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湯吻說到做到,一下出了賭注就立刻行動。不過她是第一次追人,雖然沒有經驗,但也不會死纏爛打。
她喜歡下了課就蹭蹭蹭地跑到許清引教室門口,也不找人叫他,就在那站著一直看啊看。
許清引性子冷,也不知道他記不記得自己家曾有過短暫的租客。
他很少出教室門,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盡管低著頭在寫作業,背也一直挺直著。
無論窗外發生了什么,或飄落絲絲小雨,或有麻雀啁啾,他也不會轉頭看一眼。人如松柏般、一直、一直專心的學習。
偶爾有小女生悄悄走到他身邊,兩手拿書蓋住自己半張臉,只剩下一雙大大的眼睛,然后害羞的問:你能幫我講下這個題嗎?
幾個男生鬧騰著玩著游戲跑到那邊圍作一團,不經意之間就擋住了湯吻的視線。待他們走后,湯吻就看見許清引極輕地點了下頭,然后就攤開草稿本細心的給那個女生講。
湯吻也曾瞟過幾眼同學買的言情小說,有這么一瞬間,她覺得許清引真的像小說里描述的男主人公。
那樣的——
溫柔又不諳世事。
很奇怪,她明明是個沒什么耐性的人,卻破天荒的持續著這場靜默的關注。
不知過了多久,饒是再“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三年不窺園”,許清引也發現了這道視線。
漸漸地,他會和她對視,或許是正巧抬頭看鐘,目光也會挪到門外湯吻的身上,很平淡的目光,像看陌生人一樣,好似他們從前沒有見過。
可他們在他家也分明說過話的。
教室門前的湯吻短發齊肩,頭發是自然卷,卷得很漂亮,她人很瘦,像個行走的衣架。臉巴掌小,嘴唇紅紅的,鼻子上有顆棕色的痣,笑起來的時候右臉上的印第安酒窩若隱若現。
沒有打耳洞,脖子上也戴著沒有夸張的首飾,只有手上有一根細細的頭繩。
看起來,湯吻還算個個正常的“精神小妹”。
她倚在門邊,可能是天生自來熟,也可能是早就和許清引班里的人熟識,她和進進出出的人有說有笑,又時不時地望向許清引的方向。
別人問她來過來有什么事,她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用手指了指許清引。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隔壁班有個美女在追許清引。
這種事情也不稀奇,誰叫許清引張了張所謂人神共憤的臉,可那個女生是湯吻誒,一個開學就和學校里抽煙打架一條龍那群人混在一起的人。
所以這件事又被傳成——初三的年紀第一被女混混盯上了。
于是大家都開始關心起許清引來,但其中多多少少也帶著點調侃。
譬如說有次放學的時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里就只剩下一個男生和還坐在自己座位上完善筆記的許清引。
那男生屬于在班上很活躍、大大咧咧的人,他收拾完東西之后就把書包隨手甩在右肩上哼著歌就走了。
在路過許清引身邊時,他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許清引的肩膀,笑了笑,“許清引,你回家的時候要注意安全哈,別走到半路被湯吻堵了。”
而許清引是那種很普通的學生,在班里不怎么活躍,沒擔任任何職務,也沒什么朋友,和同學大多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平常不會和別人來往,多是別人找他聊天,問什么就答什么。
但說他普通吧,他存在感又極強,分數名單上第一個是他的名字,各類獎項上、學校光榮榜上也有他的名字,就連走在路上都能聽見有女生在談論他。
“好。”
眼下許清引正心無旁騖地記著筆記,也不曉得他到底聽沒聽清或者只聽到了“注意安全”四個字,只見筆記本上滿是他顏筋柳骨的字跡,接著他回:“謝謝關心。”
“……”我知道我被敷衍了但我不說。
男生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他默默收回了手,好吧,就不應該跟許清引開玩笑,不然最后尷尬的還是自己。
那時初三學生面臨中考,學業十分繁忙,因為霧江市早些年實行了“春季分流”,就是像湯吻那種不學的、學習成績不好的在會初三上學期被叫家長,然后雙方商量要不要提前就送去讀技校。
而本來參考人數就多,只有一小部分人才能上高中,初三學生的壓力就更大了。
由于數學物理都拿過獎且成績優異,許清引早就擁有了保送本校的資格,可他還在一刻不停地學,每次很晚了才收拾書本回家,肩上仿佛比其他人多了一把無形的重擔。
合上書本的時候,教室里剛好熄燈,外面天色已晚,路燈一一亮起,黃色光影描繪著高樓大廈。
彼時湯吻剛好和新交的朋友們吃完燒烤喝完酒在大街上走著,一大群人看起來不倫不類的,很惹人眼。
她忘記自己當乖乖女是什么時候了,大概是讀小學?
反正自從湯燕琴出軌、父母開始不管她后她就進入了叛逆期似的,天天鬼混著來氣湯燕琴。
正好迎面碰上許清引,他穿著夏季校服,是很白的眼色,沒有發黃也沒有各式各樣的涂鴉。頭發和瞳孔是不摻雜質的黑,皮膚冷白,下頜線條流暢,整個人都很干凈。
朋友眼尖地看見他了,用手肘子戳了戳一旁微醺的湯吻,“看見了沒,許清引啊,你追他追得咋樣了,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
許清引跟天邊星星一起發著光一樣,哪能注意不到呢,湯吻其實早就看見他了,這檔子不知為何心里悶悶的,她煩躁開口,“算了,他又不認識我,打什么招呼。”
想著自己可能不小心又碰到她哪根筋了,朋友沒再多問,悻悻撓了撓頭,“行吧,咱繼續去下一家。”
于是在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湯吻猛吸一口氣,入鼻是一大股燒烤味和酒味,在其中,好像還夾著一絲清新。
許清引是干凈不染世俗的,她開始知道了,兩人是云泥之別,她心里的不舒服滋長了。
-
后來湯吻換了戰術,她逐漸有意無意地都跟在許清引的身后。
連著和狐朋狗友扎堆的次數都減少了,她把更多的時候都留給了追許清引。
他去食堂打飯她也去,許清引吃的很簡單,每天都是一葷一素,湯吻也學著他,然后端著盤子坐在他對面,只要他抬眸,她就對著他笑。
湯吻不會專門到他樓底下等他,但兩人總會在校門口碰見,是湯吻有意注意到了時間,明天早晨見到的時候,湯吻就朝他揮揮手,然后說一句:早上好。
許清引也會給她回應,就是點點頭。
每次許清引去辦公室的時候,湯吻也會在門口等著,她不會進去,因為老師一看見她就會說她的毛病。
有時湯吻也會死皮賴臉的纏著許清引給自己講題,就站在走廊上,她咬著筆,看他給自己講。
而許清引通常只是禮貌性地寫個過程,然后也不會多說,更不會問你“聽懂了嗎”,因為對他來說,這是浪費時間。
這種方式又差不多延續了幾個月。
看他對自己的態度絲毫沒有轉變,就像路邊的小貓小狗跑到他身邊,他只是象征性地施舍了安撫一樣。
湯吻心里暗槽,軟硬不吃,她是在勾搭唐僧吧?
她覺得自己跟其他女生一樣斯斯文文是行不通的,干脆也不用小女生的方式了,但她鐵了心要追許清引的心思是沒變的。
可量變會引起質變。
有一晚雪下得很大,大片雪花不停地從天空中飄落下來,晚上更是特別冷的。
月考成績剛好下來,湯吻考得稀爛,在辦公室被老班指著鼻子罵了一通。
“你看看你,你爸費勁心思把你送到這里來,是讓你成天跟別人鬼混的嗎?你這個成績對得起你爸爸嗎?”
班主任恨鐵不成鋼,“聽說你還天天纏著重點班的許清引?哎,不是我說你,你心思不放在學習上也就算了,還要弄垮人家。還好這次許清引成績沒退后,不然你就壞了一個好苗子了。”
“又不是我一個人追他,干嘛只說我呀。”
湯吻頗為無語,看著成績名單上第一個名字又是他,而自己要翻還幾頁才能找見,就更無語了,“況且人家也沒答應我啊,哪門子影響不影響的。”
“不答應你是正確的。”
老班搓了搓手又哈了兩口氣,南方沒暖氣,辦公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冷風從窗戶里灌進來,吹得人一哆嗦。
“好了,你回去自己反省反省吧。你師母剛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快回家吃酸菜魚呢。”
“行行行,說完我還給我秀一臉恩愛,我才是酸菜魚好吧,又酸又菜又多余。”
要不是湯吻成績不好,不學無術,她可能還是老師們喜歡的學生,人特別能和老師聊得來。
“少貧嘴了,趕緊回去吧。”老班笑笑,隨后拿起保溫杯和公文包就走了。
湯吻從辦公室出來,發現許清引教室的燈還亮著。
許清引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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