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無法接受，自己痛失了女兒，連帶著妻子也受不了如此打擊。

沒過兩年便撒手人寰，連帶著肚子里的孩子都沒有保住。

他家破人亡，痛不欲生，可閣老加官進爵，日日受人恭敬，這讓他怎么能夠服氣。

他女兒，他兒子以及他夫人的命，難道只用著一百兩銀子便可化了？

但掌柜的深知，民不與官斗，他沒有錢沒有勢力。

更沒有那個資本，去和閣老斗，也就只能在京中一直呆著。

等待著有機可乘，如今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他就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豁出去，也必須要將惡人帶下地獄！

人總得是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他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冷漠的用手擦干了臉上的淚水，掌柜的便環顧四周。

大無畏地將手攤在面前，臉上卻是一片無奈和麻木。

“沒準，我這是在替天行道，他閣老在背地里做的冤假錯案，何止我這一樁，我這一件？官家的人只看結果，卻不看百姓們過的如何痛苦。”

“朝廷的人只想著阿諛奉承，不曉得關注民情，只有我們底層的人苦苦掙扎！經營一生！卻被一句話打破一切！我不怕死！我怕無理可告！！”

對方聲聲句句，懇切如實，讓府衙眾人不由的沉默了。

就連縣令都無法說，此事是掌柜的心胸狹隘做錯了事。

閣老地位尊貴，且又是上了年紀主動退下來的。

他們平日見了，都得禮讓三分。

就算是皇帝，恐怕也得要客氣相待。

但對方隨便就將人給殺了，與朝廷，與百姓都是說不過去的。

顧然此事確實是閣老做錯了，但是也不應該用如此偏激的方法。

只能說，掌柜的這一舉動也將自己給搭進去了。

想著在后堂觀看的皇帝，縣令思索片刻后。

到底是先站起身來，向著后堂走去。

看著對方也是一臉的為難，賀游揚只沉默著皺著眉毛。

他本以為，是掌柜的想敲詐勒索，想從閣老身上拿些銀子。

可沒成想，這里面還真有這么一件冤假錯案。

閣老當初的失誤判決，導致了一個家庭滅亡，甚至走上癲狂。

說句公道話，賀游揚是覺得閣老在咎由自取。

可是這是他朝中老臣，他新皇登基地位本就不穩。

若是將這件事情干不好，那些老臣恐怕會以此生出事端。

他們與普通百姓無法共情，也不知道，百姓生活的有多艱苦。

這讓賀游揚心生漠然，他若是做得不好，哄好了朝廷，卻得罪了百姓。

這就是一道兩難的題，讓賀游揚實在不知該如何治好。

可這會的覓易，回過神來后，便拽了拽賀游揚的袖子，在對方耳邊輕言幾句。

聽著覓易的話，賀游揚稍微遲一片刻，有些懷疑的看向覓易。

但見對方如此篤定，只得緩慢點點頭。

“先將這掌柜的放了，當年的事情還得一一查看，總不能三言兩語就將葛老定了罪。”

見皇帝都這么說了，縣令自然是沒有任何怨言的。

恭敬的行了禮后，便坐到自己的主位上。

拍了醒木，滿是嚴肅的盯著掌柜，可眼底到底還帶了一絲無奈。

閣老雖說做了這么件錯事，可對方判的案子，更多的也都是合情合理的。

掌柜的即使是回去了，恐怕也是受不了好。

對方的店鋪，終有一日也會冷落。

對方在京城，壓根就沒有可生存的。

但如今，這些已是不歸他管了，宣布放了掌柜的后。

朝堂眾人都是一臉驚訝，就連圍觀的百姓，心中都是別扭不是滋味。

本意，他們是想為閣老來討個公平。

可在聽聞此話，個個都覺得這話到嗓子里，壓根就說不出來。

他們都是有著父母孩子，有著妻子，兒女。

若是有一日禍臨己身，他們不敢想。

能否做到和掌柜的這樣，臥薪嘗膽十余年。

被當堂釋放的掌柜，臉上也并未露出一絲的喜悅。

反倒是像參加旁人的事情一樣，不喜不悲。

讓覓易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等再回到宮中后，腦子里還在思考著今日的種種。

春芽看著覓易魂不守舍的樣子，趕忙扶著對方坐在椅子，輕輕拿著扇子扇風。

又命著底下宮女，拿了一碗冰酥酪。

“娘娘今日替皇上了了，那案子理應是開心的，奴婢怎么見著你們去的人，臉上都沒有什么好表情。”

看著這丫頭小心的試問自己，生怕惹了她不暢快。

覓易用手搗著冰酥酪，思索了片刻，又將目光轉移到手邊，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掌柜的是個可憐人，但閣老也未必是真的惡人，若是掌柜的明事理，去敲登聞鼓，未必如此。”

“如今就算是我留的他，可朝中大臣以及閣老家眷，都不會留下他。”

在聽著覓易將今日所經歷的事情告知后，春芽也是半刻都回不過來神。

她也是苦命人家出身的，自然知道這普通人想要熬出頭，得有多困難。

她打心里是有些痛恨的閣老，但也清楚，覓易說這話的意思。

這掌柜的，今日心無旁貸就能將這十幾年前的秘密如數告知。

可見的，心中早就沒有了生的希望。

可害怕的是，這朝廷中折磨人的法子多，有些人會讓對方生不如。

閣老可是桃園滿天下的，不免是會有幾個忠實的。

微微嘆了口氣，一邊替覓易錘著對方有些發脹的小腿。

一邊倒也將自己的愚見說了出來。

“奴婢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這掌柜的恐怕也是沒有什么期待了，若對方真想好好過日子，這十年。”

“不說子孫滿堂，膝下起碼得要有一子一女，才好彌補心中所愿。”

話說一半，春芽也感覺自己的意思有些太過殘忍了，低下眼眸不好再多說。

覓易本是個聰明的，和春芽又相識這么久，自然知道對方心中是如何想的。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讓這掌柜的體面干凈的走。

握了握手，便在空間里兌換了一個名為“安樂”的藥劑。

這些日子覓易也將空間了解了，大概這里面的名詞多數也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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