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繁華的花燈如同一層水做的簾子, 將周圍的一切分割開來。
朦朧的光團將面容的一半照亮,另一面則是隱藏在了曖昧的光影內。
“宮本,可以接吻嗎?”
在對方的注視下, 流鳥連搖頭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只能看著那亮藍色如彩色玻璃的眼眸逼近自己。
要怎么回答?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第一次,流鳥有了退縮的意識。
可是,大腦和身體仿佛斷開了連接。
被麥芽糖包裹的草莓色澤依舊鮮艷,撲閃的亮光竟然也成了可以逃離對方注視的理由。
織田作之助等待著,耐心而平靜。
他只是保持著這個近在咫尺,只需要再稍微前進一寸就能夠觸碰對方的距離。
等待的不僅僅是一個親吻, 而是答案。
將心意直白地說出來,哪怕紅發少女此刻根本無法明白這種復雜而感情,也憑借著直覺本能地靠近對方。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
也許那個畫面不怎么好看,但已經足夠令織田作之助將自己的內心剖析清楚了。
或許表明心意不在計劃之內,但對他來說,僅僅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喜歡這種情緒, 并不會因為表明心意時間的早晚減少, 只會隨著思念的延長而增漲。
“可以的。”她說。
只是簡短的一句話, 只有短短的幾個音節, 便耗費了所有的力氣。
少年的睫毛微微顫動。
“不用擔心。”察覺到了少女的緊張,他用拇指輕輕磨蹭了一會垂落在她鬢邊的發絲, 帶著輕柔的安撫。
輕柔仿佛云朵落入了平靜的湖面,潔白而柔軟的云甚至連微微的漣漪都沒有驚擾, 就這樣飄進湖, 隨著舒緩的水波一起卷起小小的旋渦。
他們都沒有閉上雙眼, 只是看著彼此。
不小心垂落在水面的花朵吸足了水分, 顫抖著枝葉,帶動了透明的水珠。
“說起來,接吻好像需要閉上眼睛。”織田作之助忽然說。
流鳥勉強從剛才的余韻回神,“要閉上眼睛嗎?我沒有在書上看見過。”
所以,要怎么辦呢?
接吻的程序出錯了。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這個意思。
“糖葫蘆要融化了。”一道聲音突然在兩人之間響起來。
太宰治上手就拿過了流鳥的糖葫蘆,把最上面的草莓一口咬掉,然后含含糊糊說:“作為流鳥最好的朋友我,當然要幫流鳥吃掉啦~”
他將草莓吞進肚子里,舔了一口唇角,笑容燦爛得如同鑲嵌在臉上的面具,“所以,下次不許再背著我偷偷出來了哦。”
【太宰治你!!!!】
【果然!太宰治你果然在錢包里裝了監聽器和定位吧!可惡!】
【呵,太宰治,你終究來晚了一步!他們該干的都已經干完了,我可是有截圖的!】
【盯……】
【不要打擾我們!!!這是我們三人的世界,太宰治退退退!】
【前面的滾吶!明明是我和流鳥的二人世界!】
【上面的才是有問題吧!完全忽略了織田作是吧!】
【不!!!!流鳥毒唯的我不接受啊啊啊啊啊啊流鳥流鳥流鳥不要丟下我!!!!我要死掉了,沒有流鳥我要怎么活!!!】
【作為流鳥all黨表示,太宰治可以再來一次】
【嘿嘿嘿嘿嘿嘿一起,全部一起,嘿嘿嘿~】
【褲子!褲子給我穿上!流鳥只有一個,會壞掉的!】
【流鳥可是特級咒術師,
身體很健康的,我相信完全沒問題!】
【總裁,你已經三天沒有穿褲子了!】
【呵!本總裁根本不需要穿褲子!】
“說起來,織田今晚的任務特別多哦。”太宰治突然指了指織田作放在口袋里的手機,“需要去拆兩個炸彈和清掃一處火拼現場。”
他掰著手指開始數織田作今晚需要完成的任務,面上也開始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哎呀,織田真是忙碌啊。”
說完,他動手推了推織田作,“現在是加班時間,織田還是趕快去吧。不然會被扣工資的。”
織田作之助被他推搡著往外走,終于和流鳥分開了。
“好啦,現在可以說拜拜了,快走快走。”
于是,織田作之助就這樣稀里糊涂地和流鳥道了別,然后拿著還沒有吃一口的糖葫蘆離開了唐人街。
這輕易就被太宰治忽悠的樣子看得觀眾們群魔亂舞,有的恨不得跳出來把太宰治也拉走,有的則是表示一個一個來也可以。
總之,生物多樣性。
“流鳥,剛才和織田接吻了,對吧?”
在織田作徹底離去之后,少年的笑容消失,轉而變成了駭人的陰翳。
糖葫蘆跌落在地面,流鳥下意識去接住。
好在,那一串草莓糖葫蘆被流鳥順利接住了。
“不可以浪費糧食。”她說道。
“這種時候了,竟然還在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嗎?”太宰治一步步靠近流鳥,在只距離對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下來。
流鳥愣住了,“太宰?”
“太宰在生氣?為什么?”
少年的面容突然陷入僵硬。
他似乎觸碰了滾燙的火焰,猛然倒退好幾步。
是的,生氣,為什么?
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到底是為什么呢?
監聽器收納了很多聲音,路人的喧嘩,野犬的吠聲,就連車輛呼嘯而過的風聲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但是,當那一聲詢問出現后,一切的嘈雜都褪去了。
他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強烈的驚呼扭曲的心臟跳動聲。
長時間沒有食用的糖葫蘆,在夏日炎熱的氣溫下逐漸融化。融化后的糖漿順著已經軟化的草莓滴落在指尖。
太宰治恍惚地聽見自己的詢問,“流鳥,此時的我有什么情緒?”
紅發少女看著他,金色的眼眸與融化的麥芽糖交錯成了一個顏色。
“嫉妒,恐懼,憤怒……還有很多。”她說。
太宰治沉默了。
似乎有什么答案在胸腔中呼之欲出,伴隨著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心跳,連接著絲絲的疼痛傳入大腦。
“太宰?”
太宰治重新揚起笑容,“紅毛怪是個笨蛋。”
流鳥不明所以,撓了撓頭,然后將最后幾顆草莓吃進嘴巴里。
“蓬蓬卷毛怪很奇怪。”她說。
“紅毛怪。”
“蓬蓬卷毛怪。”
“流鳥是一個笨蛋的紅毛怪。”
“太宰是一個奇怪的蓬蓬卷毛怪。”
這樣沒有任何營養的對話讓少年感到了煩躁,在又一次嘗試勾起少女的紅色發絲失敗后,太宰治干脆背過身子不去看她了。
“流鳥,我要去你家做客。”太宰治說。
沒有源頭的話,莫名其妙,但確實是太宰治可以說出來的。
流鳥早已經習慣太宰治突如其來的要求,在簡單地清晰了沾染在指尖的糖漿之后,又拿出手帕遞給太宰治,“太宰,手臟了,要擦一下嗎?”
太宰治把身子扭回來,如同鳶尾花的眼眸似乎閃過了什么東西。
他伸出雙手,將手掌攤開在流鳥的面前,“幫我擦。”
理所當然的作態,竟然和一只發起脾氣但是主動示好的貓一般。
流鳥沒有動,“不可以觸碰。”
隨著流鳥的話音落下,少年停滯在半空中的手微微僵硬,隨后直接搶走了流鳥的手帕,“煩死啦,流鳥就是一個笨蛋!”
流鳥覺得眼前的少年更加奇怪了。
在一分鐘之前,他的負面情緒通過咒術完整地被她感知,森然的惡意裹挾著怒火如同箭矢刺向她的大腦。
而在一分鐘之后的現在,少年的負面情緒又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了星星點點的惡意。
這斑駁的惡意一縷一縷若隱若現,在少年奇怪的舉動下又顯得虛假起來,在盡可能地掩蓋著什么東西。
“流鳥知道喜歡是什么感覺嗎?”
少年將手指擦拭干凈后,將手帕塞進流鳥的口袋里,笑著問。
流鳥一愣,在須臾的沉默后,說:“不知道。”
“喜歡的感覺,不知道。”
“誒,流鳥真是過分,明明連喜歡的情緒是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可以和喜歡你的織田接吻嗎?”太宰治繞著流鳥轉了一圈。
他挑眉,用食指虛虛地停留在流鳥的面頰處,“親吻這種事情,只有互相喜歡的人才可以哦。”
【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我竟然有一天在太宰治的嘴里聽見這種純情的話來】
【純情太宰火辣辣?】
【喲西喲西,快點寫書,朕要看!】
【啊,我看到某站有位太太寫了一本《霸道太宰的咒術師逃妻:危情難逃》】
【干!味好沖!】
【我覺得,這個時候的太宰好像是在試探什么東西】
【???樓上的是什么宰科生物學者,這你都看出來了?】
【笑死,明明暗戀人家,每天說人家笨蛋,等對方真談戀愛了就使勁忽悠人,太宰治不愧是你】
【織鳥!!!!啊啊啊啊啊啊我特么化身狼人直接沖出宇宙然后將織鳥的大旗插在月球上!】
【聽到了嗎?治鳥在哭!太宰治你爭點氣啊啊啊!!】
【謝謝,抱走流鳥老婆不約,同擔據否!】
“所以,流鳥錯做事了哦。”太宰治說。
紅發少女完全呆愣了,眼眸內陷入空白。
“我,我又做錯了嗎?”
“對哦對哦。哎呀,流鳥真是一個笨蛋,總是做錯事。不過這一次情有可原啦,畢竟太突然了嘛~”
他期期艾艾的擦掉眼角的鱷魚眼淚,昂貴的西裝外套也被他脫下來當做擦拭眼淚的布料,“誰叫我是流鳥最好的朋友呢?我當然會代替流鳥和織田好好說清楚的。流鳥只要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哦。”
哭完之后,他露出一雙閃亮亮的眼睛看向流鳥,在等待著她的話。
流鳥望著眼前的少年,感知負面情緒的同時,陷入了回憶。
只有那清澈如藍色的玻璃一般的眼眸,還有干燥溫暖的拇指輕撫鬢邊發絲的觸感。
她說:“我想要嘗試喜歡他。”
“不知道什么是喜歡,但是,我想要嘗試喜歡作之助。他說,和我一起很幸福。我,我的理想是救助他人,祓除人們的痛苦!”
“所以,我想要,作之助幸福下去。”
紅發少女的面容緩慢綻放了笑意,溫柔輕緩似清晨中綻放的花,顫抖著將晨光與露珠吸收,展露出無與倫比的美麗。
“撕拉——”
布料撕裂的撕碎聲從西裝外套傳出來,少年歪著頭,鳶色的眼眸內是深不見底的沼澤。
什么啊,這種樣子,真是刺眼。
想要嘗試喜歡他什么的,令人惱火。
為什么要說這種話,明明什么也不懂,竟然說出這種傲慢自大的話來。
與金色的眼眸對視,太宰治忽然覺得自己正在晨光的沐浴下,想要吐露什么。
在這樣突如其來的負面情緒中,太宰治終于找到了答案。
“噗!”他發出一聲嗤笑,將外套重新套回去。
“流鳥好過分,都是流鳥的錯,肯定是你的錯!”他漫不經心整理手腕處的繃帶。
真是過分,這個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感知的笨蛋,竟然在手中握住了那么多條紅色的繩子。
討厭這樣的情緒,莫名地討厭。
但是啊,又生出了想要靠近的念頭。
“所以,都是流鳥的錯。”他說。
都是流鳥的錯,一定是她的錯。
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就應該離她遠遠的,就應該在晨光落下前離去。
僅僅是觸碰都無法做到,這種情緒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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