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落水
眾人一道隨著上了畫舫,江子鳶和景嫣嫣稍晚一步落在后面。
飛檐翹角、玲瓏精致的四角,畫舫曲線優美,船尾微微翹起,雕花欄桿與柱上的百花圖遙相呼應。
未聞花見,處處有花,芳香自溢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上了畫舫,找地兒坐下。
上了畫舫,景嫣嫣就同江子鳶說聲,找自己的好姐妹去了。
桌上擺了甜品、乾果和蜜餞,香茗果釀取的是一品齋的云山雨霧,江子鳶去喝過一次,一壺兩杯果釀就花了她二兩銀子,頗為肉痛。
想不到這賞花宴還真是大方。
糯米涼糕、蕓豆卷、奶白杏仁、馬蹄糕,可惜的是江子鳶只能站在一邊,看著人寒暄,心道怎的沒人吃,辜負了這等美食。
當然,面上還是得不動聲色面帶笑意。
品花膳、飲花露都擺著了,賞花影還不急,便只有先來吟花賦了。
“今日百花盛開,十里瀲滟,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大家在此處同聚,也是頂有趣的。”說話的是沈慕依,她一開口,四周就靜了下來,只聽見她腰間的環佩聲,玉質清脆。
“不如來行飛花令吧,大家可以百花為名,作詩以和,了以景結情,如何?”
話落,周圍不少人都附和兩句,這賞花宴,相約游玩固然美,那也少不得要展示展示才情。
能受到邀請的都是京中的大家閨秀,論起吟詩作賦,才學自然是不遜的。
論起百花,有人文風雅致,有人靈動精妙,所作詩詞唱和,皆為上等。
江子鳶不是那等閑情人,要真讓她來欣賞,大概是只能說句“好詩”。
只好立在一邊,拿了絹紙出來作畫,小晴在看到她到這就回去了,江子鳶是來打工的,怎么也沒有還帶個是侍女的說法,臨走小晴還特意提醒了,要畫上幾幅賞花宴圖,帶回長歡閣,再由人交去相府。
這大概也就是為什么會讓江子鳶來的原因了吧,坊間畫師不少,有名的也有許多,不過這賞花宴都是女子,到底多有不便。
長歡閣第一畫妓的名頭,原是這樣用的。
吟詩當然不止于說啦,若尋得難得的佳句,也是要落筆留存的。
江子鳶起筆,畫中人影綽綽,最顯眼的還是執筆端秀清雋的沈慕依。
然后是望天色湖水相映,周圍一派祥和。
突兀地,碧波粼粼上,一只小船橫在了畫舫前。
船尾兩只槳,船上琵琶聲起,只見那小舟上還站了一人,此刻隨著音律翩翩起舞。
緩歌慢舞,舞袖翩飛,景嫣嫣不知道什么時候摸到了江子鳶這,手邊拿著杏仁,還往她手里遞了幾個,嘴里嘖嘖稱奇。
江子鳶卻不由得皺眉,早先離得遠些,而且她又不常在長歡閣,一時沒能認得出來人,也是人之常情。
小舟上的不是別人,正是早上先行的允姐兒,一身青綠倒是應和了這湖水中央。
小船地方小,跳起舞來空間就更小了,不過允姐兒怎么也是長歡閣頭牌,單論舞技,還是超出一般人不少,硬是穩當地舞了幾步。
下意識地,江子鳶看向了沈慕依,沒看出個什么,一時拿不準這是允姐兒自己的主意還是安排好的。
只是船上居然不止允姐兒一個人,還帶了另一個藝妓,有點面生。
“好一曲高山流水,不知這位姑娘可有遇到知音啊?”靜了會兒,圍坐在那邊離得近些的,有人開口了,就是這話里話外不知道是打趣還是暗諷。
畢竟,現在還不到賞花宴的正宴上,就像戲臺還沒搭好,不合時宜的演員就上場了。
沈慕依不急不忙地寫完對子,才停了筆,朝出聲的人淺笑一下,“好景色自當配美人,尤其美人擅舞,豈不是美事一樁。”
說著,帶頭鼓起了掌。
客隨主便,沈慕依都這么說了,自然沒人再沒眼色地提不好的話。
稀稀拉拉的掌聲過后,沈慕依自作詩一首詩,紙墨筆硯之上,墨香陣陣,詞藻華麗,很快把大家的注意拉了回來,倒顯得小舟上的人有點孤零零的。
江子鳶這下可以確定是允姐兒的自作主張了,不過她有點想不明白允姐兒這么做的用意,這賞花宴的賓客又不是長歡閣的常客,甚至當中不少人是對花樓有所擯棄的,大出風頭實在是……江子鳶不解。
邊吃著景嫣嫣遞給她的杏仁,江子鳶邊著手收筆,船行過半,她的畫也是差不多了。
不中不長,單單評畫也是中等上品,江子鳶滿意地點點頭,凈了筆,打算把東西收起來,這是她自己的習慣,工具雖然不是頂好的極品,也是她自己去一個個挑揀出來的,用得順手些。
卻突然聽見有人大聲驚呼,“有人落水了!”
猛地一抬頭,就見小舟上哪還有人影,湖中多了一抹翠綠,不知怎么回事,允姐兒竟然墜湖了!
江子鳶想都沒想就直起身往外探去,允姐兒頭發散亂,鋪在水面上,湖水快要淹沒過脖頸。小船上的另一個人看起來是不會水,在那邊爬在船邊看著想要伸手抓人又不得章法。
人群一時間慌亂起來,不少人都往那邊張望,卻是都沒法子救人上來,離了岸,四處早已經看不見船家,畫舫上的人縱使有會鳧水的,此是已行過半程,水深難免有點猶豫。
江子鳶掃了掃畫舫上,三下五除二就拆了船頭豎著做裝飾用的極為粗的竹竿,上前幾步,用力拋進了水中。
不顧周圍人差異的目光,嘴里高聲喊道,“允姐兒,抱住!”
水中人好像聽到了聲響,揮手夠著了浮在湖面上的竹竿。
沈慕依此時也反應過來了,找了繩子,命習水性的人腰間系上,其他人拽住,跳下去水中從背后拖住救人。
花了好大力氣,才把人拉了上來,江子鳶上前拍了她的背,按了胸口處,好在落水時間不長,沒按兩下,允姐兒就轉醒,咳了兩聲,嗆水吐了出來。
所幸允姐兒今天穿的是稍厚一點的百褶裙,浸了水除了重些倒沒有其他需要擔心的問題。
出了這么一遭意外的事,游湖也不好再繼續下去了。
于是沈慕依就中止了吟花賦,差人加快了航行,只用了前半程三分之一的時間就靠了岸。
下了畫舫,叫了人把允姐兒帶去換衣裳。
江子鳶身上也因和允姐兒有了身體接觸而沾上了水珠,略有濕意,只是她今日穿的是件薄衫,風一吹,有點涼。
“這叫什么事兒,真掃興。”
“就是就是。”
嘀咕的聲音縱然放低了些,還是被江子鳶聽見了,不知道是不是特意說給她聽的,不過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沈慕依上前擋住了其他人的打量,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遞過輕柔地放在江子鳶手上,“別在意,是我安排的不妥當。”
說后半句的時候聲音大了些,那些議論聲一下子就沒了。
“謝謝。”江子鳶接過來擦拭了下手和衣裳透水的地方,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接觸到這位相府的千金小姐,當真是溫婉大方,高雅有氣質,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好,美人見得多,可除了景嫣嫣,就是沈慕依能讓她由衷地稱一聲傾國傾城。
景嫣嫣是驚鴻一瞥,沈慕依是渾然天成。
正想著,景嫣嫣就過來了,“你沒事吧?”手上拿了個外衫,“先披一下。”原來是給她找衣服去了,怪不得一下畫舫就沒看見她人影。
江子鳶心中一暖,道了謝接過來穿在身上。
“謝什么,”景嫣嫣一開口就沒了郡主的樣子,虧得江子鳶之前還以為她仙氣,沒想到熟悉了以后這么接地氣。
景嫣嫣一邊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支著下巴,心直口快,有啥就說了,“我之前在不同宴會上見過沈慕依幾次,沒有人不夸她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也一樣不落,捧書起舞,可嘆的是還沒人嫉妒她,全是羨慕的,這還是她第一次自己辦的宴會,雖然只是個賞花宴,也是超出同齡人許多。”
江子鳶:“大概就是人格魅力吧。”
“什么力?”
看著景嫣嫣懵懵的樣子,江子鳶笑著捏了一把她的臉頰,“你也有,你是可愛滴。”
景嫣嫣一時不察,被掐得居然臉紅了,從沒有人對她這么親近。
因著落水一事,沈慕依向大家表示了歉意,日頭還早,不過怕毀了興致,先暫時停了賞花宴,另請明日再同出游。
本來也是小型聚會,略有缺憾也不必如此,只是估摸著是沈慕依第一次自己辦,總想盡善盡美些。
江子鳶最后是蹭了接景嫣嫣的車回到長歡閣的,手里還拿著一封帖子,封口處的鮮花,好似是蘭花。
花帖用來重新邀請大家參加明天的賞花宴補宴,即使時間很短,沈慕依也仍舊給每人都重制了一份花帖。
當收到沈慕依親自遞給她的花帖時,江子鳶也嚇了一跳,卻聽到她說,“今日我一時嚇住了,還好有你,明日算我單獨邀請的,請的就只是江子鳶。”不是長歡閣第一畫妓。
雖然也不知道沈慕依為什么會知道她的名字,但不得不說,江子鳶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貼心。
就算……其實她并不是很想再去一次。
想是這么想,去還是要去的,江子鳶上樓,見到自己房間門前站著個人,開始遠遠地看她還以為是小晴,走近了卻發現不是。
“允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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