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就玉石俱焚吧
“婧,事已至此,先進去看醫生,好嗎。”蔣浩用乞求的目光注視著我,從未如此低聲下氣過。
騙子!魔鬼!
我緩緩放下了手,緊咬著牙轉身朝里面走去,悄無聲息地掉了兩行淚。
經歷了一番檢查之后,我心情低沉地推門出來,抬頭便迎上蔣浩熱切的眼神。
“婧!”他圍繞在我身旁,故作殷勤地噓寒問暖。
“你別碰我。”我冷言冷語地坐到最外側的那個椅子上,心灰意冷。
此時此刻,我已不念前塵、不思以后,恨不得瞬間消亡于這個世間。我曾深愛的那個人,我失去了與他相愛的資格;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人,一直都在設計我、禁錮我、欺騙我,我成了天地間最容不下的存在。
時間流逝得挺快的,當電子屏幕上顯示出我的名字,我知道化驗報告出來了,可我沒有一絲期盼或者惶恐,因為我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我在蔣浩小心翼翼地催促聲下,再次踏進了診療室。
“姚婧是吧,恭喜你,你懷孕了,四周半,這是你的報告。”女醫生將那張宣判紙遞給我。
我捏住那張紙,看都不看一眼,前傾著身子,對醫生說:“怎么打掉它?需要動手術嗎?還是說可以用藥物?”
醫生抬眼瞥了我一眼,語氣有些不屑:“你不要這個孩子?你最好想清楚,你本身體質就比較差,我正想給你開點補氣血的藥呢,你太瘦了,低血糖又貧血的,確定要在這種情況下做手術嗎?”
“不不不,醫生,你別聽她的,我太太她最近在生我的氣,一時頭腦不清楚,這孩子我們要的。”蔣浩不知怎的,突然沖進來說。
我扭過頭,怒視著他:“你騙我的!這孩子本就不應該存在!我不會留下他的。”
令我意外的是,蔣浩突然就跪在我面前,抱著我的雙腿,裝作一副可憐深情的模樣。
“老婆,我求你,你別這樣,你不喜歡的地方,我都會改,求你,不要傷害自己,不要傷害寶寶。”
醫生嘆了一口氣,緩緩說:“姚女士,你先生都這樣了,為了他,為了你自己的身體,我希望你要冷靜點想清楚,別做沖動的決定。”
我將那怨恨的目光轉向醫生,冷淡地說:“如果你知道,我是如何有的這個孩子,如果你知道,我是怎樣被這個人玩弄的,你絕對不會勸我接受這個孩子。”
“醫生我回頭再找你,她現在心情不好,我先帶她回家。”蔣浩突然站起來,攔腰抱起我就帶我離開。
我閉上眼,不去瀏覽他人的眼光,沒有人知道我心里的苦,而我在他們的眼里,說不定又是另一番臆想。
回去之后,我就坐在房間的地板上,一聲不響的。我挖空心思,想著如何殺死這個“孩子”,甚至不惜殺死自己。
我在這座牢籠里,一舉一動都在蔣浩的監視之下,而他,他卻一直在背后一步一步算計我、折辱我,囚我一生,讓我在人間煉獄里備受煎熬。
將前塵往事一串連,我就恨不得將自己撕成灰燼、灰飛煙滅。一時憤懣涌上心口,我搬起化妝鏡前的凳子,用力砸向浴室的玻璃門。
一時間,玻璃四散炸裂,我瘋了一樣的笑著,從碎渣中摸出一塊手掌大小的玻璃片,握著它用力在自己的右手腕上劃了一道,頓時暗紅的血汩汩滲出。
我低頭看著血往下淌,心里越來越輕松,這被算計的人生是時候結束了。
“姚婧!”蔣浩從我身后抱住我,用力按壓住我左手腕上的傷口,“淑慧嫂,快打120,叫救護車!”
我仰頭大笑,笑中帶淚:“蔣浩,你放過我吧,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得生不如死,我不想活著了。”
“我不許,姚婧,你得活著,我不許你死,你想想,你要是死了,你的爸爸媽媽,還有你的弟弟,他們怎么辦!”
“我不欠他們的,我也不欠你蔣浩的,我唯一虧欠的,是我死去的哥哥。”我撕心裂肺地說。
我唯一虧欠的,是余鴻哥,還有古慕寒。一個是我想救沒救得了的至親,一個是被我辜負了的摯愛。
“姚婧,你這個女人怎么這么心狠,難道你連肚子里的寶寶都不管了嗎?那也是你的孩子,是活生生的生命啊!”蔣浩急了,急得都口不擇言了。
我用右手扶上小腹,哭得更兇了,聲音嘶啞:“他是恥辱,我從未期待過他的存在,他是你加之在我身上活生生的算計與侮辱,你指望我愛他嗎?多可笑啊!其實吧,我的存在都是一個錯誤,那個波蘭籍的脫衣舞娘就不該生下我,我這一身的賤骨,我自己都嫌我自己惡心。”
蔣浩為了防止我過度掙扎導致失血過多,就一直緊緊鉗制住我。
“我錯了,我錯了,婧,對不起,我不該在你不愿意的情況下,讓你懷上這個孩子,我求你了,你別傷害自己。我只是,只是太愛你了,我太想擁有跟你的孩子了,我太想擁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你愛我?”我笑了,笑得癲狂,“你覺得你這是愛?你問問你自己,你當初是如何占有我的,我是自愿的嗎?從頭至尾,我都是被強迫的,但凡我一有反抗,我就要遭受你的暴力相向,愛我?這他媽叫愛?”
忽然間,這個房間里,像死寂一般,蔣浩沒有說什么,不消片刻的功夫,他那陰郁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姚婧,為什么有了我的孩子,你反應如此大?還是說,你一直沒有打消要從我身邊逃走的念頭,有了孩子,你跑不了,所以才會發這樣的瘋?”
他說中了,我一時間無言以對,沉默了良久,才緩緩擠出一句:“蔣浩,我恨你。”
“那就好好活著,來恨我。我費勁千方百計才把你搶回來,你休想尋死,就算跑到閻王殿上,我還會把你搶回來。”蔣浩用力握住我的左手腕,越來越緊。
越是面對偏執變態的蔣浩,我就越是后悔當初離開古慕寒,慕寒對我的愛是那樣的溫柔,事事都為我著想,我也曾是被一個人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摯愛。
早知道到頭來功虧一簣,該留的留不住,該守的被人奪走,我就不該殘忍地推開我愛的人。
醫護人員帶著擔架進來,在蔣浩的協助之下,將我固定在擔架上,抬上了救護車,整個過程我都沒看蔣浩一眼,多看一眼都嫌惡。
到了醫院急癥室,在醫生替我包扎止血后,我靜默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盯著輸液的藥水。
“這不胡鬧嘛,姚小姐本來身體基礎就差,再加上懷孕,現在還整一出割腕,你們在搞什么?小孩大人的命都不要啦!”被請過來的婦科醫生過來就一通數落。
醫生替我簡單進行面診之后,又轉頭對蔣浩說:“幸好,還算及時,胎兒也沒什么事。蔣先生,有一句話我必須提醒你,我怎么看都好像覺得,你太太并不想要孩子,這孩子怎么來的,我管不著,但如果因此而連累了大人的健康,你也夠造孽的了。”
“是是是,”蔣浩對著醫生點頭哈腰,轉而輕撫著我的額發,“你不高興,孩子不要就是了,千萬別再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了。”
女醫生聽到后倒顯得不樂意了,一把抓住蔣浩的衣袖,用訓誡的口吻說:“胡鬧,我可明確告訴你,你太太的身體經不起手術折騰。我也納悶了,她上看去明艷靚麗,可身體素質太差了,好多項機能偏低,當務之急,是調理好她的身體。”
送走醫生后,我便閉上了眼睛,不想多看一眼這個世界。
“對不起,可已經這樣了,你能不能答應我,別再傷害自己了。”
蔣浩趴在我耳邊說的話,真令我作嘔。
“哼哼,你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我,卻央求我不要傷害自己?這具臟軀,我早就不在乎了,不要了。”
一片沉寂,蔣浩沒有再說什么了,安靜得令我不安。
我微微睜開眼,竟瞧見他流了淚,這算是鱷魚的眼淚嗎?
“原來,你不是妥協,也不是慢慢接受我了,而是……放棄自己了……我還愚蠢的期待你嘗試愛上我……”
如果跳出我們悲劇的框架,蔣浩也算一個聰明人吧。其實他條件挺好的,只要他站到陽光下,一定會有許多狂蜂浪蝶朝他撲來,可他非要追求一個不愛他的人,非要粉碎我的人生。
我面無表情地朝他伸出輸著液的右手,輕淺地摸到他的淚痕。我在他面前流過太多的淚,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在我面前落淚呢。
這一舉動倒激起他內心的漣漪了。蔣浩沖動地用雙手握住我的右手,說:“我們就像尋常夫妻一樣,好好過,不行嗎?你就不能試著愛我嗎?反正你跟古慕寒也沒有可能了,你試著接受我,好不好?我愛你不比他少!”
我把目光停駐在指尖那點晶瑩上,冷淡地說:“你也會流淚呀,我還以為你只是一頭無情的野獸呢。”
“婧,我求你了,你別這樣,我答應你,我向你保證,以后你不愿意,我不會再碰你一根指頭。”蔣浩信誓旦旦地承諾。
可現在,他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指望我愛他嗎?任何一個骨子里不卑賤的人,都不會愛上一個掠奪她、摧毀她的暴徒吧。
“不,你隨便碰,這具臟軀你隨便玩兒,最好玩到我死。”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我的靈魂早已死在酒店那一夜。
蔣浩的臉逐漸僵硬,卻不敢再對我加重語氣。
“婧,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諒我?你這樣,我很擔心。”
我朝他投以輕蔑的眼色,語氣不緩不急,說:“等你折磨死我的那天,就什么仇、什么怨,都散了。”
“姚婧,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在你遇到古慕寒之前找回你,你會不會能愛上我?”蔣浩的聲音哽咽了。
我無比平靜地看向他,微微揚起嘴角,一字一字清晰地告訴他:“不會,就算我從來都沒遇到過古慕寒,我也不會愛上你,因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愛,你根本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
“我懂,我愛你,這個世界,我誰都不愛,我只愛你。”
“隨便你吧,不論我說什么,你都聽不進去的,因為你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我本就不想跟他多費唇舌。
蔣浩趁我毫無準備,抱住我,他竟改口了:“好,就算我不懂愛,那你教我好不好,你教我呀!”
“蔣浩——”
“嗯?”
“你高興怎樣就怎樣吧……過去那個姚婧早就死了,現在你眼前的這個,只是一個軀殼罷了,什么愛不愛的,對這個軀殼來說,早就毫無意義了。”
這暗無天日的漫長時光里,我讀了很多很多以前沒有讀過的小說,而那些小說里,不論結局如何,過程中總是女主人公被虐得很慘很慘。我常常代入她們的故事,都沒有信心能像故事里一樣活到結局。戀愛腦也好,黑化颯也罷,起碼她們在故事里,是愛過男主人公的,而我跟蔣浩又算什么呢?我的故事里本沒有他,我只不過是他半路劫到他的故事里的可憐人而已。
“蔣浩,你放過我吧,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捏碎了,你不如施舍我兩天自由的日子,我想哥哥了,也想爺爺了。”我平靜地說了這句話。
蔣浩輕吻了我的手背,說:“好,我答應你,等你生下孩子,我還你自由。”
我撇了撇嘴角,談不上欣喜,大抵是早已心死。
孩子,對不起,我對你毫無感情,你的到來就是一個錯誤,但你本身是無辜的,可我也是無辜的呀,請原諒我無法作為一個母親對你懷抱愛意。如果你是一個女孩,我希望你的人生不要像我一樣,支離破碎;如果你是一個男孩,我希望你不要像蔣浩一樣,因私欲而摧毀他人的人生。
我輕輕撫摸著還沒有起伏的小腹,心里的滋味很復雜。
這一次,我信了,畢竟蔣浩從未做出過妥協,我便信他這一次。
別墅里壞掉的東西,在我出院之前就已經煥然一新,回去后,我恍惚以為之前什么都沒有發生,那日的血流如柱只是南柯一夢。
我還以為只能熬過漫漫無期的八個多月呢,竟意外又見到了前來探望我的周櫻。
周櫻偷偷地將王慕森準備好的手機塞給我,眼神遲疑地停留在我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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