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婚后九年，年寶八歲。（3）
太陽西斜，夕陽透過休息室的小窗，灑在了馮主任的臉上。
盡管上了呼吸機，可他的呼吸已經(jīng)越來越困難。
從醫(yī)40年，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勉強睜開了眼，狹小的休息室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
周慕白、周祎、顧然、古月月、蘇晴……
還有在另一旁的小床上躺著，手上還吊著水的蘇木。
他們的神情，有一個算一個，都已經(jīng)難看到了極致。
甚至蘇晴和古月月，早就默默流起了眼淚。
眼淚聚積在防護鏡上，濕成一片。
馮主任扯出一個笑，有些費力的說道:
“好了，現(xiàn)在醫(yī)護人員緊張，就不讓他們過來了，有咱們科室這些人送我，我也不孤單了。”
周慕白喉頭微動，上前一步，幫他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他說話不那么費勁。
馮主任抓了抓他的手，眼里仍舊是往日的欣賞:
“慕白啊，心外這塊兒，還是要看你了。”
周慕白嗓子酸澀的厲害，只能不住地點頭:
“您放心……”
馮主任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睛又掃過自己的兩位老戰(zhàn)友。
顧然和周祎一左一右的站在他旁邊:
“老馮。”
馮主任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用力的呼吸著，聲音也開始斷斷續(xù)續(xù):
“我……我們……共事……了……這么多年……你們也都知道……知道我的脾氣……我走了以后……也別搞那些特殊待遇……別人……別人怎樣……我就怎樣……就是我家里老婆子……還……還得讓你們多寬慰……寬慰著……”
顧然和周祎皆用力點頭，再多的話語，到了嘴邊，只剩下了一句:
“放心……”
蘇木實在崩潰的厲害，伸手拔了手上的點滴，從床上直接摔了過去，就那么堪堪跪在馮主任的小床邊:
“主任，您別……別說這些，另外兩臺ecmo馬上就到位了，您可以的……您再堅持下！”
“臭……臭小子！”馮主任擺了擺手:
“我干臨床四十年……還能……還能給自己診斷失誤？好……好了，我就不浪費……資……資源了……我老了，早晚有這么……一……一天……”
蘇木卻仍掙扎著，拼命搖頭:
“不是的！您昨晚上醒來的時候還跟我說，您要親自舉薦我升職稱，您不能說話不算話！”
馮主任努力喘息的空隙，朝他笑了笑:
“這次……我怕是……要……要食言了……”
蘇木泣不成聲，整個人趴在那兒。
蘇晴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把他扶起來。
可就在這時，馮主任卻突然劇烈喘息起來。
周慕白快速上前為他做急救，卻終究沒能再讓他再這人世間多留幾分鐘……
夕陽西下，陽光不復(fù)存在。
馮主任的生命，也伴隨著落日，消失的無影無蹤。
狹小的休息室，漸漸響起了哭聲。
就連周慕白，都沒忍住，扶著一旁的墻，肩膀抖動……
特殊時期，一切從簡。
甚至馮主任的遺體，都不能在醫(yī)院里待太久。
所謂與家人的最后一面，更是沒有可能……
他的儀容儀表，是蘇晴幫著整理的。
周慕白和蘇木，親自把馮主任的遺體，交接給了專門的工作人員。
幾個小時以后，他的骨灰，將由工作人員，帶給他的家人。
-
馮主任的離世，給了心外所有人一個重大的打擊。
可所有人都清楚，他們不能悲傷太久。
有太多病人需要他們了……
又過了幾天，蘇木勉強病愈，第一時間再次投身于崗位當(dāng)中。
泉城因為防控得當(dāng)，感染得到了有效控制，開始有越來越多的治愈者走出醫(yī)院……
就在大家開始松口氣的時候，臨時被調(diào)往小鎮(zhèn)的高宇川卻在一個深夜，帶來了令人絕望的消息:
二十多年前，曾遭遇過洪水的那座小鎮(zhèn)，疫情爆發(fā)。
周慕白建立的那個醫(yī)療基地，已經(jīng)徹底裝不下了……
這次他回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他必須搬救兵。
周慕白和蘇木第一時間頂上，連帶著古月月，還有呼吸科、傳染科的大主任，以及一眾護士，又帶著盡量多的醫(yī)療設(shè)備，連夜去了那座小鎮(zhèn)。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古月月從未想過，故地重游，又是如此一番景象……
救人要緊，大家到了地方，便開始投身于工作當(dāng)中。
凌晨三點，古月月累倒在醫(yī)療中心的院子里，肩頭卻被人拍了下，遞了瓶水過來:
“休息室在另一頭，我?guī)氵^去，喝些水躺一會兒吧。”
這是一道陌生的女聲。
古月月應(yīng)聲抬頭，卻看到了防護服里，那張不怎么陌生的臉。
“夏醫(yī)生？”
這么多年過去了，夏希早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偏執(zhí)的小姑娘了。
見古月月認(rèn)出了她，她便也跟著坐了下來:
“是不是很意外在這兒看到我？”
古月月作為沈悠菜的閨蜜，自然知道這位的所作所為。
如果不是她，當(dāng)初周慕白也不會陷入“學(xué)術(shù)造假”的危機之中。
或許帶上了個人情緒，古月月的話并沒有很客氣:
“如果我沒記錯，夏醫(yī)生你應(yīng)該早已經(jīng)脫掉了這身白大褂才對。”
夏希望著遠處還沒完全化掉的積雪，點了點頭:
“是啊，本應(yīng)該是那般的。”
“那你……”
“是周醫(yī)生”，提起那段往事，夏希話語里多了幾分羞愧:
“是周醫(yī)生拜托了高醫(yī)生，把我安排在了這兒，這幾年，我呆在這個小鎮(zhèn)里，過得很充實，我很感激他。”
“原來如此。”古月月有些唏噓。
兩人曾經(jīng)立場不同，這會兒安靜下來，處處都透露著尷尬。
這會兒，周慕白忙完手上的工作，出來尋古月月。
畢竟應(yīng)了江思辰的請求，他怎么也得把人照顧好。
夏希率先看到了他，有些局促的起身:
“周醫(yī)生。”
周慕白當(dāng)時留下她，是不忍浪費她的一身醫(yī)術(shù)。
如今再見，仍舊只保持著點頭之交:
“麻煩夏醫(yī)生，幫忙把古醫(yī)生帶到休息室，晚上的值班，我們幾個來。”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已為人妻為人母的夏希早已經(jīng)對周慕白沒有任何波瀾。
她點了點頭，道了一聲:
“好。”
眼看周慕白又要回去，夏希還是對著他的背影，說出了那句晚了整整十年的話:
“謝謝你，周醫(yī)生，還有，對不起，周醫(yī)生。”
【作者題外話】:關(guān)于疫情皆為杜撰大家不要挑字眼哈。
至于管理，新書開了以后，會根據(jù)書友榜重新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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