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都沒有辦法拒絕一雙充滿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的，我也不例外。

        我一緊張就容易撓頭，這個動作老王經常說看著傻氣。

        其實對于張一法的行蹤，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只是我認為不能夠對秦小玲說。

        不是因為不信任秦小玲，而是我這個大膽的推測有可能會使她不高興。

        當初張一法的手被龍探長一槍射穿了，這是我和老王都親眼看到的。要是普通的刀砍小傷，農村人肯定是放著不管或者是隨便找點草藥敷上去就算了，省的去醫院花了冤枉錢。

        但是，槍傷不一樣，更何況還是貫穿了張一法整個手掌的槍傷。

        貫穿了整個手掌的槍傷就可大可小了，一來有可能傷到手部神經和筋脈，二者傷口萬一萬一感染發言，輕則這只手就廢了，重則可能會危及生命。

        張一法三番兩次在追捕下逃走，那肯定是惜命的。

        既然惜命，那就不會讓自己死。

        一個怕死的人，他肯定會想方設法去醫院治療自己的傷勢。

        事實上，這個出發點并沒有錯，龍探長他們也因此在各大醫院留了心眼，甚至一些不正規的小診所都讓人盯著了。

        但是，哪里都沒有張一法的蹤跡。

        這就很奇怪了。

        若是說張一法死了，縣長的詐尸和張一法沒有任何關系。這一點我是怎么都不會相信的，雖然沒有證據，但是直覺如此。

        再者，在那個村子的浴室里面，我腦海中所看到的畫面就是那個日本人川田輝，也就是秦小玲的老師，所以這個案件絕對和川田輝有一定的關聯。

        聯想到張一法手上的傷勢，以及張一法遲遲都沒有在醫院露臉，再者川田輝的醫術。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只不過，我一個小孩子說出來的話定然沒有人相信的，而且我也不能告訴他們我能夠看到人死前的畫面。

        于是，不管秦小玲怎么問，我都是一問三不知，最后她還是去找了老王，只不過老王那里同樣也表示沒有什么頭緒。

        而后，因為宅子里發瘋的人越來越多，所有發瘋的人都說看見了縣長的鬼魂，剩下的沒有發瘋的人也離精神崩潰不遠了，于是秦小玲接到了命令，留在縣長家看護那些精神失常的人。

        回魂夜是至關重要的，它的重要性老王之前告訴過我，搞不好會出人命的。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我是第一次經歷回魂夜，難免有些緊張。

        見老王下午醒來了以后忙前忙后，一會抓一只大公雞，一會往門口撒石灰，雖然我不懂這是在做什么，但是也不敢在這種關頭去打擾他。

        至于宅子里的其他人，雖然受新社會影響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是經歷了這幾日以后，他們也不敢小瞧了這個回魂夜。老王交待了一句晚上誰都不要出來，即使聽到了什么動靜也不要出門。

        就這么一句話就把他們嚇得太陽下山以后早早的吃了飯回房間里躲著，就連縣長夫人也不例外，在花園里坐了一下感傷了一會那天晚上看到縣長詐尸的時候她不應該那么害怕，如今縣長肯定很難過，說不準晚上就回來把她帶走。

        這種不吉利的話旁人肯定是百般勸慰她不要做傻事的，于是在眾人的勸阻下，縣長夫人在太陽下山以后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間閉門不出。

        本來秦小玲也想要留下來見識一下回魂夜的，作為一個接受新思想教育的新時代女性，她根本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是老王說她留下來礙事，然后也將她趕回房間里去了。

        今夜月圓星稀，清風朗月下，可見縣長家的屋檐底下都按照老王的要求掛上了白燈籠，老王說，這是引路燈，讓回魂的靈魂找到回來的路。

        我和老王靜靜地守在縣長的棺材旁邊，兩人都很默契地誰也沒有說話，看著靈堂的燭火明滅不定，也看著火盆里的紙錢明明滅滅。直到到了點以后，老王才吩咐我躲起來，無論發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出聲。

        我沒有經歷過回魂夜的守靈，自然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也不知道撒在門口的石灰是用來判定魂魄有沒有回來的。

        小時候曾見聽起老人家說過，在以前，有過回魂夜確確實實看到親人回來的事情，但是老王說，世上無鬼，鬼自在人心。

        當云一片片飄過，不時遮住了月亮，而今晚的風也出奇地大，將靈堂里昏暗地燭火吹得搖搖晃晃地，燭火跳躍地影子投射在墻上，就像是一群扭曲的妖魔鬼怪。

        夜風有點涼，我緊了緊自己的衣服，咽了咽口水。

        或許是因為太安靜了，就連自己咽口水的聲音都顯得很是突兀，把自己嚇了一跳。

        隨著老王對我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門外好像有什么變了。

        門外樹影灼灼，在風中搖晃著枝丫，像是妖魔鬼怪在共舞。而在這“嗚嗚”的風聲中，似乎有一個細碎的腳步聲在靠近，然而，外面月圓的亮光照亮了院子，即便身處深夜，外面還是能夠看得清楚周圍的景物。

        我看不見有人，但是卻聽見有腳步聲。

        我很想問老王有沒有聽見，但是老王已經閉上了眼睛，就好像周圍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老王說過，若是害怕的時候就閉上雙眼，千萬不要發出聲音，若是驚擾了回魂，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至于會發生什么，老王沒有說。

        更奇怪的是，即便外面的風那么大，老王灑在門口的石灰卻沒有被吹走分毫。

        我緊張的盯著那一處石灰，或許我應該佩服我自己，到了這種時候我還能夠出神。但也正是這么一愣神的功夫，原本平坦的石灰上赫然出現了幾個奇怪的痕跡，并且在我的注視下，那個奇怪的痕跡慢慢地向靈堂里面靠近。

        有什么東西好像進來了。

        我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這樣的念頭，猛地一瞬間，靈堂的燭火盡數被風吹滅，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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