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杭這會其實已經酒醒得差不多了，只人還是懶懶的，不太想動。
徐行之在她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問：“很難受嗎？要不我們先回去算了？”
“不要。”蘇杭拒絕，“孫遙肯定會喝酒的，我要走了，等會她喝醉就沒人管她了。”
那么多同學在呢，她都不信任，難怪同學聚會那天，哪怕她自己都醉得不是很清醒了，卻依然要等到孫遙的丈夫來把她接走才放人。
徐行之看著蘇杭，她目光已經清明，只臉上還殘留著被酒意醺染的紅暈。
他問她：“那你不怕他們灌你酒嗎？”
她笑起來，很有幾分得意的樣子，湊到他耳邊說：“悄悄告訴你，我酒量挺好的，只是裝著喝不了多少而已。”
徐行之：……
他這時可以確定，她其實有些醉了，否則清醒的她，絕不可能在說話時離他這么近。
也不會和他承認她很能喝酒。
盡管這樣，當她發現他因她的湊近而微微撇開頭時，她很適時地退開了一些，眨著眼睛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離你那么近的……”她抬起胳膊，微微撐額看著他，“徐行之，你討厭我嗎？”
他笑了一下：“當然不。”
“那你會喜歡我嗎？”
狡不及防，他沉默了下來。
沉默的他看起來很冷淡，有一種拒人于千里外的疏離，像是皚皚白雪，美而凈，卻也又冷又冰。
蘇杭感覺心臟都被他凍得縮了起來，她輕輕笑了一聲，自我解圍地說：“不用那么為難，我就隨便問問的。”
她說著撐了桌子站起來，穩而慢地重新回了包間。
包間里很熱鬧，孫遙正拍著桌子跟人在爭時下某個熱門案子，有人說律師呷黑錢，什么人渣的錢都敢掙，都敢去替他辯護。
孫遙就據理力爭，替律師們正名。
場上很熱鬧，她一人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蘇杭離開又回去，有人試圖把注意力往她身上引，她雙手合什求饒過，頓時也就沒什么人來為難她了。
熱熱鬧鬧吃完一餐飯，同學之間沒什么利益牽扯，天南海北隨便瞎聊一通，平素郁結的心情都似乎散開了一些。
難怪他們有事沒事都喊聚一聚。
那天晚上孫遙倒是沒喝醉，事實上，大家都還比較克制，飯吃過，酒喝幾輪，拍著桌子對著吹牛吹痛快了，差不多也就散了。
問題是出在散場后，孫遙借著酒勁說蘇杭：“你這人太不道德了，想當年我談戀愛的時候，事無巨細我都跟你分享，所有的第一次我都給了你，你呢，”她戳著她的胸，“你跟徐行之，從戀愛到結婚，我都不是第一個知道的。嗚嗚嗚嗚，蘇杭你是不愛我了吧？”
此后就一直糾纏那一個問題：蘇杭你愛我不？
蘇杭給她整出一身汗。
而且她戳的位置也很敏感啊，徐行之和秦牧生當時就站旁邊，兩人都不好意思多看她們。
蘇杭捉著孫遙的手，細聲細氣哄了她半天都沒哄好，最后只好問：“那你想怎么辦嘛？”
孫遙一副受傷的樣子：“渣男，你對不起我你還問我？”
那句“渣男”叫得余下三個都虎軀一震，蘇杭扶額：“那要不國慶節請你和你老公去鄉里玩？”
“呵，我沒去過？”
“現在去不一樣，路修好了。而且你這時候去，可以看花，可以摘獼猴桃、打板栗，碰上下雨你還可以取菌子……最最最關鍵的，請你吃烤全羊啊去不去？”
別的都不行，一聽烤全羊，孫遙一伸手：“成交。”
總算搞定了。
蘇杭抹了抹汗，抬頭見秦牧生和徐行之都看著她倆。
前者笑說：“有烤全羊啊？那我肯定也要去的。”
蘇杭說：“好呀，記得請你太太和孩子一起，我還沒見過他們呢。”
秦牧生還沒答，孫遙先不干了：“什么？我居然不是你的唯一？”
那粘乎勁，讓人不忍直視。蘇杭摟著她往外走，倒也配合著哄她：“你是。你是唯一一個我舍得請吃烤全羊的人，他們去是沾你光。”
后面走著的秦牧生輕輕拐了自己老板一下：“羨慕嗎？”
很無聊的問題，徐行之本不想回答，可鬼使神差，他竟回了句：“已經吃過了。”
語氣雖淡，可是炫耀無疑了，秦牧生就沒想過自己的調侃竟得來這樣的回復，略有些意外，忍不住嘖了一聲，笑說：“可以啊，到底是談戀愛了。”
連徐行之這樣冷淡的人，竟也有了些人氣了。
蘇杭匆匆在家待了兩天后，十月一日又回了南山界。孫遙他們都去，蘇杭其實也很想讓自己爸媽也跟著去玩幾日的，只是才一提就讓蘇媽噴了回去：“十月二十八日結婚，還剩幾天，你是覺得我跟你爸爸是有三頭六臂，還是覺得結婚簡單到說句話就可以搞定啊？”
蘇杭：……
她是又心虛又慚愧，抱著蘇媽道：“那你們就簡單點搞嘛，不要弄得那么累……能簡單就簡單點，我不需要那些東西的。”
可惜，雙方父母，誰都不聽她的。
蘇杭原本想把他們上回給自己的銀行卡還給他們，可看他們這舉債嫁女的架勢，最終還是決定自己拿著——好歹給他們留點養老錢。
徐行之的那個朋友姓成，叫成就，三十來歲，個子不高，人很健談。
他十點多的飛機到達，蘇杭和徐行之一起去接的他，然后到燕尾樓跟孫遙、秦牧生匯合吃了個午飯，才興興轟轟回了鄉下。
值得一提的是，這回去，孫遙倒是帶上了自己老公，但秦牧生的妻子和孩子并沒有跟著去。
秦牧生解釋說是孩子要上課，以后有機會了再去玩。
這是他家的選擇，蘇杭并沒多說什么，倒是孫遙一副頭痛的樣子感慨了句：“現在孩子都要雞這么狠了么？你孩子才幾歲呀連國慶假都要補課。看到你們這么養娃，我是真不想生了。”
但也就是感慨而已，在座的除了秦牧生早婚有崽，其他的要不已婚未育，要不是未婚未育，尚不能真切感受到雞娃的痛。
當然了，蘇杭是再也沒想到，她臨時動心發出的邀約，最后會在她的生活里掀起那么大的波瀾。
只能說世事無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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