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越的誓言說得溫柔又堅定，星啟原本迷茫失落的眼神逐漸染上火芒，垂眸望去的眼瞳里滿是滾燙的執念，眼睫下投出一片陰影。

        跑車的底盤并不高，所以連帶著星啟的位置也沒那么高，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拉住黎越。反手抓住黎越扯他的手，握緊。

        他俯身下來，瑩白透亮的發絲大片的灑落在兩人雙手交接的地方。

        “本來想，放你走，現在，不想了。”

        星啟嗓音清冷，又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偏執瘋狂，但黎越不僅不害怕，反而有些隱隱的激動，心臟鼓噪，手心微熱。

        他隱約覺得星啟找回了些以前的記憶，這種清冷偏執模樣的星啟，逐漸能夠和他記憶里的那個人重合。

        “那，明天我們就去買戒指。”黎越拉緊星啟的手，心臟砰砰亂跳，提議道。

        “戒指？”星啟表情迷惑，不太能理解這個詞的含義。

        “就是……納戒，”黎越在腦海里搜刮了一圈能讓星啟明白的詞匯，解釋道：“是定情信物，亮在外面別人就知道你是我的雌君了。”

        星啟的眼神亮了亮，正待說些什么，一道嗤笑的熟悉聲音從跑車底下傳過來。

        “什么雌君不雌君，你們還真打算在這鬼世界待一輩子啊？”

        黎越后退幾步，俯身往車底下望，一只全身通紅，只肚皮上附了點白毛的小狐貍正斜著眼睨他，一只爪子撐著腦袋，兩只后腿大爺似的搭著，尾巴上鉤掩著重要部位。

        “滾出來。”被打斷了對話的星啟臉色不虞，手指一勾，乳白色的靈氣將躺在車底的丁九瑜揪了出來。

        丁九瑜懸在空中拼命掙扎，四個小短腿撲棱著空氣，眼神拼命向黎越求救，黎越用眼神告訴他自己愛莫能助。

        等丁九瑜掙扎不動了，星啟才施舍一般松了靈力，垂眸看著狐貍摔在地上氣喘吁吁。

        “臭貓咪，以為你改脾氣了，沒想到一點沒變……你沒你小時候可愛。”丁九瑜原地打了個滾，從四腳朝天的姿勢變成匍匐在地上。

        “不長記性。”星啟冷哼一聲，扭頭向另一邊，語氣冰冷。

        黎越蹲下/身來，伸出手指戳了戳狀似死尸的狐貍，試探道：“你有辦法走？你怎么在大皇子這兒啊。”

        丁九瑜支楞著眼皮看了黎越一眼，“沒有啊，這事需要從長計議。你只能護得住小貓兒，護不住我，還不許我自己找個能護得住的？……嘿，那個皇子是個小螢火蟲，大半夜會發光。”丁九瑜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嘻嘻道。

        “你打算留在他這兒？”黎越問。

        丁九瑜：“我可不想被抓去開膛破肚，我聽說了，這皇子和你們聯邦是合作關系，只要他不松口，你們就不能隨便把我怎么樣。”

        狐貍向來聰明，在主星呆了幾天就摸清楚了這個世界的運轉規則，還誤打誤撞地撞見了剛來主星的皇子。

        黎越忍不住打斷他：“你怎么把給別的蟲當寵物說的這么輕巧啊，如果說，這個皇子不是個好蟲怎么辦？”

        “嘁——”丁九瑜拉長語調，眼尖地瞧見希克斯的身影，一個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草葉和泥土，讓自己的毛發重新變得干凈漂亮。

        星啟漫不經心地看著丁九瑜的動作，不屑地撇了撇嘴，指尖一勾，用靈氣給他使了個清凈決。

        希克斯眼神憂慮，卻在看到赤狐的那一刻亮了幾分，他加緊了腳步，蒼白的臉色因為這幾步路浮上不健康的紅，碧綠的眼瞳卻像是閃亮的星。

        重新把丁九瑜抱進懷里，希克斯才緩下口氣跟黎越說話。

        黎越看了眼丁九瑜把自己團成一個球，整個塞在希克斯懷里，一時也不知道是當寵物難些，還是要抱著這么大的狐貍球難些。

        “黎上將。”希克斯叫了一聲，眼睛卻看著坐在車頂居高臨下看著他的星啟，這么大一個在上面，實在很難忽視掉，“我養的小玩意兒沒看住，一不小心跑你這兒了，實在抱歉。”

        黎越聳了聳肩，用可憐的眼神看了眼丁九瑜，“皇子這知道‘小玩意兒’是什么嗎？”

        “聽說了些，”希克斯收回視線，看著黎越，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不過既然到了我這里，我自然會好好待著他。”

        丁九瑜到底是天真的小狐貍，身為帝國的皇子，還是個珍貴的雄蟲，出現在他周圍的蟲或者其他什么東西，肯定都是有被調查過的。

        看希克斯這個樣子，是對這小狐貍勢在必得了，不過如果能護得住丁九瑜，也不算個壞事。黎越不打算管。

        “皇子說的事我記得了，如果有什么線索會及時通過通訊儀聯系你的。”黎越點了點口袋。

        希克斯離開的背影逐漸縮成一個點，黎越才抬頭看星啟，“你那個清凈決好像還帶了點多余的靈氣，我沒看錯吧。”

        星啟的把戲被識破也沒有什么反應，只低聲嘟囔道：“我不想欠。”

        黎越知道這是他想起丁九瑜給他輸了靈氣了。

        黎越打開車門，抬眸說道：“要走了，你還要在呆在上面嗎？”

        星啟的手緊緊扒住了車身，用動作向黎越表示了自己不愿意進車里面的決心。

        -

        黎越勸不動，所以坐在車頂的星啟不僅體驗了一回游行觀光主角的感受，而且因為忘了用靈氣護體，被風吹得感冒了。

        但就算這樣，星啟也心心念念著黎越說的那個“定情信物”，身體還沒好利索就催著黎越趕緊帶他去，黎越拗不過，只好答應下來。

        星啟趴在柜臺上，被紙擰紅的鼻子尖讓他看起來有點楚楚可憐。

        負責售賣的雌蟲售貨員第一次看到這么特別的雄蟲，力量與柔弱并存——也不能說是柔弱，只是美的有點不真實，像是彩云易散琉璃翠。

        星啟皺著眉頭檢閱般挨個看了柜臺里的閃閃發光的石頭，雪白長發被一根黑色的絲帶攔腰綁住，甩在身后，露出精瘦纖細的腰身。

        “這位美人，是看好什么寶石了嗎？”

        一個在旁邊蹲守了一段時間的雌蟲伺機而動，見星啟身邊沒有別的雌蟲，清了清嗓子，用自認為比較悅耳的聲音開口問道。

        星啟還趴在柜臺上，理都沒理他。

        “喂，你——”這個沒有得到應答的雌蟲想要伸手去碰星啟，卻被另一只手擒住。

        黎越剛回來就看見這一幕，立刻上前制止住了這個雌蟲的行為，辛辣清涼的信息素包裹上雌蟲的身體，精神壓迫讓他雙腿一軟。這種時候，雄蟲和雌蟲的精神力差距表現得再明顯不過。

        星啟聽到后面的聲音，好奇地轉過頭來，就發現黎越擒著個不認識的蟲子，黎越見他看過來，一只手還抓著不放，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包衛生紙扔給星啟。

        “接著。”

        星啟應聲接下，從包裝袋里拆出一張紙，熟練地對折。

        “下次蹲人再蹲時間長點，我就去買包紙就給你盯上了，給你能的。”黎越松開手，撤了精神壓迫，數落著一時看走眼了的雌蟲。

        那個雌蟲腿軟的后退了幾步，踉蹌了下，卻也不敢真在大庭廣眾下對雄蟲怎么樣——雄蟲保護法放在那兒呢。

        他邊退邊嘟囔道：“兩個雄蟲一起逛街？主星的治安這么好了？”

        “……”黎越覺得這個雌蟲大概是覺得他倆就像是藍星閨蜜逛街。

        不過也無所謂，路蟲的看法也不重要。

        星啟拿著紙，用力地擤了一下，然后隨手把用過的紙團扔進一旁的掃地機器人肚子里，用埋怨的語氣嘟囔黎越：“你又用精神力……”

        星啟鼻子不是很通，說出來的話帶著一點他自己都察覺不出來的嬌，黎越聽著心都癢癢，像被什么羽毛輕輕撓過。

        “沒辦法，我現在除了精神力，沒什么能用來保護你。”黎越從容自如地又從包裝袋里抽了一張紙，疊好遞給星啟。

        “我用你，保護？”星啟歪歪腦袋，接過來又擤了下，這下能聞到的黎越的信息素味道更大了，他皺眉說道：“氣味，像是你，當初那個。”

        黎越回想了下，又仔細地聞了聞自己的信息素味道，電光火石之間想起了在修真界，當初自己滿世界找來貓薄荷，用來逗當時自閉的小貓的事。

        這種辛辣涼爽的感覺，和薄荷草的味道還真有點像。

        可惜后來用的多了，星啟都快產生抵抗力了。現在再用也就頂多讓他精神興奮一下。

        “有看好的嗎？”黎越伸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星啟肩膀上，用一種絕對占有的姿勢摟住他，隨口問道。

        星啟聞言，再度趴回柜臺，小聲吐槽道：“都沒有，我收藏的，靈石好看。”

        “……”黎越無言，沒想到這些鴿子蛋大的鉆石在星啟心中比不上修真界隨處可見的靈石。

        也對，靈石見多了，對這種閃著光的、硬硬的的東西也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既然是定情信物，也應該有它應該有的價值。

        黎越讓售貨員把整個柜臺里最大的那對鉆戒拿出來，裝上了。

        結賬的時候，星啟眼睛緊盯著藍光屏幕上的0不放，然后默默地收好鉆戒盒子，揣進口袋最深處，拍拍。

        一路上都沉默寡言欲言又止，直到回到家里，星啟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黎越，問道：“我們還有錢買，變異蜘蛛腿嗎？”

        黎越哭笑不得，連夜下單購買了燒烤味和香辣味的，這才哄著人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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