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出城不足一里,有個岔路,玉心駕著馬車遠遠看見于重站在路口,扭頭對聞姝道:“小姐,于重已經(jīng)在前面等著了。”
聞姝隨意應(yīng)了聲,又對蘇婆子道:“蘇婆婆,您別看我了。”
蘇婆子問:“小姐換衣裳做什么?”
聞姝睫毛輕顫,道:“外面山好水好,好不容易出了城,我等下想四處看看。”
蘇婆子笑了:“萬物凋零的時節(jié),哪來的什么山好水好,以我看小姐不過是貪玩罷了。”
聞姝也笑,軟聲討巧:“那蘇婆婆可愿意縱一縱姝姝?”
“等到了寺廟你要逛便逛吧,只是提前說好,不許離寺廟遠了,周遭走走即可!闭f完一頓,又笑著道:“瞧瞧我,我們小姐一向是個乖巧的,從不讓人操心,心中最有分寸,是我這老婆子嘮叨了!
聞姝心中一訕,有些心虛地撩開簾子往外看,剛巧馬車緩緩?fù)O,她微揚了些聲音喚于重,等人走近了便問:“你可會趕車?”
于重點頭,他自幼習(xí)馬術(shù),雖從未駕過馬車,但憑借對馬匹的了解,自是不在話下。
“那勞煩你替下玉心,城外路不平坦,她力氣小,我擔心她將車趕進溝里去!
聞縣令雖乃一縣父母官,但家中僅靠朝廷俸祿及兩三間鋪子,外加城外有一處莊子,除此之外便沒有額外進項,家眷雖過的不算緊巴,卻也清簡。
何氏時常說在聞家吃苦受罪,這話與她而言也是實話。
畢竟何家在泗水縣算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何氏未嫁人前必定是穿金戴銀,身邊兩三個丫鬟伺候,且看那日上門的何秦氏便是如此,腦袋上插著一腦門的金銀首飾,手腕上也帶著手指粗的實心金鐲子。
那日何秦氏見聞老夫人時,連著暗示了好幾回只要親事成了,聞姝嫁過去,就給她買五六個仆婦驅(qū)使,當真是財大氣粗。
相比之下聞府就顯得太過寒酸,整個聞府的仆人掰著手指頭都能數(shù)得清。
是以聞家并無專門的馬夫,玉心便只能學(xué)一些駕車技巧,但尋常并不常練,所以手也是生的很。
此時玉心一聽此話,頓時甩了甩有些酸的胳膊,扭頭道:“你還不快來?”
于重:“……”
看了眼灰不溜秋,樸實無華的小馬車,他并沒有遲疑,走過去接替了玉心的位置。
于重兩指磨了磨粗糙不堪的繩子。
他怕是唯一一個,繼淪為護院之后,又做了跑腿,現(xiàn)下更是成了馬夫的皇族,也算……奇遇。
須臾,車廂中傳來玉心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鬧的他忍不住皺眉,忍了忍才沒呵止,但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玉心,我昨日沒睡好,你可否安靜些讓我養(yǎng)養(yǎng)神?”
女子輕軟的聲音從車廂傳出,于重緊皺的眉頭下意識一松。
心想這女子不僅長了幅柔媚的容顏,這幅嗓音更是堪稱良藥,能安撫人心底燥意。
到達大凈寺山下時已近晌午,聞姝在山腳便叫停了馬車,下了車舉目望向前方的山。
隱隱能看見寺廟墻壁,上山之路早已被人開辟出一條環(huán)山山路,來寺廟的香客無需下車爬山,直接便可乘著馬車直抵大凈寺門前。
泗水縣雖小,大凈寺卻是有些名氣的,故而他們的馬車一路駛來,也遇到二三香客。
聞姝對蘇婆子道:“蘇婆婆,你們且先上山,我在周遭轉(zhuǎn)轉(zhuǎn)!
蘇婆子卻不大放心:“此處離大凈寺還是有些遠了,不如我們?nèi)サ剿吕,小姐在寺廟周遭玩一玩?我看山下景色可沒有山上好。”
聞姝正思索借口將他們先打發(fā)走,卻聽于重忽然說道:“蘇婆婆請放心,我定會護著小姐周全。”
蘇婆子掃了眼于重這么個寡身漢子,又看向自家嬌美的小姐,心中更不放心了。
但是卻聽聞姝又道:“已然晌午了,我們突然過來,寺廟肯定沒有準備我們的吃食,不如我們一起去村里討口飯吃?”
一眼望去,小林村中家家戶戶都炊煙裊裊,正在做晌飯。
蘇婆子思量一番,小姐若是去人村里玩,有于重守著倒是不怕被人冒犯,且村里人多,于重這孤寡漢子也不能做什么,便道:“那小姐帶著于重去吧,婆子我和玉心先上山與寺里交涉一番,再將齋房打掃打掃。”
隨后聞姝便帶著于重朝小林村走去。
她身上穿著的是壓箱底的舊衣裳,布料雖不錯,但又不少褶皺,衣裳下擺還被劃了一道口子,頭上則自己隨意挽了個婦人發(fā)髻。
這幅裝扮讓她瞧著像是個顏色好看的尋常婦人。
而于重身上穿著的則是粗布衣衫,與聞姝站在一處并不違和。
小林村正建在山腳下,正到了晌飯的時辰,家家升起炊煙,村口有幾個孩子正在玩鬧。
聞姝朝孩子們走過去,正要說話,一個小孩忽然指著她喊道:“神仙!神仙來啦,快跑!”
小孩頓時轉(zhuǎn)身一哄而散,其中一個被地上的石頭拌了一跤。
不等他爬起來繼續(xù)跑,于重已經(jīng)一伸手抓住小孩后衣領(lǐng)。
而一旁,聞姝等孩子散開后才看到地上躺著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奶狗。
小奶狗牙掉了幾顆,滿嘴的血,旁邊是血淋淋的牙齒,和一塊沾滿了血的尖銳石頭,它正躺在血泊中無助的呻-吟。
看著這一幕,聞姝只覺得心頭有些透不過氣來,深吸一口氣,她從身上找了找,卻只找到一張小帕子。
但很快耳邊傳來‘撕拉’一聲,聞姝轉(zhuǎn)頭,見于重剛從身上扯下一大片布來。
又蹲下來將布撲在地上,小心的把小奶狗放上去,兩只手穩(wěn)穩(wěn)的將小奶狗捧起來。
于重側(cè)眸安慰女子:“小姐莫要擔心,它應(yīng)當是死不了!
聞姝眉眼微松:“當真?”
于重看了眼只剩一口氣的小奶狗,又看向女子滿是憂心的神情,有些不忍讓美人心寒,點頭道:“小姐將它交由我照顧即可!
這只小狗,若放任它這般定然活不到明日,若是尋常于重定不會將一只將死的小狗放在心上,別說是狗,便是人他也不會多瞧一眼。
若非剛才女子眉眼中的悲切過于真切……
這世上,怕是只有這女子這般柔軟的心腸,才會對與己無關(guān)的生命這般在意。
于重又見女子拿著帕子輕輕擦拭小狗的傷處,那般小心輕柔的動作,當真是……讓人心癢的很。
小狗大抵意識到自己有人疼愛了,哼唧的聲音越發(fā)凄慘可憐。
于重墊在布料下面的手悄然伸出,充滿威脅的往小狗身上一戳。
小狗頓時繃緊身子,半點聲音也發(fā)不出了。
聞姝頓時緊張:“它這是怎么了?”
于重聲音清明悅耳:“應(yīng)當是睡著了!
這時一中年婦人遠遠從村里走出來,婦人身后跟著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正是方才被于重抓住的那個。
中年婦人氣勢洶洶,還未走近便指著他們質(zhì)問:“你們是什么人,做什么欺負我孫子?”
但下一瞬當婦人視線落在女子臉上時,臉上緊繃的橫肉下意識松了松,語氣也不自覺失了幾分尖銳,又問:“你是什么人?”
聞姝道:“小婦是來大凈寺拜佛的信徒!
婦人警惕地掃了她兩眼:“拜佛就拜佛,你來我們村干什么?欺負我孫子做什么?”
聞姝勾唇淺笑道:“您誤會了,我們并未曾欺負你家孩子,只是……”
婦人聽她說了前因后果,一巴掌拍在自家孩子屁股上,問:“你擱哪弄的小狗?”
小孩忙喊道:“山上撿的!”
“誰讓你上山的,說了多少回不許上山,山上有狼你個小兔崽子怎就不聽,再有一次老娘便割了你耳朵下酒,既聽不懂人話要這雙耳朵作甚!”
婦人罵罵咧咧之際,余光瞥見女子皺起眉頭,只當自己言語粗魯嚇到了了這仙女兒似的小婦人,便止住責罵,熱情道:“你若不嫌棄,到我們家吃晌飯去,小娘子雖知禮要付錢,我卻也是實誠人,不多收你,你們兩個我只要十個銅板即可,你看如何?”
十個銅板便是在泗水城城內(nèi)的酒樓,也夠點個兩葷三素了。
但聞姝點了點頭道:“好,勞煩你了!
婦人笑的見牙不見眼,又瞅見于重捧著的小狗,好心提醒道:“我們村近來沒有狗生小狗的,它是孩子們從山上撿來,怕不是個小狼崽子,你不若還是丟了吧!
聞姝抿唇,眼中閃過一絲隱忍,但聲音仍舊溫和的沒有脾氣般:“等將它傷養(yǎng)好了再說吧,好歹是條命!
婦人隨意恭維了句:“小娘子心底忒軟了,連小狼崽子也要救。”
說著便給二人帶路,一路上熱情的與聞姝攀談,說起大凈寺時道:“那寺里條件簡陋,給借宿的香客吃的盡是些豬都不愿多瞧一眼的粗糙豬食,且聽說給客人住的齋房也很是簡陋潮濕,夜里還有蛇鼠亂竄,是以時常便有受不得苦的來我們村里借宿……”
“說起來你們二人可是去寺里求子的?瞧瞧二位當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聞姝忙解釋道:“我們并非夫妻,他是……是我兄長,方才聽您說大凈寺齋房簡陋潮濕,我倒是有些嚇著了,不知村里還有誰家有空屋子,我們也想借宿兩晚。”
婦人話音一頓,笑道:“那可巧了,我家便有!”
說話間婦人帶著他們走到一個小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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