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透過薄薄的云層灑在整個華清宮中。

　　昏暗搖曳的燭燈時而閃爍著，門嘎吱一聲被撞開。

　　再落入眼簾的便是那道白衣身影擁著懷中的紅衣女子闖了進來，慕云知微微抬手，門又嘎吱一聲的關上。

　　“云知…”

　　懷中女子微微睜開眼，眼里是徹底的沉淪與迷離，紅唇微張著，慕云知只是目光閃爍一瞬，便又附身覆了上去。

　　燭燈暗了一些，似乎是在捂著眼睛偷看一般。

　　兩道身影很快便落到了床榻之上，忘情的深吻之中，溫柚的手卻不知何時在解著慕云知的衣衫，笨拙而又執著。

　　在酒精的刺激之下，慕云知眼眶有些微紅，眸底浮現出些壓抑與欲望來，他捉住溫柚的手，三下兩除二的褪下自己的上衣，古銅色的肌膚精瘦卻不單薄。

　　溫柚睜開眼，那一道道猙獰的傷疤平添些可怖，她似乎清明幾分，素手輕輕撫過那一道道傷疤，腹部，胸前，輕柔又有些顫抖。

　　戰神之名的背后，是無數次在生死邊緣的徘徊，是一道道刀劍留下的傷痕。

　　察覺到溫柚眼里的心疼，慕云知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又輕柔的將吻落在她眉心，鼻尖，紅唇。

　　他逐漸向下，白皙修長的脖頸，漂亮精致的鎖骨，一點一點被他輕輕吻過，直到他要伸手徹底解開那層薄紗之時，卻突然頓了。

　　眼底一瞬清明閃過，他咬了咬舌尖，再望了一眼身下的女子，極輕的嘆了口氣：“這就是你支走挽月與九霄的原因嗎？”

　　溫柚閉著的眼睫微微顫抖，卻是沒有說話。

　　慕云知沉默幾秒，伸手輕輕將溫柚有些凌亂的衣衫整理好。

　　“慕云知。”

　　溫柚突然睜開眼，輕聲喚了一聲他的名字，慕云知的手一頓，垂著的頭卻不敢面對她的目光。

　　“你也是想的，對嗎？”

　　溫柚的聲音很輕，輕到稍有分心便不能聽清，但卻是一下一下宛若重鼓敲擊著慕云知的心。

　　他強忍著心里的躁動，慢慢的整理好溫柚的衣服，隨即翻身下床，拾起自己的上衣。

　　燭燈不知何時竟已經熄滅，整個房間只有著微弱的夜色灑進來。

　　半晌，房間內響起一道極低的嘆息聲，慕云知轉過身去，穿好衣裳，走回床榻邊，隨即又上了榻，鉆進被子里，將那道嬌小的身子攬進懷里。

　　“不早了，睡吧。”

　　溫柚抱著他，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慕云知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肩：“阿柚，我們還未成親，對你名聲不好。”

　　名聲？或許是吧。

　　她笑了笑，酒意有些上頭，又昏昏欲睡起來：“我困了。”

　　慕云知沒有再說話，哄小孩一般的拍著她的背，直到她的呼吸漸穩，他才漸漸閉上眼。

　　心中長長的嘆息：阿柚，你以后，還要嫁人啊。

　　此時皇宮中一片荒涼宮殿，本該黑暗無聲，兀的，傳來一聲女子低低的驚嘆聲。

　　雜草叢生的小院，落滿秋葉的石階，以及，漫天飛舞的螢火蟲，還有青年在黑夜里紅透的耳尖。

　　女子笑顏如花，與螢火蟲共舞，半晌，她停下步子，定定的站了幾瞬，又轉過身來，笑容傾城：“九霄，謝謝你。”

　　這二人自然是跑出來的九霄與挽月，挽月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九霄所說的帶她找月亮是這樣一片夢幻般的螢火蟲。

　　九霄見她歡喜，宛若受到褒獎的孩童一般，眼中的緊張總算是褪去。

　　他上前兩步，走到她身邊。

　　“再過些日子，再冷一些，就得等到來年夏天才能看見了。”

　　語氣中頗有些遺憾。

　　挽月偏頭看他，目光中有些好奇：“你與殿下常來此處嗎？”

　　九霄目光微動，笑著搖了搖頭：“沒有，這里是我那年隨著父親進宮獻寶尋到的。”

　　“獻寶？”

　　挽月歪了歪頭，有些不理解：“是代替離王府？”

　　九霄沉默一瞬，垂下頭：“不是，那時我還沒遇見殿下，我家是晉州做生意的，那年正巧尋到了塞外的寶貝，父親一直想讓我入仕途，可我們是商人，別說官員，就是文人也瞧不起我們，父親憋了一口氣，有著那次機會，便帶著我進了宮，正巧遇見小公主的周歲宴，陛下也容許我去長長見識，但這樣的場合，有許多王公貴族家的公子也在宮里，他們知道了我的身份，覺得我跟他們同桌有辱他們的身份，便將我騙到了這里。”

　　挽月盯著他的目光逐漸變化，笑容也逐漸收斂，流露出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心疼。

　　九霄不說，挽月也知道在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

　　毒打，折辱，嘲諷。

　　“后來是殿下救了我，他趕走了那些人，給我療傷，教我一些防身的本事，問我愿不愿意跟著他，他說，跟在他身邊，那些人見了我都得恭敬三分，我答應了，父親很生氣，他好不容易給我掙了一絲機會能入朝為官，但我卻一意孤行的隨著殿下入了宮，成為了他眼里的下人，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殿下對我，從來都不是下人，后來，父親將我逐出了顧家。”

　　九霄說得平靜，但挽月能感受到他微微顫抖的身體，這些事，應當是他內心最為痛苦的回憶。

　　她抿了抿唇，放柔聲音：“對不起…”

　　九霄低低的笑了聲：“是我該謝謝你，這些事情一直是我的心魔，但能與你說出來，我似乎好了許多。”

　　挽月嘆了口氣，輕輕撫了撫他的肩：“都過去了。”

　　九霄看著她，露出笑容：“恩，都過去了，后來那些欺負過我的人，都被殿下收拾了遍，我隨著殿下去了邊關以后，打下了些名聲，封了官，有了底氣回到顧家，父親雖還是很生氣，但看到我身上的傷卻落了淚，我知道，他一直派人關注著我的情況，如今他雖還是不認我，但比起從前，已經好了許多。”

　　“老人家嘴硬心軟，你常在外奔波，也總該抽些時間多回去看看的。”

　　“若你能同我一起回去，他定不會將我再趕出去的。”

　　這下挽月便有些愣了：“什么？”

　　九霄笑了笑，沒再說話。

　　挽月捂住嘭嘭直跳的心口，抬眼望著還在閃爍的一片螢火蟲，半晌，她突然又問道：“顧家？你姓顧？”

　　“嗯，我叫顧九霄，只是后來樹敵太多，擔心有人順藤摸瓜摸到顧家去，便舍去了姓。”

　　“顧九霄。”

　　挽月輕聲的重復了一聲。

　　“我在。”

　　柔和的聲音入耳，挽月一怔，抬起頭，青年清澈純凈的雙瞳透出些溫柔，他太過純粹，即使是在邊關多年，但他沒有慕云知那般生人勿近的殺氣，不動手的時候，他常常是溫和安靜的。

　　她眨了眨眼，突然笑了：“顧九霄，顧九霄，顧九霄。”

　　九霄先是一愣，隨即格外認真的一字一句：“我在，我在，我在。”

　　沒有半分敷衍與不耐煩。

　　挽月噗嗤一聲，眼里閃爍著些光芒，似嗔似嬌：“呆子。”

　　九霄撓了撓腦袋：“晉州與京都不同，在我們那里，就算是到了年關，都還有大片的螢火蟲，你若是喜歡，我以后帶你去。”

　　“晉州，聽說是個很有錢的地方。”

　　挽月眼珠轉了轉：“到時候帶著姑娘一起去，聽說那里的第一富商很是闊氣，這種人，肯定有些不干凈的手腳，等姑娘查出來，我就讓他大出血！”

　　說著說著，她眼里竟有些興奮。

　　九霄在一旁見狀先是有些愕然，隨即臉色有些奇怪的摸了摸鼻頭，不過終究還是什么話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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