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陽
“師尊~您起啦,徒兒把早膳給您端過來了,您請用。”遲暮的心情格外興奮,在拂曉身旁蹦噠著叫道。
“過生辰如此開心么?”拂曉笑道。
“開心,最開心的是,師尊說徒兒十歲后可以去和山里師兄們一起學靈習咒。”遲暮眨巴著眼睛看著拂曉說道。
“恩,昨日的字帖可都寫完了?”拂曉問道。
“寫完了!一字不錯。”遲暮驕傲的拍拍胸脯回道。
“好,那等會兒,我送你過去。”
“今日就可以去嗎?師尊送我去?”遲暮瞪大眼睛問道。
“怎么?可是不愿?”
“愿意愿意,那徒兒這就去準備。”遲暮用力的點著頭,蹦噠著跑出門去。
山頂的授課臺上人很多,遲暮興奮卻難掩緊張的跟在拂曉身后,路過的弟子們看見二人,紛紛安靜下來向拂曉行禮。拂曉徑直走過,帶遲暮來到授課先生面前。
“拂曉仙尊。”先生向拂曉彎腰見禮道。
拂曉微微點頭道:“先生不必多禮,這是我的徒弟,還請先生日后多關照。”
“弟子遲暮,拜見先生。”遲暮走上前去行禮道。
“拂曉仙尊請放心。”先生看著拂曉道。
“恩。”拂曉應著看向遲暮,“日落散課,我來接你,勿要頑皮。”
“是,徒兒會聽先生話的,師尊慢走。”遲暮答道。
拂曉轉身離開,先生摸了摸遲暮的頭說道:“遲暮,過來坐到第一排好不好?”
“是,都聽先生的。”
山頂的鐘聲敲響,每間課室里的弟子都安靜的落座,聽著先生授課。
“靈力,乃是萬物之本,習靈,便是溝通自然。”
“與自然溝通,將靈力融于自身,化于魂魄真氣的力量,為己所用。”
“所以,讓我們閉上眼睛,平心靜韻,血氣調和,用身心去感受,一花一木,一呼一吸。”
“師尊~”出了課堂,一身靛青色的衣衫在遠離人群的地方藏著,遲暮還是一眼便見得到,扯著嗓子奔過去。
“恩。走吧。”拂曉淡淡的回道,遲暮乖乖的跟在身旁。
“拂曉仙尊,很久不見了。”迎面走過一位銀發老者,向拂曉說話。
“無頌先生。”拂曉微微彎腰回應。
“早聽聞你收了弟子,這孩子可是?”無頌問道。
“是。”拂曉低頭看向遲暮。
“弟子遲暮,拜見無頌先生。”遲暮彎腰行禮道。
“不錯,看著就聰明懂事,我喜歡,以后可以常來藏書室玩啊。”無頌摸了摸遲暮的頭說道。
“弟子謝過先生。”遲暮應道。
“師尊。”一個和遲暮差不多大的弟子跑過來抱住了無頌的腿喊道。
“喲,乖乖,今日學的累不累呀。”無頌伸手把那弟子抱到懷里,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問道。
“不累不累,很有趣。”弟子靠在無頌懷里回道。
“來叫人,這是拂曉仙尊,和這位師兄。”無頌說道。
那小弟子在無頌懷里向拂曉二人揮動著小手喊道:“拂曉仙尊好,師兄好。”
“恩。”拂曉淡淡的應著,遲暮卻愣愣的看著他。
“那就不打擾了,我也帶孩子回去了。”無頌對拂曉說道。
“先生慢走。”拂曉點頭回道。說完,拂曉也繼續向回走著,遲暮本該活潑的時候,卻沒說話,呆呆的跟在身后。
從山頂下來,路過主殿,在回晨曦臺的山側小路上,遲暮終于開口,“師尊。”
“恩?”拂曉回頭看他。遲暮卻只哼哼唧唧的不說話,拂曉不解停下腳步看他,“怎么了?”
遲暮摸摸腦袋,鼓著嘴好一會兒,才伸出雙手對著拂曉道:“師尊,徒兒也要師尊抱。”
拂曉愣住,淡色的瞳里現出慌亂無措,“我,不,不要。”拂曉轉回身繼續走起來。
“師尊,師尊,徒兒不要了,你別生氣。”遲暮追上去喊道。
“我沒,生氣。”拂曉回道。
“哦,弟子只是看那個師弟,所以也想被師尊抱。”遲暮小聲的說道。
拂曉聞言又停下腳步,彎腰拉起了遲暮的手,牽著他繼續走。
遲暮有些驚喜,開心的回握著拂曉,這一年長的很快,不再只攥著兩根手指,可以拉住三根,遲暮盯著兩人相牽的手,笑得傻里傻氣,“師尊~你的袖口上有白色的粉末。”
“無事。”拂曉語氣有些不自然的回道。
“這是什么?”遲暮用另一只手,輕輕撥弄著。
“別動。”拂曉說道。
“哦哦。”遲暮雖然好奇,但也不敢動了。
到了院中,拂曉就把他牽進了飯堂,讓遲暮乖乖坐好,自己走到灶前端來了一碗面和兩顆紅蛋,放在遲暮面前。
“哇,給我的嗎?師尊,是你做的嗎?”遲暮激動的問道。
“不是,吃吧。”拂曉淡淡的說道。
“唔,唔。”遲暮咽下一大口面說道,“好吃好吃,謝謝師尊,師尊你不吃嗎?”
“吃過了,你吃吧。”
“那我要全部吃光!”遲暮開心的說道。
拂曉不言,靜靜的看著遲暮,遲暮也真的把一大碗面和兩顆蛋吃的精光,還一直夸張的叫著,這一定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十三歲的遲暮,站在拂曉身邊,已經褪去稚嫩,有了少年青澀的模樣。
又是重陽,遲暮散課回來就看見拂曉坐在院中等自己歸來,“師尊~”
“你怎的都長大了,叫起師尊來,還像個小女兒撒嬌。”拂曉嫌棄道。
“這是徒兒和師尊撒嬌,師尊不喜?”遲暮像只小狗似的,委屈道。
“吃面吧。”拂曉道,看著他吃完,從一旁拿過一把劍放在遲暮手里。
“送我的?”遲暮驚喜道,從劍鞘拔出劍,劍身雪白,似鏡折射出鋒利,劍柄赤紅,精致卻不張揚,手中輕輕揮動,劍風溫柔也藏刀。
“可喜歡?”拂曉問道。
“喜歡,徒兒甚是喜歡,怎的和師尊的劍好像?”遲暮笑著問道。
“雙生劍,這把送你。”拂曉點頭道,“劍身已靈刻字,便是認主了,你該是初學到這里,以后再刻也不遲。”
“徒兒學的可好了,我想現在就刻。”遲暮迫不及待的說道。
“好。”拂曉把面碗挪到一旁,看著遲暮把劍放在桌上,指尖凝聚靈力,刻在劍上。
只刻了兩筆,遲暮就已憋的滿頭大汗,又歪歪扭扭的刻下兩筆,遲暮終于撐不住了,抬頭委屈的看向拂曉,“師尊~”
拂曉輕笑一聲站起身來,從背后把遲暮環在懷里,握著他的手帶著他繼續寫下去。
“專心,跟著我的力氣去寫。”又是兩筆下去,仍是不規不正的兩筆。
“哦。”拂曉已經很久沒這樣手把手教他什么,溫熱的呼吸灑在耳邊,遲暮的心思早就跑遠了。
遲暮向偏處指,拂曉往回帶,別別扭扭的寫完一個暮字,拂曉捂著額頭罵道:“別說我是你師尊,真是笨死你算了。”
在幾百年的時間沖洗之后,遲暮還是會聊以前塵慰去思念。
遲暮看著人們去登高賞秋,佩茱萸簪菊花,祭祀先祖,放飛紙鳶,完整的渡過這個重陽節。
他仍是置身事外,獨自坐在城樓上,街上買來的菊花酒很淡,卻實實在在的將他醉的徹底。
他看見一個人,像只小刺猬,卻唯獨把他包裹在柔軟之中,磕磕絆絆,手忙腳亂的把自己撫養長大。人們總是向著日出許愿,對著日落離別,那人也融進日光而去,讓他追逐,讓他貪歡。
遲暮想要的不過是一碗面兩顆紅蛋,端到他面前對他說,遲暮,生辰安樂。
即使那碗湯面有時生有時熟,寡淡無味難以入口,紅蛋是十幾顆中撈出的兩顆沒有煮碎的,那人不知為何是紅蛋,就拔了茶葉丟進鍋里,紅茶清香卻難掩苦澀。
遲暮知道,一直都知道的,只不過,那是他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天暗下去,酒也醒了。
遲暮躍下城樓向里走去,他可以頹廢,但不能停下。
———
蕭國。
都城:饒陵城
明安二三一年初春二月,
蕭氏明弦帝,被膝下二皇子行刺,謀反,意圖篡位,然未遂,二皇子蕭霽淵入獄貶為庶人,擇日斬首。
遲暮隱與宮中侍衛,逢時護駕有功,封為御前侍衛。
齊安二三一年春三月,
明弦帝突然病逝,群臣舉五皇子蕭霽崇為新帝,封號饒崇,大赦天下,改國號為齊安。
遲暮被調值,為城防禁軍副督使。
齊安二三一年春四月,
先二皇子蕭霽淵藏身春獵隊伍之中,再次行刺與新帝,仍未遂,卻至十一皇子身上重傷,蕭霽淵被捕再次入獄。
遲暮在追捕蕭霽淵時,與拂曉再見,為蕭國九皇子,蕭霽寒。
遲暮獲攻論賞,封為鎮守朱雀門將軍,朱雀門緊鄰九王府。
齊安二三一年,五月,
蕭霽淵被賜死,十一皇子重傷未愈,饒崇帝徹改朝法,朝中舊臣一時紛爭四起。
蕭霽寒四處探查民情,新官上任的朱雀門將軍卻厚著臉皮成了他的專屬侍衛。
“遲將軍不好好看門,日日跟著我做甚?”
“殿下關愛民心臣明白,可殿下從這朱雀門出來,臣就要護你平安才行。”
一向喜靜少言的九殿下身邊突然多了個人,便有了一些細細碎碎的東西傳了出來。
“喲,參見殿下,沒想到在這里竟然能偶遇殿下,真是巧呀。”
“”蕭霽寒無言,轉身就走。
“殿下怎么見到臣就走,殿下今日出門怎么沒從朱雀門走?”遲暮追在人身后問道。
“不想走。”
“好吧,沒見殿下出來,臣倒是想念的很。”
“遲將軍如今也是這饒陵城中的名門,說話還是矜持些。”蕭霽寒瞪他一眼道。
“矜持?我又不是女兒,矜持什么?”
“莫不是,遲將軍真如傳言一般,想做我的男官不成?”
“呀,還有這種傳聞?若是殿下當真,臣倒是甘心情愿。”
“”蕭霽寒不知該說什么,惱著臉賞了他一巴掌就走。
遲暮卻一人在原地傻笑。
齊安二三一年,六月,
蕭國新帝改法,人心大亂的消息,傳到了邊境之外。
西北羌狼來犯,主將被斬于大漠之中,失地一千五百余里。東南無疆入侵,村落接連攻陷將士折去大半。
兩邊的消息在弦而發,飛累死了幾只鷹,跑斷腿了幾匹馬,連夜送回了皇城。
饒崇帝勃然大怒,招兵買馬送去了東南。西北荒漠之中沒了主將,朝中舊臣空口炮火打的響卻無人肯去。
饒崇帝早朝時,句句都戳著蕭霽寒,請他去西北。晌午后,遲暮自請命,騎上了入大漠的馬。
“為何要去?”好幾日不見的蕭霽寒在城門出現。
“還沒去過西北,大漠應該很好玩吧,我想去看看。”遲暮騎在馬上看著他笑。
“平安回來。”有些話,蕭霽寒問不出口,別扭的送別。
“殿下,等臣回來,別忘了娶我啊。”遲暮彎下腰悄聲對他說著。
拉緊韁繩,馬蹄揚起的灰塵,描繪著這一次的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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