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杭初聽是完全受不了，臉脹紅，當即就站了起來：“你喝多了胡說八道什么，朝我發酒瘋呢是吧？”
當即爆走。
都走到醫院樓下了，又反應過來，咣咣咣重新回到病房。
孫遙窩在被子里，果然在掉眼淚。
看到蘇杭，她卻又笑：“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就還有點小得意的樣子。
蘇杭看不過眼，懟她：“想什么呢？我不過是覺得就這么走了太便宜你，得罵回來。”
孫遙扯下被子，攤平：“你罵。”
蘇杭：……
她罵個鬼啊！看著她哭得稀里嘩啦的臉：“哭得丑死了！”
孫遙不說話，看著她眼淚吧嗒吧嗒流更兇。
蘇杭：……
她呼出一口氣，說話聲音不覺就軟了：“我又沒罵你，說事實也不行么？”
反倒是她，噼里啪啦說了一堆捕風捉影的有的沒的。
孫遙哭出了聲。
蘇杭沒法，坐過去抱住了她，也沒安慰，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
孫遙哭得一抽一抽的，將頭埋在她懷里：“蘇杭，我好痛。”
不知道她說的是心里還是腳。
蘇杭便回：“沒關系，養養就好了。”
不管是心傷還是腳傷，時間總是強大的，慢慢慢慢，過去了就好了。
孫遙說：“我是真的想跟他過一輩子的，可我發現，我一點也不了解他。”
想想吧，平素看起來那么老實那么聽她話的人，背地里卻不動聲色，監控著她的一切。
但凡正常的人，都不會覺得那是愛，而只會感到可怕。
孫遙這是回過神來了。
蘇杭就知道，她和老羅的婚姻，應該是保不住了。
她不知道說什么，默默陪著她。
孫遙并沒有哭多久，她那樣的人，從來都會很快清醒，然后想辦法解決事情。
當然，在解決自己的問題之前，她先和蘇杭說對不起：“我可能說的太直接了。但是蘇杭，我沒有惡意。”
蘇杭點點頭。
孫遙就笑了起來，她眼還紅著，笑起來的樣子倒有幾分平常難得一見的楚楚的意味，就是說出來的話還是那么直接直白：“秦牧生的事不是我胡亂揣測……當初你們邀他去南山界，我聽說他太太是嚴重不同意的，兩人為這事還大吵了一架，但秦牧生最后還是答應你們去了。另外，我也找徐行之探過話，他好像也不太贊成把他借調過去，是秦牧生自己堅持的。”
“所以蘇杭，我信你心里磊落，對秦牧生沒有任何男女私情上的想法，我甚至也信，秦牧生自己都很能恪守界線，不會有任何逾越……可時間久了呢？當有一個人，樣樣以你為先，樣樣替你周全，即便知道不合適不能夠，但心里多少還是會松動的吧？”
“而那點松動，在有心人看來，就是背叛。”
這些話，孫遙在知道秦牧生兩口子為蘇杭吵架的事時就想對蘇杭說了，兩人多少年的朋友了，她不知道蘇杭和徐行之是假結婚，但她能看得出，他們的相處有點問題。
有問題的婚姻里，有秦牧生那樣一個人時時候在旁邊，是很危險的。
可她一直沒說，就是因為她了解蘇杭他們的困境，知道他們那有多需要一個真正有能力的人去幫襯。
就像她自己。
她不知道那位富二代對她的心思嗎？她知道的。只是她需要他的幫助，需要他帶她進他們那個圈子，得到他那條人脈。
她以為自己足夠清醒，也足夠有定力，可事實證明，這種事情上，光有清醒和定力是不夠的。
蘇杭有些被孫遙話里的信息震到了。
難怪那天看到秦牧生太太，隱隱覺得她對她有敵意……原來不是她的錯覺。
還有，徐行之竟然不想秦牧生去南山界，她是一點都沒感覺。
而他不想他去的原因，是因為他察覺到了什么嗎？那他又是因為吃醋而阻攔，還是單純地，不想她和秦牧生有太多接觸，以免他們會犯錯誤或者被人誤會才阻止？
蘇杭不知道。
徐行之表現得太淡定了，而她對他的了解，從來就很有限。
看她一直不說話，孫遙總算擔心自己說得太直接了，伸手戳了戳她：“你不怪我多事吧？”
蘇杭回過神來，看著她：“怪！”
孫遙便笑。
蘇杭被氣走又自己跑回來她就知道她不會怪她，所以她問的就是句廢話。
“那你打算怎么辦？”自己都一腦門子官司的人，倒來關心她。
蘇杭略略無語，卻還是說：“老曹從他們村里招了幾個年輕人幫忙，秦牧生年后不會再去南山界。”
事實上，老曹確實是招到了人，但他先前跟蘇杭商量的是，年后再請秦牧生去坐鎮幾個月，幫忙帶帶人也是好的。
蘇杭原本對這提議沒意見，現在嘛，只希望老曹還沒來得及跟人提。
孫遙一聽，沒再說什么了。
兩人不在一起，就蘇杭那性格，和秦牧生半年只怕都難得聯系一回，出事的概率會小很多。
看她松一口氣的模樣，蘇杭忍不住有點好笑：“還操心我呢？你自己的事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醉過一場，傷了一回，又狠狠哭過，孫遙是徹底看開了，“他從來就沒信過我，與其后半輩子讓他繼續猜疑，疑著疑著哪天疑瘋魔了，不如早些彼此解脫。”說到這里，她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幸好我沒那么早決定要孩子，現在想來，真的是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沒讓我造孽。”
蘇杭：……
夜里她就陪在醫院，兩人拉拉雜雜說了半晚上的話。孫遙倒是很高興，摳著她的手指頭說：“我倆這么擠一床痛痛快快聊天好像是讀書那會才有的事。”
“一轉眼，我們高中畢業都十多年了。”
年紀漸大，感懷時間好像就成了經常的事。
而少年時熬夜聊過天，第二日依舊可以精神熠熠，換成年近三十歲的她們就不行了。
次日蘇杭一整天都感覺昏沉沉的。
偏請的護工下午才到，孫遙上午有好些個檢查，蘇杭連休息都沒得，醫生查完房開好單子，她就推著人上上下下做檢查。
秦牧生倒是一早就來了，還給她們兩個都帶了早飯。
孫遙不愧是常在場面上混的，見到秦牧生她神色如常，掀開食盒蓋子玩笑道：“這是你做的？嘖，認識十幾年，我還不知道你這么賢惠。”
秦生對孫遙的調侃也只是笑笑，然后溫聲問：“今天好點么？”
他神色溫柔，言語溫和，長得也特別儒雅有味道，褪去少年時的寡言沉郁還有青澀，蘇杭不得不承認，面前的男人確實是優秀的。
秦太太不放心得對，雖然她從來都沒對他有過覬覦之心。
話被點破，蘇杭不知道他對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心思，然她還是有些不自在的。所以秦牧生帶的早餐她沒動，找了個借口退去病房，再回去時，孫遙已經將他打發走了。
孫遙問她：“以后打算都這么躲著？秦牧生可不是個蠢人。”
蘇杭神色平靜：“就因為他不蠢我才躲。”
孫遙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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