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安慰一位母親的緊張，周慕白沒有再提那天晚上去找沈悠菜，她開門時臉上的那種恐慌。

        “干媽，我都清楚了，我會在之后的心理輔導中，多多留意這一塊兒�！�

        沈文馨點點頭，喝了口咖啡，壓下了想要噴薄而出的擔憂：

        “讓你費心了，慕白。”

        仍舊是從未有過的客氣。

        周慕白一向通透，了解完了沈悠菜的事兒，自然還要解釋一下林意濃的事兒。

        “干媽，我想，我是時候跟您交個底了�！�

        周慕白坐得筆直，望著沈文馨的眼睛：

        “悠菜在我心里，不只是妹妹�！�

        他這話說得含蓄，但沈文馨聽懂了。

        “悠菜還小，林醫生她……”

        “干媽”，周慕白打斷，語氣誠懇，又有幾分無奈：

        “如果不是因為她還小，我想，我現在早應該對您換個稱呼了，至于別人，從未在我的考慮范圍內�！�

        “可是，悠菜她……”沈文馨神情悲愴：

        “我不敢想象，這孩子的心里，到底還藏著多少事兒�！�

        周慕白起身走過來，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試圖給予她力量，語氣堅定異常：

        “干媽，您放心，若她把我當哥哥，我就護她一生周全，若她有半分和我心意相通，我就算轉專業、換科室，也不會丟下她不管。”

        望著他的眉眼，沈文馨窩心極了。

        到底是一個成年男人的承諾，她點了點頭，回饋給他一個笑：

        “慕白，好孩子，我信你�！�

        -

        把沈文馨送上了車，周慕白之間返身回到科室，沒有急著進辦公室，而是又給江思辰打了個電話：

        “上次你說，你的那個3d打印外骨骼的專利，有個f國的雇傭組織想要巨額買斷？”

        江思辰正給兒子講故事，聞言把故事書遞給了一旁的古月月，起身走了出來：

        “這個技術臨床三期數據還不完善，暫時還不能投入國內市場，怎么了，你感興趣？”

        都是自己兄弟，周慕白也沒拐彎抹角：

        “如果已經談妥了話，簽約之前幫我打聽下，他們的客戶里有沒有叫許婧的，讓他們去訓練一個女孩兒。”

        江思辰眉頭一緊：

        “你是說悠菜？”

        “嗯。”周慕白繼續道：

        “一定簽約之前問，他們這行，多半顧及信譽，但許婧已然離世，透露一言半語拿下急需的技術，這個賬他們應該算得來�！�

        江思辰這邊自然一百個答應：

        “包在我身上。”

        -

        九月中，江思辰親自飛了一趟f國。

        九月底，江思辰回國。

        剛下飛機，他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周大少爺，我他媽憋了一路了，咱們小白菜親媽，真不是個東西，對親生女兒這么下得去手！”

        周慕白剛下手術，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匆匆趕回辦公室，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你在哪，見面說�！�

        江思辰隨便找了個醫院和機場折中的位置發了過去。

        中途，周慕白遇到了查房回來的林意濃，后面還跟著蘇木。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兒了？”

        周慕白沒有回答林意濃，而是看向了蘇木：

        “我有些急事，你月底輪科的考核我回來再看�！�

        林意濃倒沒有因為無視而有情緒，打斷道：

        “下午回得來嗎？手術我頂上？”

        周慕白禮貌拒絕：

        “我會聯系馮主任，讓他親自主刀，就不麻煩你了�！�

        說完，他便穿著手術服，外面套著長款大衣，直接往外走。

        蘇木被姜琦琦灌輸了太多沈芙芙跟周慕白的事兒，下意識以為是沈芙芙出了什么事。

        回到辦公室，他就給還在軍訓的姜琦琦留了個言。

        沒多久，姜琦琦就回了個問號過來。

        難道不是沈芙芙？蘇木不懂。

        可是，他跟在周慕白身邊眼看一個月了，還沒見他對誰有過如此緊張的時刻。

        -

        江思辰和周慕白一碰面，被他的穿著嚇了一跳。

        好在他帶了助手出來，吩咐他去商場給周慕白買衣服，順便支走他。

        兩人多年的兄弟，一個眼神就懂彼此的心思。

        江思辰直接切入主題：

        “你猜的不錯，許婧在五年前，就雇傭了一位女保鏢，美其名曰保護女兒，實際上她是去給小白菜進行體能訓練的�！�

        見周慕白狠狠地皺了下眉，江思辰都有些不忍往下說了：

        “自打許婧的丈夫宋文生過世，宋氏集團就分為了兩派，維護許婧的人勢必要繼續維護沈悠菜，可沈悠菜太瘦弱了，根本給不了他們任何信心，于是，許婧為了讓沈悠菜在她死后順利接手，為她制定了‘三無’訓練計劃。”

        “繼續�！敝苣桨渍Z氣已然冰冷。

        江思辰嘆了口氣，繼續道：

        “所謂三無，一，無光。所有的一切都在昏暗的地下室進行，每每有人敲門，來人或是特工，或是許婧，前者她要打過才能出去，后者只是單純的懲罰她，不讓她吃飯睡覺，過關才能出來�！�

        聽到這兒，周慕白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所以，那天，沈悠菜是想起了這一幕，才會驚恐成那樣。

        “三無的第二條，無交流。那位女特工只會講英文，中文法語一概不知，兩人只做體能訓練，不做無謂的口頭交流，目的是訓練沈悠菜孤身一人的應變能力�！�

        周慕白的表情已然臨近崩潰邊緣。

        她曾那么驕傲的跟他說，她精通法語和英語。

        他當時只覺得許婧為了培養她，竟然連外語都讓她掌握了兩門。

        卻根本沒意識到，她生活在f國，又怎么會用得到英文。

        想必，是在那暗無天日的時光里，被迫聽懂，被迫學會。

        “最后一條呢？”周慕白周身寒氣逼人。

        “最后一條”，江思辰遲疑了下：

        “無人性。人處在黑暗和絕望中，除了自救，別無他法，任何人、任何關系，都有可能變成從背后捅入的利刃�！�

        所以，她已經形成了習慣性思維，不信任他了？

        所以，這才是她一直不肯拿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給她看的理由嗎？

        沈悠菜，你知道嗎？

        你現在還留有余地的生身母親，她是個被商業帝國沖昏頭腦的惡魔！

        她不配做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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