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集訓營的電話是在第三天的時候打過來的，彼時，警察剛從沈悠菜的病房里做完筆錄出去。

        聽警察叔叔說，就在他們出事的當天晚上，林睿哲便直接被當場擊斃。

        為了防止她留下心理陰影，下午還會有心理援助醫生過來幫她做心理疏導。

        沈悠菜一邊覺得林睿哲就這么沒了，有些后背發涼，一邊又覺得這人簡直太喪心病狂，竟敢把周慕白傷成那樣。

        因為惦記著周慕白，她也讓沈文馨幫她弄了個輪椅。

        雖然她身上的傷沒有嚴重到骨折，但多處軟組織挫傷，還是讓她吃了不少苦頭。

        沈文馨回家拿飯去了，顧然推著她來到了周慕白的病房，恰好聽到他用極其冷靜的聲音，一遍遍的說著：

        “真的只是意外，我確定以我的身體狀況沒有辦法繼續參加選拔，所以很抱歉。”

        沈悠菜自責作祟，伸手攔了攔顧然，作勢要回去。

        可顧然仿佛早已經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一般，直接推著她進了周慕白的病房，沖打完電話的周慕白道：

        “京城來的電話？”

        周慕白回頭，恰好迎上了沈悠菜那將哭未哭的臉：

        “嗯，我跟那邊說好了，過幾天我的東西就能寄過來了，開學我就回去準備中考了，這樣我直升本部，也能看著沈悠菜。”

        沈悠菜多少有些羞恥，但又不敢隨便頂嘴，只能哼哼唧唧道：

        “白白……對不起。”

        “又來了！”周慕白吃痛的捂住自己的腹部，咬了咬牙，無奈道：

        “沈悠菜，你是豬嗎？說了多少次了不怪你，再說了，以我的水平，高中連跳兩級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沈悠菜動了動嘴唇，還是道：

        “可是……江哥哥……”

        江思辰本不及他的，如今卻要被他落在身后……

        “說什么呢？”沈文馨和陳菀提著飯盒進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顧然聽了個全部，心里門兒清，下午就立馬把這倆人的病房調到了一起去。

        別管心理醫生怎么輔導，有些心結，還得這倆人自己解開才行。

        -

        晚上，夜深人靜，查房的小護士蘇晴只給兩人的床頭各自留了一盞小夜燈。

        周慕白平躺著盯著頭頂的天花板，沒有戳破隔壁病床上那個人正背對著她裝睡的事實，清了清嗓子，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喚了一聲：

        “沈悠菜。”

        沈悠菜抱著胸前的被子，蜷縮在墻角，聞言整個人猛的一哆嗦，有些僵硬的回過了頭：

        “白白，你還不睡……”

        “沈悠菜”，周慕白打斷，認真道：

        “叫聲哥哥來聽聽。”

        “啊？”沈悠菜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

        這次，周慕白的聲音大了些：

        “沈悠菜，叫我聲哥哥。”

        沈悠菜不明所以，但還是抿了抿下唇，軟軟的喚了一聲：

        “哥哥。”

        “哎~”

        少年的聲音仍舊清冽，緩緩回蕩在病房里，又輕輕的落在沈悠菜的耳膜上。

        她不懂，但他好像很愉悅。

        為此，她又大著膽子喚了一聲：

        “哥哥。”

        “哎~”

        又是少年純凈的嗓音，歡快得讓她想哭。

        可他不允許她哭，她只能不停地叫著他“哥哥”、“哥哥”，來掩飾自己快要落下來的淚花。

        “真傻”，周慕白仍舊保持著平躺的姿勢，只能靠轉動脖子來看清她：

        “沈悠菜，我最討厭說這些，但如今看你還這幅傻樣，我又不得不說，但你要聽好了，這輩子，我只說這么一次。”

        沈悠菜趁他不注意，快速拿手背抹去了臉頰上的眼淚，乖乖應道：

        “好。”

        周慕白輕笑著搖了搖頭，眼睛仍盯著頭頂，言語輕柔：

        “沈悠菜，你叫我一聲哥哥，那你就是我一輩子的妹妹，不管你我有沒有血緣關系也好，更不管家長們怎么想我們也好，你是妹妹，我是哥哥，我有必須保護你的義務，你出事，我有一半的責任，可我出事，全是我自己愿意，我自愿救你，自愿放棄少年班，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沈悠菜，我天生沉穩，從未有過沖動，如今卻也酣暢淋漓的體驗了一把少年人應有的血氣方剛，說實話，那場架我打得很痛快，甚至現在我還會想，如果再來一次，我肯定不會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狼狽掛彩，不是我周大少爺的風格。”

        “沈悠菜，我知道你內疚什么，也知道你白天沒有說完的話是什么。但你也知道，我跟江思辰從小一起長大，你爭我搶，也算是常壓他一頭，這小子恐怕是做夢都想超越我一回，如今我也算是讓他捷足先登了一把，說不定他正樂呢，而我，中考過后，再來一年，光明正大的保送，不丟人，這條路也沒比少年班差到哪里去。”

        “沈悠菜，我說了這么多，你聽明白了嗎？”

        話音剛落，從他出聲一直憋到現在的沈悠菜再也忍不住了，“哇”得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從床上往下溜，不顧雙腿的疼痛酸軟，踉踉蹌蹌的撲了過來：

        “嗚嗚嗚，白白……”

        周慕白被她嚇了一跳，整個人下意識往旁邊一躲，扯得胸口又是一陣劇痛。

        可那個小人兒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讓他發脾氣都插不上話，只能擰著眉，硬生生的受了。

        良久，沈悠菜開始打哭嗝兒，自己摸了他床頭上的溫水來喝，周慕白這才抓住時機，來了一句：

        “照你這個哭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英年早逝了呢……”

        沈悠菜被嗆了好大一口水，又開始瘋狂猛咳，把臉咳得通紅，還不忘強迫自己不停地“呸呸呸”著。

        她這小模樣確實太逗，周慕白忍者痛，嘴角上揚：

        “不是，沈悠菜，這才半年不見，你這畫風怎么還突變了？”

        沈悠菜拍著胸脯給自己順氣，聞言竟然大著膽子瞪了他一眼，邊咳邊說道：

        “別……咳咳……別胡說……八……咳咳……道，你……你才不會……英年……咳咳……早逝呢……”

        周慕白眉眼一彎再彎，嘴巴卻不饒人：

        “行啊，義務教育還教你迷信了？”

        沈悠菜又呸了好幾聲，糾正道：

        “不是迷信，是關心！”

        望著她的小臉，周慕白心底一暖。

        這次，她是真的把自己當哥哥了吧？

        比江思辰和江兜兜還親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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