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萌回到宿舍，發現染染正在換衣服，不出意外后背又是一片青紫，嚴重的地方還有淤血，“染染，你又受傷了。”

        “啊，沒事幾天就沒了。”君緋染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將脫下來的衣服扔進盆里準備拿去洗，江萌站在門口看著她眼眶紅紅的不肯讓開。

        “染染，你不知道疼嗎？”江萌擰著秀氣的眉毛，說話都哽咽“你看看你自己，還有好的地方嗎？如果做執法者要讓你遍體鱗傷，那還不如不做呢！”

        “大萌，我不能不做，這是我無論如何也要做到的事。”君緋染放下盆，抱住了她，“我有必須做的理由。”

        “沒有別的辦法嗎？”江萌哭著問。

        君緋染搖搖頭，目光哀傷卻寸步不讓“我一開始有一個愿望，想幫一個人，想要能和他并肩作戰，可是后來啊，我發現這家是一開始的初衷就錯了，我不是想和他并肩作戰，而是想他平安就好。”

        “那現在呢？”江萌抽著鼻子不由自主的被她岔開了注意力。

        “現在嘛，他已經注定不會停下腳步，那我就只有助他一臂之力。”君緋染笑了笑，滿滿的苦澀和不安“太多的危險，我還不夠強，沒辦法保他平安，所以就想讓自己成為一面盾，盡我所能護他平安。”

        “那個人是你喜歡的人嗎？”

        “不是，他是我哥哥，沒有血緣卻遠超血緣上的兄妹。”君緋染揉揉她的頭，長久的訓練讓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多余的肉，看上去是很瘦弱卻每一分都是肌肉，抬手時拉起的肌肉線條漂亮而充滿爆發力。

        江萌眼見已經勸不住了，只好抱抱她“那你要好好的，別再讓自己受傷了，你不知道疼，我還替你疼呢。”

        “盡量吧。”君緋染也不想去洗衣服了，有些話她想找個人說一說，除了江萌也沒誰會有這個閑心聽她說話了“你說喜歡的人，我原本是有的。”

        江萌一看她有促膝長談的意思，十分感興趣的坐過去等她講。

        “我曾經很喜歡一個人，我甚至不知道為什么喜歡他，但是和他在一起我很開心，不管做什么都很開心，哪怕什么都不做就這樣在一起呆著都能呆一整天也不覺得無聊，我想可能喜歡一個人就是愿意和他一起做無聊的事，只要有彼此在就會很開心，可是啊后來他不記得我了，我想要和他重新在一起，但是發現不止他變了，就連我也不一樣了，我們沒辦法再像從前一樣了。”

        “那后來呢？你有告訴他嗎？”

        “沒有，無從說起，所有人都不記得，讓我也一度以為那只是一場夢。”君緋染曲起腿將臉埋在腿上“可是那怎么可能只是一場夢呢？所有人，所有的事我都記得，可是沒有人記得我，沒有我存在的痕跡了，就像這是我的幻想。我不知道怎么說，那種感覺，那種仿佛我是局外人的感覺……”

        “別想了，既然他們不記得，那就想辦法讓他們重新記得你！”江萌抱住她，將擔憂拋到九霄云外“他們一次不記得兩次不記得，那就讓他們一次又一次重新認識你，重新記得你，我才不相信有什么上天注定，總有一天他們會記得你，總有一天你會是不可取代的！”

        是啊，他們不記得至少自己還記得，就算是真的的忘記了，難道自己還不能讓他們重新記住嗎？連江萌都知道的道理可笑她居然一直想不明白，白活了。

        君緋染振作起來，“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他們重新記得我！”

        江萌看著她斗志昂揚的樣子不忍心打擊她的積極性，可是又怕她訓練起來不要命，圓圓的臉都皺成了包子。

        也許是江萌的鼓勵有了用處，君緋染狀態比之前好了許多，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的，就連君緋染自己也一直都認為自己狀況在好轉，然而直到蘇未然和裴景煥再來，戳破了君緋染一直維持的假象。

        幾乎是見面第一眼蘇未然就皺起了眉頭，期間君緋染訓練他不好貿然打擾，就靜靜看著她訓練，可是眉頭始終沒有放松，裴景煥連看都沒看，隨便找了本沒看過的書坐在一邊翻著。

        有了柳憶白的規劃，君緋染這次訓練不再是學到哪里算哪里，六部的部長分別擔任了君緋染的軍事，格斗，異能，兵器，反應和刑訊的老師，恰巧他們回來時是六部的戰控部部長阮絕在教君緋染各種兵器的使用，只演示一遍就讓君緋染自己練，見蘇未然目不轉睛的看著，還以為他也是驚訝君緋染的學習能力太驚人。

        “怎么樣？是不是很聰明。”阮絕語氣里滿是欣賞，忍不住夸贊“不驕不躁，學得快吸收更快，比當初的你們啊還要優秀，天生的戰斗級好苗子！”

        蘇未然看著君緋染好一會兒，才道：“阮師，她一直都這樣嗎？”

        “啊，一直都這樣啊，不然她以前什么樣？”阮絕不明所以的看過去“你指哪一方面呢？”

        “不愛說話，不愛笑，做什么一做就很久像不知道累一樣，有時候反應會慢幾拍，眼睛里很空。”蘇未然說得很慢，像是在回想又有點不確定的遲疑。

        “是啊，要不我說這孩子是戰斗級的好苗子，她不管做什么都專注，做什么都不嫌枯燥，而且有耐心，不像你們喲，做點什么就不耐煩。”阮絕搖搖頭無奈的嘆息“尤其這孩子資質太好了，學什么一學就會，幾乎不用教第二遍，悟性也夠，成就都是時間問題。”

        不是的。蘇未然搖頭想說，不是的，她不是專注，是已經沒有什么能讓她有興趣了，她不是真的不知道累，而是除了訓練她已經沒什么想做的，自然就沒什么可轉移注意力的東西，她……

        那么多話想說，可是到了嘴邊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是帝國治愈系第一人，帝國軍校醫學系的傳奇，可他居然治不了一個小姑娘，他怎么能救一個心已經死了的人？他不明白為什么一個這么小的女孩心會如此荒蕪，像一片長空無盡的曠野，生息不存。

        “染染，別練了，我們出去吃個飯吧。”蘇未然喊住正欲繼續訓練的君緋染。

        君緋染楞了一下，放下刀點點頭“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蘇未然無奈，眼里卻難掩傷感“好一會了。”

        “哦，那可能是我太投入了，沒注意。”

        “你們年輕人去吧，我可不跟你們去嘍，染染訓練也該累了去好好玩玩吧。”阮絕笑著走了。

        到了飯店裴景煥來了電話，包間只剩下蘇未然和君緋染，蘇未然看著沉默的君緋染“染染，你最近怎么了嗎？為什么情況在惡化呢？

        “怎么就知道是惡化呢？”君緋染低頭淺笑“就不能是好轉了嗎？”

        “這話你說了自己信嗎？”蘇未然收起了一貫溫和的笑，突然間變得嚴肅起來“你自己說你這段時間真的有好轉嗎？沒有覺得沒勁，沒有覺得做什么都沒辦法提起精神？沒有覺得很累什么都不想干？沒有覺得哪也不想去，什么都吃不下去嗎？”

        “我……”君緋染無言以對，他說的她都有，而且時時刻刻都在讓她覺得疲憊不想動，沒精神沒力氣。

        “還說自己好轉了？”蘇未然猛然間卸了勁靠進椅子里，無奈嘆出一口氣“到底是為什么呢？我想不通，你才十八呀！”

        “生病和年齡無關吧。”君緋染扯了扯嘴角“讓你費心了，治不了就這樣吧，我會控制好不讓自己誤事的。”

        “我是擔心你誤事嗎！我是怕你……”尋短見啊，最后幾個字蘇未然沒有說出口君緋染已經懂了。

        門外接完電話回來的裴景煥眸子漆黑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再沒聽見里面有聲音傳出來才輕輕推門進去，像是剛剛才回來一樣。

        不多一會兒服務員來上菜，不愧是高消費的飯店，就連擺盤都精美極了，每道菜的分量也極其精致，君緋染看都沒注意看一眼，低著頭隨便扒拉兩口就說飽了，蘇未然夾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再吃點。”

        君緋染看了看目光警告的蘇未然又看了看裴景煥，抿唇拿起筷子意思意思的夾了點菜塞進嘴里，都沒嚼兩下就往下咽，一陣反胃她緊緊閉著嘴低頭想忍過去，憋到眼圈泛紅才勉強咽下去，又連著喝了好幾口水。

        “我去趟洗手間。”她話都沒說完就沖了出去。

        嘔——嘔——

        一陣狂吐，將胃里東西吐空，嘴里泛著酸苦才終于好受些，君緋染靠著墻緩了好久，又捧了把水洗了臉，讓自己看起來狀態好一點才裝作若無其事的回了包間。

        “吃不下就別吃了。”一進去就聽見裴景煥冷如寒潭的聲音，讓她動作一頓，隨即輕聲“嗯，最近腸胃不好，掃興了。”

        蘇未然看著她還濕著的鬢角沒有戳穿，只是到底是沒了聚會的興致，將君緋染送回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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