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放第二天
唐染染沒想到打臉來得這么快。
前一刻她才嫌棄唐蕓兒是個活不過三天的炮灰,沒想到下一刻就看到唐家三父子的未來,那叫一個慘絕人寰。
作為得罪三皇子的罪魁禍首,又頂著這么一張臉,她的未來只怕會更加炮灰更加慘烈。
想到自己未來有可能被挖腎挖肺,還有可能被囚禁起來當發泄工具,唐染染受傷的額頭突突地疼。
“染染,你這是哪里不舒服嗎?頭疼還是腳疼?”
唐盛不知道女兒為什么一會兒抓他的手,一會兒又抓兒子們的手,但她比之前又白了三分的臉色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唐染染心里有些暖,同時又不知該如何應對。
父母死后她變成了一個討人嫌的包袱,被親戚們踢來踢去,這還是她第一次實實在在感受到來自家人的關心。
只是不等她說什么,衙役就不耐煩地叱喝起來:“他娘的,我看你們一個個是活得不耐煩了,再磨磨蹭蹭老子抽死你們!”
衙役瞪著眼甩了兩下手里的鞭子,地上的灰塵被揚得四處飛舞。
眾人連滾帶爬涌出破廟,生怕動作慢一點會招來皮肉之苦。
唐家收拾好粗瓷碗戴好枷鎖,唐晏奇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根樹枝給唐染染當拐杖,一家四口隨大伙出了破廟。
唐蕓兒看他們就這么走,氣得差點當場去世,她捂著摔疼的屁股站起來,結果迎頭就挨了一巴掌。
“死丫頭,就會偷懶耍滑,還不趕緊過來背你弟弟!”
唐蕓兒臉一陣火辣辣的疼,卻不敢反抗,走過去背起比她還重的弟弟,心里更恨唐染染了。
七月的盛夏,清晨涼風習習,遠處的天際剛露出一抹魚肚白。
唐染染朝四周圍打量著,只見方圓十里荒無人煙,雜草叢生,不遠處堆著幾個墳頭包,旁邊枯樹上的烏鴉看到人,“哇”的一聲,拍拍翅膀飛走了。
負責押送的衙役總共有五人,他們手里拿著皮鞭,身上戴著佩刀,看得唐染染心里一陣瓦涼瓦涼的。
荒郊野外的,她就算能躲過衙役逃出去,只怕也很難活著走出去,再說她跑了,唐家三父子肯定會因為她而遭殃。
與此同時,整個京城因一道消息而沸騰了。
“你們聽說了嗎?裴狀元被流放了!”
“什么什么?你說的裴狀元是我知道的那個裴狀元嗎,六元及第那個?”
“沒錯,就是那個裴狀元,聽說前些日子殺了人,現在正被押往嶺南。”
“裴狀元那樣風光月霽的人怎么可能會殺人?除非我親眼看到,否則我不信!”
“我也不信!”
在大業朝,勛貴子弟一般做官都是走恩蔭之路,可裴琂十三歲奪下解元,之后一路開掛,不過十六歲就成為大業朝有史以來第一位六元及第的狀元。
裴琂不僅驚才絕艷,他還長得眉清目朗,宛若畫中走出來的謫仙人物。
聽說金殿上皇上本來是想點他為探花,后來顧及六元及第的名頭才作罷。
另外,城中不少百姓都受過他施藥和施粥的恩惠。
試問這樣皎皎明月般的謙謙君子怎么可能會殺人?
百姓們一時之間都沒辦法接受這個事情,眾人議論紛紛。
“昭顏郡主不是非裴狀元不嫁嗎,她應該會想辦法救裴狀元吧?”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昭顏郡主前幾日被送出城了,哎,榮王要是想救人,裴狀元就不會被流放了。”
突然有人語氣奇怪道:“裴狀元和第一美人都被流放去嶺南,你說他們會不會在一起?”
這話一出立即遭到了大家一致的反對。
“裴狀元怎么可能會看上那種愛慕虛榮毒蝎心腸的女人?!”
“就是,不說裴狀元素來不近女色,就是要選妻,肯定會選善良又端莊的大家閨秀。”
“沒錯,除非裴狀元他眼睛瞎了!”
“花生瓜子綠豆湯……”
唐染染不知道自己成了茶余飯后的熱點話題。
烈日當空,她感覺自己像一條烤架上的咸魚,被翻過來翻過去地烘烤。
汗水順著臉頰滴落下來,兩鬢的頭發緊緊黏在臉上,衣服濕透了貼在身上,又黏糊又難受。
唐盛戴著沉重的枷鎖,累得滿身大汗:“染染,你是不是累了?爹這就過去求求幾個大人,讓你上馬車坐一會兒。”
只要他們肯讓女兒上去坐一小會兒,回頭就是讓他做牛做馬都成。
唐染染有氣無力地搖搖頭:“不用,別去。”
犯人雖然被抄家流放了,但在出城之前他們的姻親族人會送銀子糧食等東西給他們,好讓他們路上不用受太多苦,而這些銀子大都落到衙役手上。
就好像現在,如果累得走不動想坐馬車,那就得拿銀子去賄賂衙役。
可唐家因為唐染染得罪了三皇子,親戚們都不敢過來給他們送行,導致他們現在口袋比臉還干凈。
唐盛內疚地嘆氣:“都怪爹沒用。”
這時,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小溪!前面有小溪!”
眾人聞言望去,果然看到不遠處流淌著一條蜿蜒的小溪,溪水仿佛被撒進去了一把碎銀子,在陽光下波光粼粼。
“大人,求求您讓我們在這里歇一歇吧……”
有人壯著膽子開口,其他人連忙跟著哀求起來。
押送的頭目看了看天色,肅著臉點頭:“成,就在這里休息半個時辰,都給我老實點,別想著逃跑……”
說到這,他拍了拍腰上的佩刀,眼眸帶出一絲狠厲。
眾人連說不敢,頭目這才讓其他衙役把成年男丁脖子上的枷鎖給卸下來,眾人又是一連串的感激。
唐染染目光落在那頭目身上,頭目姓曹,是個臉長得跟田園犬有些相似的中年漢子。
曹頭目人狠話不多,在幾個衙役中有著絕對的地位。
她要想打破目前窘迫的局面,眼前這人很關鍵。
她必須想辦法碰到曹頭目的身體,看看能不能出現有用的信息。
唐盛解了枷鎖,回頭看女兒站著沒動,好奇道:“染染你在看什么,怎么不走了?”
唐染染回過神來,不著痕跡道:“沒看什么,腳太疼了我歇一歇。”
話音一落地,唐晏奇和唐晏白兩兄弟齊刷刷蹲在她面前:“妹妹上來,哥哥背你。”
唐染染本想拒絕,但雙腿像灌了鉛般沉重,最終她沒抵住誘惑,摟住用水汪汪眼睛看著她的唐晏白。
一家四口朝小溪走去,沒注意到身后的唐蕓兒嫉妒得雙眼都紅了。
她背著弟弟走了一路,累得腰和雙腿差點斷了,唐染染卻有人爭著要背她,老天爺實在太不公平了。
不過……
她眼珠子一轉,目光看向正在馬車旁喝水的曹頭目身上。
唐染染剛才明明是在看曹頭目,她為什么要說謊?
難道……她想勾引曹頭目?
唐蕓兒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但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天氣炎熱,眾人又干又渴,這會兒看到溪水都高興瘋了。
唐染染讓唐晏白背著她去上游的位置,她可不想喝其他人的洗腳水。
她掬了一把溪水連喝了好幾口,又用溪水洗臉,溪水沁涼透心,讓夏日的炎熱瞬間消散了不少。
唐染染這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溪水清澈透底,倒映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只見水中之人肌膚瑩白若雪,眉眼精致如畫的似的,瓊鼻玉唇,盈盈如出水芙蓉,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唐染染被驚住了。
她知道這具身體能被稱為第一美人肯定不一般,可她沒想到美得如此驚人。
看著這張臉,餿味的窩窩頭都能多吃幾個!
唐盛卻是緊張得不得了,在地上挖了一把泥土就往她臉上抹:“快抹上,不能把臉露出來!”
在沒有自保能力時,美貌會變成一種禍害。
唐染染知道這樣做是為了自己好,并沒有拒絕。
把女兒弄丑后,唐盛這才放下心來:“你好好在這邊休息,爹給你烤魚吃。”
“烤魚?”
聽到這兩個字,唐染染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唐盛疲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忘了?大哥抓魚很厲害的,爹讓他抓幾條魚給你補補身子。”
話剛說完,那頭的唐晏奇就已經抓到了兩條魚,兩條魚在他手里撲騰著,魚鱗在陽光下閃著銀光。
“我來幫忙。”
唐染染喉嚨雖然還是很痛,可早上吃那點粥早就消化掉了,她現在餓得前度貼后背,再不吃東西肯定要暈過去。
唐盛三父子找柴火時,唐染染則在河邊找到不少好東西。
有野蔥野蒜,還有薄荷,其中最讓她驚喜的便是紫蘇和香櫞。
紫蘇不僅是種很好的中藥,也是可以食用的調料,像海鮮、小龍蝦和羊肉之類,用它能很好的去腥和提味。
新鮮香櫞的香味跟柑橘很相似,甜中帶著酸,跟魚一起烹煮時,它的作用也等同于檸檬。
唐盛找柴火回來,看到她手里拿了不少“野草”,不由奇怪道:“你摘這么多野草做什么?”
唐染染用鋒利的石塊把魚剖了,又動作麻利刮去魚鱗:“這些不是野草,是用來去腥的香料,旁邊洗好那些是薄荷,可以用來泡水喝。”
薄荷有疏散風熱和清利咽喉等功效,正好適合她現在的喉嚨。
唐盛三父子看到她手腳麻利的樣子,驚呆得眼睛差點掉在地上。
柴火很快燒起來了,兩條大肥魚在炭火上被烤得噼里啪啦作響。
金黃色的魚皮崩裂開來,露出白嫩嫩的魚肉,放肆的香氣一下子擴散開來。
所有人的眼淚從嘴角流出來。
不知道是誰夸了一句:“染染,你烤的魚真香。”
唐染染勾唇:“我也覺得很香。”
不香富豪們怎么會拿大把大把的錢請她當私廚。
眾人:“……”
魚烤好后,唐盛忍著燙把兩條魚的魚腹部分切出來,放到唐染染碗里:“快趁熱吃。”
魚腹是魚肉里最鮮美的部分,上輩子的她可從來沒有這種待遇。
唐染染鼻酸得一塌糊涂。
香味撲鼻而來,唐晏奇迫不及待夾了一塊放進嘴里,下一刻嘖嘖稱贊:“真是太香了。”
外皮酥脆,魚肉鮮美,咸香中帶著酸甜,一點也不腥。
唐晏白鴨子學嘴:“真是太香了!”
其他人聽到這話,肚子頓時叫得更厲害了。
有些人家也抓到了魚,可他們烤出來的魚腥得不行,完全沒有唐染染烤出來的香味。
連幾個衙役都忍不住連連咽口水:真沒想到惡毒的第一美人居然還有這種本事。
吃完烤魚,唐染染再次來到河邊洗手漱口。
一直關注著她的唐蕓兒連忙跟了上去:“唐染染,我知道了你的陰謀!”
唐染染: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唐蕓兒以為自己說中了她的心思,笑得越發得意:“知道怕了?從今天開始,你必須每天給我上交三個窩窩頭,否則我就把你想勾引曹頭目的事情說出去!”
唐染染:“……”
有病去精神病院呆一輩子啊,姐妹。
她是想從曹頭目身上找出路,但勾引,不至于不至于。
唐染染不客氣給了她一對大白眼:“人長得不咋滴,想得倒挺美。”
“……”
這是什么話!簡直太侮辱人了!
唐蕓兒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怒氣橫生,張口大聲嚷嚷起來:“大家快來,唐染染想勾……”
誰知話沒說完,唐染染突然暴起。
只聽“哧啦”一聲,唐蕓兒脖子就多出了一道血痕。
“出、出血了……”
唐蕓兒脖子一陣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抹一手血,嚇得嘴唇都抖了起來。
唐染染轉著手里帶血的尖銳石頭,冷笑:“再作死,信不信我讓你活不過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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