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戚一人坐上了飛往上海的航班，在登機前，沈悵再三強調要不要他跟著，或者公司派助理跟著他去，可都被韓戚拒絕了。

        飛機落地的那一刻，韓戚在站臺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韓樹臨沒有韓戚想象中的蒼老，相反，他倒覺得韓樹臨在自己離家出走后變得越來越富態。

        助理小吳一眼就認出了離家多年的小少爺，他殷勤地上去替韓戚拿行李，卻被韓戚嫌棄地拒絕。

        韓樹臨一身正裝，梳著油光锃亮的大背頭，他向韓戚成功詮釋了什么叫做人到中年不得不油。

        韓戚掩飾住尷尬，低頭淺淺叫人：“爸。”

        “你還知道我是你爸”韓樹臨在來的路上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但還是經不住這小兔崽子一臉賤樣，臟話就要脫口而出，卻又不得不自持身份懸崖勒馬，“回去再罵你，上車!”

        韓戚只能乖乖上車，他像個木頭似的靜坐在韓樹臨身邊，一路上也不敢說話。小吳知道小少爺脾氣古怪，父子倆之間的氣氛常常劍拔弩張，車里除了空調聲音能大一點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小吳將車開到了韓樹臨自己的別墅外。一般韓戚在上海，輕易不回自己的家，他經常住在外婆的別墅，和那幾個小姨走的比較近。

        這個屬于他的家倒沒有幾分親切感，不像是回家，更像是來串門。

        韓樹臨坐在沙發里，怒視著韓戚，小吳有眼色地帶上門，絲毫不影響父親訓兒子。

        “我把你放在杭州是為了讓你休養，你倒好，偷偷背著我填志愿填到了北體!”

        韓戚不服，反駁：“我沒填志愿，我是保送。”

        韓樹臨氣得肺疼，怒斥：“你保送，你光宗耀祖，你出人頭地，讓我們韓家門楣生輝!然后呢你就去當一個名氣又臭又爛的模特”

        “模特怎么了”韓戚也提高了聲音，“我堂堂正正工作，踏踏實實掙錢，怎么了!都什么時代了，別人裹小腳你裹的是小腦是吧!”

        “韓戚!”韓戚順手將一邊的書砸了過去，“你就這么跟你老子說話!”

        “我又沒說錯。”

        “你!”韓樹臨怒不可遏，好在他收縮自如，冷靜片刻后說：“你還和沈悵有聯系嗎？”

        韓戚一頓，眼睛也不眨：“沒。”

        “那就好，他關系混亂，私生活骯臟，這樣的人都能為人師表，真的是笑話。”

        “視頻呢？”韓戚冷漠地說：“那段視頻呢”

        韓樹臨無關緊要地搖搖頭：“處理了，不過有備份，但凡他糾纏你，那段視頻就會公之于眾，他的工作生涯也會就此結束。兒子，回來學經商吧。”

        “你答應我的!”韓戚突然惱怒，他聲嘶力竭，“你答應我只要不和他有聯系就會把視頻處理掉，處理的干干凈凈不會有任何痕跡，你騙我”

        韓樹臨哼笑：“互聯網上，你還想要干干凈凈”

        “如果被別人看到怎么辦!”

        “只要我不公之于眾，那段視頻就不會有第三個人看見。”

        韓戚癱坐在沙發里，無助地雙手抱頭。

        那晚他和沈悵稀里糊涂就上了床，第二天一早，他就揣著滿腦子的愧疚與無措逃離了酒店，可就在他想通后折回去要找沈悵說清楚時，等待他的不僅是沈悵的不告而別，還有韓樹臨給他發來的一段視頻。

        那段視頻是擊潰韓戚的重要兇器，視頻里的兩個人交疊在一起，沈悵正對著攝像頭，衣不蔽體，滿面潮紅，而背對攝像頭的韓戚卻衣衫整潔，正在用嘴唇撫慰著身下嬌嗔吁吁的人。

        由于角度問題，攝像頭拍不到韓戚的臉，卻把沈悵拍的清清楚楚。視頻不過短短一分鐘，因為在這之后，沈悵就伸手關上了燈。

        韓樹臨只說沈悵作風不良，亂搞關系，私生活混亂骯臟，沈悵卻對父親的行徑一清二楚。

        沈悵在失去意識前說過自己是被下了藥，而酒店的攝像頭卻又恰好拍到了兩個人在床上激情翻滾的畫面，攝像頭一定會拍到他自己的臉，但是視頻到韓樹臨手上卻只有那短短的一分鐘。

        因而證明，有人一直在跟蹤著沈悵。

        而這一切，都是韓樹臨做的。

        “我求求你，這輩子最好別讓我看見那段視頻。”韓戚恨得咬牙切齒，“我也不會去跟你學什么經商，從初中練體育到高中保送北體，再到目前在世娛工作，都是我一個人經過一次次選擇后，一步步腳踏實地走過來的，你沒資格插手我的人生。”

        “我是你爸!”

        韓戚冷笑：“我媽死后你管過我嗎？你以為把我一個人丟在杭州再雇一保姆就是讓我休養我模擬考試成績，體育訓練結果，家長會報告你什么都不知道!從小到大你管過我幾件事我媽死后你有付起父親的責任嗎？”

        韓樹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確實虧欠兒子太多。當年和謝安婉談戀愛時已經被謝家從頭到尾的數落嫌棄，但他依舊堅持自我不愿入贅，娶到謝安婉的結果便是要比常人努力百倍，方才能讓謝家人另眼相待。

        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一邊是事業一邊是兒子，為了前途似錦，他還是義無反顧地一心撲在了事業上。

        如今面對兒子的指責，他無從辯駁。

        夜晚下了雨，韓戚一言不發地回到了生疏的臥室，鎖上門后，他收到了沈悵的信息。

        〔怎么樣一切順利嗎？〕

        韓戚忍住委屈，給沈悵撥通了電話。

        不過半分鐘電話就接通了，沈悵關心地問：“怎么了”

        韓戚靜默了一會，說：“沒事，可能就是水土不服。”

        沈悵笑說：“水土不服上海可是你的家。”

        聽見沈悵溫柔的笑聲，韓戚頓時就揮散了陰霾，語氣也輕快了許多：“相比上海，我更喜歡北京，其次就是杭州。”

        “好，你說哪好哪就好。”沈悵就像在哄小孩，隔著屏幕，韓戚似乎能看到沈悵寵溺的眼神。

        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卻被韓戚親手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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