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后,  陶湘發(fā)現客廳變了一副模樣，空置的地方更寬闊，冰涼的地磚上披著厚厚的防摔地毯,  周圍的布置多了一絲人氣。

        白團子坦然自若地坐在白澤背上，仰首挺胸，指著他向東向西。

        陶湘起先心驚膽戰(zhàn),  后發(fā)現白澤心情很好后，咸魚躺平當起上門拜訪的客人。

        雖然白澤看她的眼神有點冷漠,  但對云姝確實沒話說，任憑白團子蹦來蹦去也不生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腓腓血脈的影響,  總感覺白團子比平常狀態(tài)要活潑。

        總體來說,  看到兩人現在的相處，陶湘終于能放下心中擔憂。

        不管怎樣，沈衍書對云姝是無害的。

        接受到白澤的示意,  陶湘坐到沙發(fā)上，組織起等會要說的話。

        此刻雙方大約有一米左右的距離，白團子眸光一亮，在內心計算角度,  深吸一口氣，壓低身體,  做好準備，看準時機,  像個小炮彈一樣嗖一下蹦起來。

        目標——好友懷中。

        奈何重量估計有錯，蹦到中途急速墜落，白團子一臉懵然。

        “姝姝！”陶湘心臟差點停止跳動，慌忙站起身想伸手去接,  比她動作更快的是一條纖細修長的白色尾巴，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將白團子圈住，停在半空中。

        虛驚一場。

        陶湘重重松了口氣，要是掉到地上，她得心疼死。

        安全的白團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又抬起爪爪朝她揮了揮，綿軟的尾巴輕輕抖動，頭頂的小撮呆毛隨著動作左右搖擺。

        “小心點。”白澤無奈道，纖細的尾巴圈著白團子，輕柔地放在沙發(fā)上。

        白團子沖他伸爪，比了個ok的手勢，陶湘在一邊萌得心肝顫。

        等茶幾上擺好零食和糕點，白澤解釋保持腓腓形態(tài)的原因，“這樣有助于她恢復靈力，接下來幾天，你可能會經常看到這樣的場景。”

        陶湘將蹦過來的白團子抱在懷里，叮囑道：“那你小心點，別被其他人發(fā)現了。”

        白團子點頭。

        白澤看向陶湘，眼神冷淡，沒什么情緒，她知道他的意思，有事快說，不要浪費時間，打擾兩人相處。

        陶湘這次前來是因為上個星期遇到的奇怪不明人士，那些人接連不斷地誘惑她，許諾各種利益條件。

        起初以為是類似于□□的組織，想盡辦法給她洗腦，又是災獸血脈在里世界人人喊打沒有未來，又是身邊人說一套做一套，全都在欺騙排斥她，再這樣下去，她的未來只有毀滅。

        陶湘嗤之以鼻，她不是傻子，自幼看清人間百態(tài)，或許有一兩個人能騙到她，但那么多人一起騙，絕無可能成功。

        同門老師可能因為血脈對她不夠親近，但說排斥就太荒謬了。

        最重要的是，云姝信任她，支持她，從來不在乎什么災獸血脈，那么她也不需要太在乎除云姝之外的人的想法，活得開心自在就行。

        拒絕了一次，對方還不放棄，繼續(xù)旁敲側擊游說，陶湘越接觸越覺得不對勁，立刻舉報給管理局和學校，得知那群人是里世界臭名昭著的組織，警報拉到最大。

        聽趙文冽說那群人盯上云姝，連忙趕過來，將這兩天花費大量的時間查的資料告訴她，提高她的警惕。

        陶湘挑了幾個鬧得比較大的新聞說出來，故意抓走特殊血脈進行研究，為了寶物滅掉小家族，殺死無辜路過的普通人。

        白團子呆在原地，毛茸茸的尾巴無力地垂下去。

        第一次接觸到里世界的另一面，不是小說的一筆帶過，而是這個世界真切發(fā)生過的沉重事實，白團子很難受，晶亮的眸光也逐漸暗淡。

        陶湘安慰道：“不要難過，所有人都很討厭他們，都在努力擊垮組織，終有一天這個組織會走向滅亡。”

        可能她只是隨意一說，但白團子明白小說中最大的敵人就是組織，女主因為舉報導致組織利益受損，加上血脈特殊，被不斷追殺，走上一條迥異于常人的升級之路，九死一生活下來，成功解決組織，整個故事迎來終結。

        但虛假的內容化為真實呈現在眼前，她有些接受不了。

        白團子抱著松軟的尾巴，整個團子散發(fā)出喪喪的氣息，陶湘低下頭柔聲安撫，“等我變強后，我就想辦法端掉它，我保證。”

        聽到承諾，白團子打起精神，蹭到她懷中。

        旁邊的白澤暗金色瞳孔微闔，遮住里面不明的神情。

        他小看了陶湘對云姝的影響力，對他而言，陶湘不過是一個破開小世界屏障的工具，但對云姝而言，她是非常重要的朋友，如果陶湘死亡，云姝必定會傷心不已。

        腓腓，養(yǎng)之可解憂的神獸，天生擁有很強的共情能力。

        想到云姝哭泣的畫面，白澤眼神暗沉，他捧著哄著這么久，可不是為了讓人難過。

        承載小世界氣運的人死亡是最快最穩(wěn)妥的方法，只需要放任組織刺殺，少了他提供的幫助，女主幾乎必死無疑，但若是被云姝知道他的決定，那兩人……

        即使能瞞住，也相當于埋下一個隱患。

        暗金色的瞳孔明明滅滅。

        白團子已經從剛才的喪氣狀態(tài)進入憤憤不平模式，尖尖的耳朵豎起，兩只爪爪握成拳頭狀，似乎隨時能來一場拳擊。

        等她變厲害后，一定要給湘湘打輔助，開著鏟土機把邪惡組織鏟平。

        陶湘當然是連連說好，自己費盡心思最大限度提升實力，就是為了擁有足夠的力量，保護想保護的人，讓她能更加自由的生活。

        快到中午時間點，陶湘接受邀請留下，沈衍書恢復身形，去廚房做飯。

        陶湘瞧一眼廚房中動作利落的沈衍書，再看蹭在她旁邊聊天的云姝，心道，等以后兩人結婚，估計家里還是云姝說了算。

        三人認識時間不算短，就她觀察到的情況，沈衍書基本沒拒絕過云姝的要求，除了一些會對身體造成傷害的，比如說學習短時間瘋狂燃燒靈力的秘術。

        那是陶湘首次看見沈衍書沉下臉的表情，嚇了兩人一跳，之后學習秘術的事不了了之。

        香味從廚房傳來，掌勺人廚藝高超，做事有條不紊，不到一小時，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被送上餐桌。

        陶湘照例在心中感嘆，這人眼神有時淡漠到令人心驚，但每次享受完他烹飪的飯菜，回去都要嫌棄自己的廚藝。

        經過長久時間，云姝更是被照顧得氣色極好。

        吃完飯，陶湘告別離開，云姝躺在陽臺搖椅上曬太陽，暖融融的陽光落在身上，愜意到令人嘆息。

        昏昏欲睡時，挺拔的身邊坐到旁邊，熟悉的氣息令人安心，模模糊糊看去，那人溫柔地為她蓋上毯子，俊美的臉一半在柔和的光線中，一半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你很喜歡陶湘？”

        云姝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喃喃道：“很喜歡……她是我重要的朋友……”

        恍惚間，她聽到一聲意味不明的嘆息，夾雜著無奈和苦惱，不知過了多久，有羽毛輕輕落在額頭，一觸即分。

        烏發(fā)紅唇的美人再次變成萌噠噠的白團子，尖耳半折，蓋著肚皮的毯子輕微起伏，窗戶縫隙吹來的小風吹得軟軟的絨毛亂晃。

        沈衍書理了理有些凌亂的尾巴毛，又將毯子向上拉了拉，隨后垂眸陷入沉思。

        ……

        學期末在初冬到來，學生們奮力為考試準備。

        靈者學院的教學更偏向實戰(zhàn)，期末考試成績中筆試占百分之三十，剩下的是實踐任務，且每個人任務不一樣，靠抽簽決定。

        用學校的話就是，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熱鬧的教室里，眾人圍在一起討論到手的任務，神情各異。

        “啊啊啊啊啊，我抽到的是去西街巡邏七天，七天啊啊，白天晚上都要巡邏，過幾天要降溫，我會凍死的。”

        “唉，你這還好了，我要和院長出國任務，那可是兇神惡煞的院長，我的人生已經沒了希望。”

        “嘿嘿，我和另外幾個人打掃一下學校就行了。”

        “嘖，我看到隔壁班有一個人抽到去管理局出外勤的任務，太讓人羨慕了。”

        被圍在中間云姝接受到眾人的熱情詢問，順帶瘋狂推銷自己。

        “如果任務很難也不要擔心，我可以幫忙，我家認識很多人。”

        “我我我我也能幫忙，我哥哥在管理局工作，我的實力也不錯。”

        “還有我！我的任務超簡單，一天就能完成，之后有很多時間可以幫忙。”

        云姝想起抽簽的紙條，笑道：“謝謝，不過我的任務很簡單，回家整理資料，寫一份報告提交給老師就好，一個人沒問題。”

        眾人遺憾地嘆息一聲，繼續(xù)扒著人聊天，放假可就看不到大美人了，現在要多看一會，飽飽眼福。

        半小時后，熱情的同學識相散去，云姝松口氣，問陶湘：“你抽到了什么任務？需要幫忙嗎？”

        在她印象中，女主經歷的事很少順順利利，到哪都有波折。

        陶湘臉色有些奇怪，又有些猶豫，掌心紙條被捏得皺巴巴，透露出主人糾結的內心，半晌含糊道：“沒什么，我自己一個人很快就能完成。”

        云姝眨眨眼，有些好奇。

        陶湘干巴巴道：“就是一個普通任務，難度中等，可以獨立完成。”

        云姝更好奇了，湊得更近，眸光盈盈地望著她。

        陶湘堅強地抵抗一秒，兩秒……五秒——不行了，扛不住。

        光榮戰(zhàn)敗。

        滿是皺褶的紙條被展開，上面寫著去夜色調查情況，盡量得到更多信息。

        “夜色是哪里？”云姝疑惑問道。

        陶湘輕咳一聲：“是酒吧。”

        之前聽幾個同學說過，夜色是南城最大的幾個酒吧之一，普通人和靈者混雜。

        云姝努力挖掘腦海中所剩不多關于劇情的回憶，酒吧似乎也是個挺重要的劇情點，除此之外一切都很模糊，還是跟在女主身后比較保險，她期待地看向陶湘，意思不言而喻。

        陶湘堅決搖頭：“不行，你不能去那些地方。”

        酒吧是混亂之地，萬一帶壞云姝怎么辦，到時候哭都沒地方。

        “我已經成年了，而且我也不是去玩，只是想看你怎么做任務。”云姝可憐兮兮道。

        陶湘冷酷無情地撇過眼，“那也不行，那里不適合你，我去做任務，你乖乖在家里準備報告。”

        “哦。”云姝失落地應了一聲。

        陶湘目光虛虛看向窗外，實則注意力全在旁邊，半天沒有聲音，也沒有動作，她心頭一緊，偷偷用余光一掃。

        大美人趴在桌子上，臉埋在手臂中，鴉羽般的長發(fā)遮住臉頰，露出一小塊瑩白的皮膚，肉眼可見的失落感縈繞在周圍。

        陶湘的冷酷持續(xù)不到三秒，再次光榮敗北，嘆息道：“……也不是不能一起去。”

        云姝唰地抬眸，雙手捧著臉，興奮道：“真的嗎！”

        陶湘：……

        陶湘無奈扶額：“真的。”對上這副神情，拒絕的話說出口都是一種罪惡。

        但還有一個問題。

        陶湘深沉道：“你想好怎么和沈衍書說要去酒吧的事？”

        云姝漂亮的笑容僵住，轉而露出深思的神情，不用想也知道，沈衍書不可能允許她去那種地方。

        陶湘攤手：“看吧，是條件不允許，不是我不想帶你去。”隨后在心中默默比了個v字，轉移矛盾成功。

        但她低估了云姝的決心。

        “那就告訴他，我們兩個出去玩了，很快就回來。”云姝一錘定音，“他說過我不在他的能力范圍內。”

        陶湘眼前發(fā)黑，不得了，她可愛的姝姝居然對酒吧那么感興趣，簡直是山石滾落，天崩地裂的一次痛擊。

        再想起前段時間，從趙文冽那里知道沈衍書很強后，她拜托他訓練自己，當時沈衍書站在原地，眼神不定地打量她，像是評估又像是分析，看得她差點發(fā)毛，才冷淡收回視線。

        不過他最終答應了。

        然后陶湘就體會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的□□，什么叫將人的潛力壓榨到極致，每次剛好卡在那條線上，用光最后一丟精力，讓人連爬回家都很勉強。

        那段時間她眼閉眼全是那家伙折磨人的表情，還有居高臨下的嘲諷，當然是背著云姝。

        “到此為止了。”

        “原來只有這種程度。”

        “不過如此。”

        陶湘目標明確，就是沖著變強而來，發(fā)現沈衍書的訓練卓有成效后，咬牙忍下所有痛苦，最終成果顯而易見，她成了班上最強的學生，連周璟都輸給她。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陶湘意識到沈衍書的強超出她的想象，深不可測四個字仿佛為他量身打造，她至今不知道他的上限在哪。

        制定的訓練方案比老師還要厲害，壓榨極限的方式很適合擁有強大身體素質的她，每次訓練完都能清楚感覺到進步。

        萬一沈衍書發(fā)現她帶云姝去酒吧，估計下一次她就能在訓練地板上睡一晚了。

        但對上云姝希冀的眸光，陶湘還是沒骨氣應了，沈衍書無法拒絕，她也是如此。

        世界上沒人拒絕得了云姝。

        ……

        兩天后的晚上，云姝吃完晚飯，打算提前回去做準備。

        沈衍書將水果裝進飯盒中，遞給她：“今晚這么早，不多留一會？”

        云姝若無其事道：“昨天和你說過，湘湘接了一個任務，需要晚上行動，我等會陪她一起，我們很快就回來。”

        沈衍書看著她揪在一起的手指，眉梢輕挑：“這樣呀。”

        云姝鎮(zhèn)定道：“嗯，今晚你早點休息，我明早想吃燒麥和小籠包。”

        “好，我明天起來準備。”沈衍書幫她鬢邊凌亂的發(fā)絲別在耳后，叮囑道，“學生考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互助，老師參加就是作弊，你們自己多注意點，晚上不要玩的太晚，早點回家休息，回家的時候發(fā)短信，有事及時通知我。”

        云姝嚴肅點頭，表示自己都聽進去了。

        沈衍書頷首，人離開后依舊站在原地久久未動，表情意味不明。

        回到自己的住所，云姝去衣帽間換衣服，今天溫度有點低，酒吧晚上營業(yè)，以防萬一還是多穿點。

        半小時后，陶湘發(fā)來短信，兩人定好集合地點。

        云姝悄悄打開門，做賊似地左看右看，確定走廊沒有熟人后，快速跑進電梯。

        小區(qū)靠近大門位置，昏暗的燈光照亮周圍小片區(qū)域，冷冽的寒風刮在臉上有點疼，陶湘思索近兩天收到的消息，逐步分析今晚計劃。

        “湘湘！”云姝遠遠就看見熟悉的人影，興奮小跑過來。

        她今天穿著白色的毛氈外套，帶著一頂白色貝雷帽，烏發(fā)如墨，膚白如雪，美得驚心動魄。

        “沈衍書怎么說？”陶湘定了定神，問道。

        云姝拿出口罩和眼鏡戴上，完成最后的偽裝：“他就讓我早點回去，我們行動快一點，不要太晚就行。”

        陶湘點頭，攔下一個出租車，帶人前往酒吧目的地。

        作為南城最大的酒吧之一，晚上九點，酒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云姝目瞪口呆地看著只穿單薄襯衫的人來來往往，又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裝束，深深懷疑雙方活在不同的季節(jié)。

        夜色魚龍混雜，但秩序還可以，陶湘不是莽撞的人，早已打聽好這里的規(guī)則。

        她讓云姝坐到一個較為隱蔽的角落，細細道：“記住我之前說的，不要喝任何人遞過來的飲料酒水，也不要隨便吃東西，有事打電話給我，我需要幫忙時也會發(fā)短信給你。”

        云姝肅然道：“明白！”

        陶湘滿意離開，去尋找自己的目標打探消息。

        接下來一段時間，云姝喝著自己點的飲料，百無聊賴地觀察周圍，搜集有用的消息，隨后在看向一個方向時頓住。

        等等，她好像看見了本該在家里的人。

        應該是……幻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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