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烏云籠罩天空,微薄的明光透過落地窗隱隱照亮室內。
吹風機發出的嗡嗡聲響在狹小的客廳回蕩。
將頭發吹得半干,夏油杰關掉開關,將機器放置一旁桌上。
窗外雨水逐漸變大,急急墜下的雨珠如同玻璃球一般落在陽臺的扶手。這時夏油杰才發現房屋的主人在陽臺擺了幾盆不知是什么品種的植物,纖細的枝芽在暴風雨中無力搖擺,仿佛將要折斷一般。
我走出浴室時,看到的便是夏油杰冒著雨水,從陽臺走入的動作。
“你在做什么?”
我左右環顧,抄起旁邊的毛巾便蓋在對方微濕的頭上,輕輕按壓,好讓干燥的毛巾吸收他發間的水珠。
“抱歉!毕挠徒鼙任腋咛粼S多,為了方便我的動作微微低下頭,“擅自動了你的東西,因為看到陽臺的植物在淋雨……”
這時候我才發現他腳邊還擺著幾盆植物。
翠綠的枝葉經過驟雨的捶打后,顯得垂頭喪氣不太精神。
“這是……”
如果我沒記錯,這似乎是織田咲樂去年的家庭作業,太宰讓我從a的后花園里強拔的繡球花。后來因為繁衍太多不得不將其分株贈給周邊的人,我作為鄰居被塞了幾盆。順便一提太宰治也收到了,不過太宰治本人不擅長養活物,目前被谷崎小姐照顧,太宰治還給花起了個[紅子小姐]的藝名。
我蹲下身子摸著枝條仔細查看。
身邊忽然籠罩下一片陰影,夏油杰沒等我開口,徑自伸出手碰碰葉尖問:“沒事吧?”
“沒事,枝條沒有損傷。”我回答:“等太陽出來之后就會恢復精神了。”
“太好了。”夏油杰松了一口氣。
大概是他家也有種花的習慣,他稍微觀察了一下,問道:“這是繡球花?”
“是萬鏡華!
“這樣啊。”夏油杰伸出手,幫我把花盆搬到玻璃門后能被太陽曬到的位置,低頭微微笑道:“要是能看到開花就好了!
秋雨淅淅,光影朦朧。
熱可可氣味,空調輕微的噪音。窗外投入的微薄天光,映出少年眼中微微光芒,仿佛某種將要靠進的溫柔的先兆,伴隨著雨聲,融成一片暗昧曲調。
“那么!
我捧起地上的花盆,認真地看向對方,建議道:“帶這盆回去,等夏天你就可以看到了!
“好啊,如果你愿意來賞花的話!毕挠徒苄α似饋恚嫘λ频恼f。
“才不要!
我起身,像是逃離一般,快速拉開距離,走到小提琴前。
“你是來學習的吧,繼續浪費時間真的好嗎?”拿起松香,仔細的在弓上擦拭,確認調整好后,交到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后的夏油杰手上,“開始上課吧!
“麻煩你了!
夏油杰握琴弓的動作很熟練,手指關節微微彎曲,右手小拇指站立在弓桿上。
“你學過小提琴?”我問道。
“小學時學過一點基礎。”夏油杰調整小提琴的角度,繼續道:“對方搬家后我就沒接觸了。”
“琴頸和虎口之間稍微放松些,留一個空間!蔽椅罩氖种福{整他按弦動作,隨意地問:“鄰居?”
“不!毕挠徒茌p聲說了句,“是年齡相仿的朋友。”
小學生教小學生?
槽點太多都不知道從哪里吐起。
一個真敢教,一個真敢學。
我內心腹誹,表面卻不作表現。
對方握琴的動作很熟練,我建議道:“從拉空弦開始練起吧!
時間不足,從基礎開始學習顯然來不及,如果對方只是想要簡單的演奏一曲,那倒是相對簡單,至少要先學會拉弦。
我說著,從房間里取出備用的小提琴。
“從左到右,由粗到細,分別是4弦、3弦、2弦和1弦。”我架好小提琴,面對著夏油杰,示范性的拉了一遍,“拉空弦的時候手指不需要按弦,為了縮短學習時間,最好是現在就習慣把手指輕放在指板上,以縮減在演奏時手指在指板上移動的距離,先拉短音。”
“比以前教的要細致呢!毕挠徒艽瓜卵,左手輕輕拉琴弓,奏響琴音。
畢竟對方可是小學生啊,初學者教別人拉小提琴,真應該夸贊對方勇氣可嘉。
琴音有些生硬,這在預料之中,萬幸的是對方熟悉持琴和持弓,這縮短了大量教學時間。
他比我高太多,我放下琴觀察了一會,選擇站在桌子上,從后面輕輕托住他的手腕,仔細地幫他調整拉弦用的力道,“手臂要呈現90度,讓自己的手順著力道,輕輕的往下拉!
“像是托動天鵝絨一般!
原本放松的肢體微微顫了一下,從互相觸碰的皮膚傳到我的掌心。
夏油杰拉出一聲短促清脆的聲響。
“就是這種感覺!
我沒有多想的示意他換一根弦繼續練習,“拉弦和指法對于音樂極為重要,我慣用斯式小提琴,持弓時手指要注意放松,要善于運用這種自然重量!
人的內在性格會在演奏方式里不經意的體現出來,為了縮短這個差距,小提琴家會在演奏某種特定曲目時選擇不同風格的小提琴,抒情型曲目用斯式,激昂型曲目用瓜式。
不過以夏油杰這初學者的身份來說,還不到有這個煩惱的時候。
一開始練習的時候還正常些,拉到4弦的時候,夏油杰的拉弦的力道越來越不穩定。
我垂下頭望著夏油杰,顯出不解的神情。
“……你真的認真在學嗎?”
“雨野……”夏油杰停頓了一下,有些冷淡地挪開左手,開口道:“你對我真是相當沒戒心。”
什么……?
夏油杰回過頭,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這時候我才發現兩個人距離有些近了,近的投映在地面上的影子都曖昧的重合,好似原本就是一個人一般。
我這才注意到織田作之助借給我的衣服是一套男士和服,風格樸素的很有福澤老師的風格。
陰沉的光線將夏油杰籠罩其中,沒有笑意的面容看起來讓他有種難以靠近的距離感。
“你就那么信任,只短短相處過一段時間的男性,在這種情況下不會對你做任何事?”
我突然動彈不得,房間好像一瞬間變得擁擠起來。
暗淡的室內,夏油杰神色淡淡,他慢慢靠近我,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格外清晰。
“我可是咒術師。”
和一般的男性不同,咒術師擁有比普通人更為強大的力量。
“這時候,你該怎么辦?”他輕輕地說了一聲。
我沉默片刻。
“你不會這么做的!
夏油杰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笑起來,沒有上他的當。
“因為,沒有人會在做壞事的時候,事先通知對方吧?”
他沒說話,只是低下頭,面無表情地驟然拉近距離,然后伸出手。
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我的額頭。
我哎了一聲,下意識蓋住被彈了的地方,才發現自己可以動了。
“還是保留點戒心比較好!毕挠徒芷^頭去,開口:“下次可不一定會通知你了!
“這樣!蔽胰粲兴嫉幕卮穑骸跋挠湍隳芊畔滦√崆賳幔空f實話那把琴有些貴!
夏油杰有些疑惑,似乎不能理解我為什么提起樂器價格問題,但還是乖乖將小提琴放在一邊。
我招招手,“過來一點!
等他靠近,我微微一笑,突然出手扣住他的右手,一扭一轉,將完全沒有防備的夏油杰按在沙發,接著用藏在桌下方的電擊器抵住他的脖子。
“實際上,為了對付跟蹤狂,我學過防身術,也在家里準備了防身用品!蔽矣孟ドw抵住對方后腰,一手扭過他的手腕,微笑道:“夏油才是,稍微對別人有點戒心吧,現在可不是女生才會吃虧的年代。”
稍微撒了一點謊,不過這并不重要。
我松開手,后退幾步讓夏油杰坐起來,免得他將我掀下去。
年輕dk的好勝心可是很強的,尤其是夏油杰,他看起來就是為了證明自己話語的正確性而說服對方到底的性格。
“我相信你!辈坏葘Ψ椒磻^來,我繼續說道:“其實,我小時候,曾經希望我能夠成為你這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夏油杰輕聲反問。
“能夠保護他人,能夠照亮他人,能夠給他人帶來幸福的人。”我說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訕笑道:“嘛……可惜我完全沒有這種天分。”
小時候總覺得成為幫助人的一方非常簡單,就像所有小孩子都認為奧特曼是真的存在一樣。
實際那是錯的。
就算有異于常人的能力,也不代表可以成為正義的一方。
那種想法天真且不現實。
人類會恐懼與排斥和自己不同的人類,而被排斥者會在那股力量中慢慢扭曲。
成為英雄的人,必須要有一顆無論面對任何事情都能克服,堅定且溫柔的心。
“咒術師這種工作,很危險吧!
“雖然普通人會理所當然的認為擁有相應的能力,就要做相應的事情。但我覺得不是這樣的,我覺得無論那個人怎么選擇,都是自己的自由,因為——”
“咒術師成為咒術師之前也是普通人,而恐懼危險,是人的本能。”我坐在沙發旁邊的地上,看著小提琴微微一頓,轉而看向一旁,若無其事的繼續:“選擇克服本能去保護他人,這種人,不是很了不起嗎?”
“所以我相信你。”
夏油杰一直在聽我說,沒有說話。過了良久,他突然冒出一句:
“我小時候,喜歡過一個人!
我了然:“教你小提琴的那個人?”
“嗯!彼c點頭,似乎有些懷念般,語氣很溫柔,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地笑了出來:“很可愛,膽子很大,是除了父母外第一個敢問我‘詛咒’長什么樣子的人。”
我捂住心臟。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剛才內心突然產生了一股羞臊感。
“作為女孩子,相當少見的喜歡特攝劇,還說喜歡的類型是迪迦。”
我聞言有些不高興,“你這是性別歧視。”
誰說女孩子就不能看特攝劇了,我也看!我現在還看!我也喜歡迪迦,還有很多迪迦的模型和卡片。
夏油杰嗯了一聲,難得沒有反駁,而是繼續道:“我覺得她像光一樣!
他聲音放低了一點說,“謝謝你!
“……什么?”
“告訴我,我已經成為了她喜歡的那種人!
內心很溫暖。
原來是這樣啊,看著別人擁有幸福是這樣溫暖的事情。
“我沒有幫你什么哦!蔽腋α似饋,微微嘆氣道:“光是可以傳導給他人的……”
誒?這句話……
好熟悉。
好像我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光是可以傳導給他人的溫暖,所以我要成為光,讓所有人變得幸福。]
溫暖的手握住我的手腕,印在眼瞳中的人伸出手,微微靠近,在快要觸到我的臉的時候忽然一轉,按在我的頭頂。
砰砰砰——
我猛地回過神。
“雨野姐姐,我是咲樂!
我抬手拍開夏油杰,起身往門口走去,一鼓作氣開門關門。
門口站著的除了咲樂還有真嗣,兩個人被我沖出去的力道嚇了一跳,齊齊后退一步。
我靠在門板上,緩緩滑坐下來。
“雨野姐姐,你的臉好紅。”咲樂蹲在我身邊,小聲的問:“發燒了嗎?”
“嗯……”我將自己的臉埋在膝蓋里,低聲回應:“是暖氣開太足了!
只是暖氣開太足了而已。
織田作之助家和我一樣,同樣都是一居室,孩子們住在房間,而他在外面客廳休息。
因為家里有五個孩子,有時候家里位置不夠的時候,他們就會來我家做作業,順便可以問我不太懂的問題,簡稱補課。
平時我不在家,都是將鑰匙給他們,讓他們自己進來學習。
進門前,我忽然想起什么,蹲下身子對他們道:“老規矩,明白了吧?”
咲樂、真嗣異口同聲:“明白!”
我伸出手指,嚴肅道:“重復一遍。”
“沒有異能!
“普通jk!”
“很好!蔽颐䞍蓚人的頭。
由于織田作之助前黑手黨的身份,幾個孩子對于港口mafia的存在并不陌生,甚至也知道我是港口mafia的人員。所以我從一開始就和他們約定好,絕對不能向別人透露我身份。
平時我不在的時候他們也會幫我解釋。
“進來吧。”我重新打開門。
正好撞上夏油杰準備開門的動作,他愣了一秒,接著視線下移,落在兩個孩子身上。
“這兩個孩子是……?”
“織田咲樂、織田真嗣,鄰居家的兩個小孩!蔽易鳛閮煞秸J識的人,自然而然擔起介紹人的職責:“夏油,我的朋友,過來和我學小提琴!
躲在我腳邊的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夏油哥哥好。”
“下午好!毕挠徒芎芸旎剡^神,彎下腰揉揉兩個孩子的頭頂,笑的十分溫和。
不得不說他那副外貌笑起來相當有欺騙性,兩個孩子一點戒心都沒有,笑的甜蜜十足。
“我們要練小提琴,你們進房間學習吧。”
咲樂和真嗣拎著書包笑鬧著往里邊跑,我拿出兩支牛奶,隔水熱了熱。
真嗣跑進房間,過一會又冒出頭,沖夏油杰招了招手。
夏油杰體貼的蹲下身子和他平視,真嗣靠在他耳邊悄悄道:“那個,雨野姐姐沒有男朋友哦,你要加油,我會為你應援的!
夏油杰微微一愣。
“謝謝!
我捏著兩瓶牛奶,看他們說悄悄話,有些好奇:“你們在說什么?”
真嗣吐了吐舌頭,“不告訴你!
“……”
明明我才是先認識的,為什么真嗣看起來更喜歡夏油杰?
而且真嗣可是男孩中最靦腆的一個,除了織田作之助,我沒看他對哪個人那么親近,不要說夏油杰和他還是第一次見面。
我眼神頓時不對勁。
社交牛逼癥對小學生難道也是起效的嗎?
我將兩瓶牛奶塞到真嗣手中,像是想起什么一樣問。
“今天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
我記得剛才織田作之助才說要吃咖喱,按道理他們不是應該黏在老父親身邊才是嗎?
真嗣乖巧的抱著牛奶,抬頭說:“家里來了客人!
啊,是太宰吧。
想起之前織田作之助的話,我無語地嘆了口氣,他在的話確實沒辦法好好寫作業。
“我知道了!蔽依T把,對真嗣道:“先暫時呆在我這里吧!
“是——”
我當時根本沒意識到真嗣說的是客人,而不是太宰這一點。
“你決定好曲子了嗎?”我問夏油杰。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唇角掛著笑意,“夢幻曲!
舒曼的作品嗎,對于初學者不算太難的曲子,我有做過教程。
我點點頭,從書柜上翻出之前給咲樂做的小提琴學習本。當時為了能讓咲樂理解,我能寫上去的注解都寫上去了,正好適合身為初學者的夏油杰。
不良男高中生搭上涂滿花花的小學生教學本,怎么說呢。
好違和,好搞笑。
我忍住笑意,示意對方翻開本子,專心的教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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