但這會回去拿肯定是遲了，蘇杭說了句：“等等，我準備些家伙什。”
路邊折了幾根細長的棍子，又用石頭捶斷幾根藤條，先將棍子搭了個基本的框架，然后再拿藤條一纏一繞，再墊上幾片闊大的茶樹葉，一個簡單但還算結實的小籃子就做成了。
徐行之意外：“你還會做手工？”
蘇杭笑笑：“這都不算什么，村里的爺爺奶奶才厲害，幾乎每個人都會編點東西。”
有了籃子，再一人弄根粗點的棍子開路，家伙什就準備齊了。
徐行之想象中的撿菌子是，菌子在大坪地里長滿了隨便他們撿，結果蘇杭帶著他一路往上，要往樹林里鉆。
他遲疑了：“不會有蛇吧？”
蘇杭早就把那條小菜花蛇忘去了腦后，經他提醒，也有點不確定：“應該沒有吧？我和秋聲他們來撿過好幾回，從來就沒看到過蛇。”見他好像有點怕，便問，“是要到里面山里才能撿到菌子，還去嗎？不去的話回去也行。”
徐行之看了眼她手上的籃子，又看看她清透明媚好似興致勃勃的眼睛，咬了咬牙：“去吧。”
他總不能那么倒霉，別人經常來遇不到蛇，他一來就又碰到。
兩人慢慢進了山。
剛開始啥也沒看到，外面大太陽，山里因為樹多林密，只有零星的陽光。徐行之小心翼翼跟在蘇杭后面，都不知道要怎么撿。
然后進到里面一點，蘇杭率先發現了一個：“啊，這里有一個。”
徐行之走過去，看到一朵橙紅色的菌傘，亭亭獨立在樹枝和雜草叢里。
他表示懷疑：“這個能吃？顏色這么艷的。”
“能吃。”蘇杭很肯定，“這種是紅樅菌，還有一種青色的，味道更細膩更好吃，等下我撿到了給你看。”
她說菌子多還真不是忽悠的，有這一個菌子開頭，后面就跟打開了什么魔盒一樣，沒多久蘇杭陸陸續續又發現了好幾個。
徐行之一直沒收獲，跟在她后面顛顛地跑，后來見她撿得起勁，有些不甘心，就自己往旁邊尋了尋。
這一尋就尋到了一小窩，樣子和蘇杭先前找到的差不多，但顏色是烏青色的，他有些不確定，就問蘇杭：“你說的能吃的青菌子，是這種嗎？”
蘇杭跑過來，眼睛都睜大了：“哇，就是烏樅菌，這個好好吃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大一窩，徐行之你好厲害！”
她的語氣很夸張，但是因為神情過于真摯，以至于讓人很真切地感受到她真實的歡喜。
他忍不住笑了笑，和她一起蹲下去，小心地將所有的菌子都撿進了籃子里。
收獲總是讓人喜悅的，徐行之來了點興趣，開始拿著棍子到處掃蕩，雨后山里濕潤，菌類是真的豐富，不過大多數都是不能吃的，能吃的樅菌只有一小部分。
饒是如此，一個多小時后，他們還是撿了一滿籃子。
“可以了，這一籃子，我們可以吃兩頓好的。”蘇杭很喜歡，提著籃子喜滋滋地開始暢想吃法，“一餐燉雞，一餐煮肉。”
他們走得有點遠，原路下山不大可取，蘇杭就領著他走了另一條小路。
她靈活得不太像是城里長大的女孩子，逢山鉆山，遇坑跳坑，跳下去了還會給徐行之鼓勁：“不怕的，這個不高，你要實在是怕，我可以接住你。”她還彎了彎手肘，向他保證，“我很有力氣的。”
徐行之給她逗笑了，用棍子掃了掃：“走開。”
他很穩地跳下去，沒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蘇杭特別捧場：“你好厲害，我剛來的時候，都不敢像你這么隨便跳呢。”
徐行之：……
就對比她的靈巧，搞得他一時弄不明白她是真的認為他很厲害還是反諷。
從那邊的小山路下去還遇到一塊小板栗山，蘇杭一邊走一邊給他介紹：“這里的板栗可甜了，等秋天熟了，可以來這里撿板栗。”
她說什么都用撿字，仿佛山上盡是寶藏，隨手可以撿到。
板栗山下去就是桃林一角，然后要穿過桃林的時候，還真讓她發現了幾個漏摘的桃子，她喜滋滋地爬上樹，修長的身體踩在枝丫上一顫一顫的，嚇得徐行之有點肝顫：“不要摘了吧，你小心點！”
“沒事的。”她踮著腳伸長了手去夠桃枝尖尖上的果子，這個動作令得她的衣服微微上滑，顯出一截白嫩纖細的腰身。
陽光微微刺眼，那一截腰身白得晃人眼。
徐行之有些不太自在地挪開目光，只聽“啪啪”兩聲，便有兩顆頂端泛著艷色的桃子落在他面前。
他下意識想去撿，蘇杭攔住他：“不要動。”
他疑惑地停下，看她跳下樹，聽到她說：“這個有毛，等下撿了你會癢。”
他問：“你不怕癢嗎？”
她笑著說：“我沒關系，反正我已經摸了嘛。”地上還是濕的，桃子摔下只是蹭了點皮，她撿起來，在近邊的溪溝里將桃子仔細洗干凈，然后就那么坐在那兒反手遞給他，“走這么一下午，渴了吧？吃個桃子解解渴。”
完了她還說：“這個水是干凈的，就那兒，有口小泉水，雨水一多就冒出來，是很純正的地下水。”
徐行之低頭看著她手中的桃子，翠綠的桃身，殷紅的桃尖，沾了水以后，在將日落的陽光下顯得特別誘人。
他接過來，學著她的樣子在她邊上坐下，輕輕咬了一口。
桃子很脆，汁水又多又甜，嚼著滿口都是沁甜的香味。
爬過山以后，就這么坐在溪邊吃著隨手摘來的果子，山風拂過，所有的疲憊好似都隨著一口又一口的果香消散了。
隨之消散的，還有壓在徐行之心頭，莫可名狀的、沉甸甸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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