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但管玉蘭依然跑過來，給送來了一大摞各種各樣的報紙和雜志，并把她昨天跟小島唱片談好的工作合同帶了過來。
　　基本上也就是跟著行業普遍情況走的。
　　在徐正華擔任《短發》制作人期間，小島唱片負責報銷他衣食住行的一應開支，其中就包括了當初管玉蘭說過的，三星級酒店套房一間，以及工作期間提供外賣選擇，車接車送按照出租車的標準報銷往返路費，等等。
　　當然，最重要的是薪水。
　　擔任制作人期間，他的時薪是每小時150元。
　　據說這是小島唱片邀請非本公司工作人員擔任制作人時，會開出的第三檔報酬——也沒什么太多好爭的，畢竟你還沒有出過成績。
　　制作時間可以根據徐正華的個人安排靈活調整，但整體要求，對方只給了15個工作日，掐指一算，也就是要求在3月20號之前，就要徹底結束錄音。
　　時間很充裕了。
　　徐正華不打算多掙他們的工資，打算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這首作品——這才幾個錢，上市之后按銷量拿的版稅分成，才是大頭。
　　基本上這些條件徐正華全都沒意見，那就接過管玉蘭帶來的合同，簽字。
　　之前簽過的，是制作人分成協議，其實跟詞、曲、編曲的授權合同，性質基本完全一樣，是一種文化創意的授權和獨占合同。
　　這一次簽的，則是工作合同。規定的是工作細則。
　　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周一中午，徐正華吃過午飯之后就坐了管玉蘭的車直奔小島唱片。
　　從今天下午開始，《短發》的錄音室版本，就要正式開始錄制了。
　　項中明全程陪同，小島唱片最好的一號錄音棚，也終于對徐正華敞開了大門。
　　果然氣派。
　　這個棚大到，不止錄音室里足以容得下十幾號人，錄音位就有多達五個，甚至錄音室外頭，光休息區，就有兩個，總占地怕不有七八十個平方。
　　制作人、歌手、編曲、監制、創作人、樂手，以及他們很有可能會隨時跟著的經紀人、助理、保鏢，都容得下，都有個座位可以坐下。
　　里面甚至還有個小吧臺。
　　跟三號棚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而在接下來的兩周時間內，這個棚完全歸徐正華調度使用。
　　第一件事，就是面試。
　　下午一點半出頭，由項中明負責聯系安排的各路樂手們，陸續趕到。兩點鐘不到，正式開始面試。
　　唱片公司普遍會養著幾個手藝不錯的樂手，另外還會有一些日常聯系緊密的以供備用，都是熟手，來了就能用的那一種。
　　對于徐正華和安小菁來說，《短發》是一次沖高的機會。
　　可即便是對于完全不可能拿到版稅分成的樂手們來說，這也是一份蠻不錯的工作——無論時薪，還是按作品數量計酬，這樣的工作，都是他們的日常。
　　一共五種樂器，項中明給叫來了十三個樂手，基本上每一種樂器都有至少兩三個的備選——之前大劉介紹的那位鼓手，也在其中。
　　既然是一路綠燈了，在這種事情上，項中明顯然不會駁徐正華的面子。
　　于是聽，聽，聽。
　　選人。
　　再聽聽聽，選人。
　　當然，水平差距不會太大，于是就多多參考項中明的意見。
　　到哪里都有關系戶，這很正常。
　　多采納項中明這個對接人員的建議，也是某種程度上的快刀斬亂麻。
　　沒那么多時間去跟他們公司內部搞內耗，該內耗的地方，就讓項中明去。
　　當然，只是一份樂手的工作而已，少則幾百，多也就一兩千塊到頂，其實是不至于真的產生什么紛爭的，只是人情而已。
　　只有鼓，大劉推薦的那個家伙水準的確還可以，于是成了徐正華唯一的堅持。
　　可即便是這樣，也花了足足一個下午，才敲定伴奏的錄音樂手團隊。
　　總譜發下去，給大家預留出接近一天的熟悉時間，第二天下午，樂手們再次趕過來，伴奏部分正式開錄。
　　兩位錄音師——其實一個就夠，一號錄音棚有自己的坐鎮錄音師，也是小島唱片最好的一位，徐正華無意非得換人，但還是把大劉給拉了進來。
　　項中明也沒說什么，因為哪怕大劉一點用沒有，浪費的也不是他的錢。
　　一個錄音師，也多花不了幾個錢，他樂得送這個人情。
　　一切都是當初錄demo時候的復刻，只不過樂手升級了，水平的確是高了，于是到最后錄出來的成色，就的確是實實在在的升級了。
　　一口氣錄到晚上七點多，才算是完成了樂器的部分。
　　三點多鐘的時候，安小菁和陸銘就跑過來了，全程旁觀，等錄完了，大家一起找地方吃了個飯，才又兩輛車一起回學校。
　　袁維今天倒是沒跟著。
　　回到宿舍的時候，郭昆正在看書，看見徐正華回來，他說：“你小師姐給你打電話了，讓你回來給她回個電話，還說無論多晚。”
　　徐正華正心情輕快，聞言卻是不由得一愣。
　　忽然心情就低落下來。
　　“知道了，一會兒就打。”
　　洗臉刷牙沖腳，坐在床上，低頭，沉默。
　　其實周六周日就該打電話過去的，這是過去一直以來原主的習慣。
　　但不知道為什么，下意識的有點抗拒。
　　可能是因為那個人跟別人都不一樣。
　　太親近了。
　　怕露餡？倒也不至于。
　　反正人就是這個人，怎么露餡兒？
　　更多的還是近鄉情怯吧。
　　他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桌子上的那張大合影。
　　嘖！
　　真親吶。
　　什么叫青梅竹馬，這才叫青梅竹馬。
　　她跟安小菁，跟袁維，或者跟未來的別的誰，都是完全不同的事。
　　一個她，小師姐，還有一個她，大師姐。
　　而偏偏，自己近乎全盤的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也繼承了他所有的情感。
　　原主的師父收過很多學生，但是到最后夠資格拜師的，卻不多，到現在真正的入室弟子，一共也才只有十六個。
　　原主排行第七。
　　沒辦法，別看年齡小，但架不住入門早，別人都是六七歲七八歲開始學，先練個幾年，師父看著悟性品行都不錯，相中了，到十一二歲的時候，才正式拜師。
　　而原主，是五歲就拜師了。
　　那么可愛的一個小男孩，師父師娘一見就愛的不行，當場就收了。
　　他倆沒兒子嘛！
　　所以這就導致，現在已經進了泉城市市警隊的老十一，明明比原主還大了六歲，見了面也得叫一聲七哥。
　　當然，兩個師姐都是不進排行的，只按年齡算。
　　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其實原主是想去后排，跟大師兄他們站一起的，卻被小師姐給拽住，說什么都不撒手，最后被她們兩個大美妞一人抱一邊胳膊，拉到前排角落處，就那么鬧著鬧著，就拍完了。
　　這才使得照片上的原主，苦瓜著臉，滿臉的不情愿。
　　當時的原主，是真的覺得特別不好意思，當著那么多師兄弟的，被倆女的這么拉拉扯扯，在當時的他看來，簡直丟人死了。
　　但現在當徐正華去看這照片的時候，卻當然不會那么想了。
　　拜托，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這是福氣好不啦！
　　大師姐最會疼人了，徐正華五歲正式拜師開始練武那時候，她都九歲了，很會照顧小師弟，每天哪里摔著了、挨打了、淤血了，都是她給擦藥按摩。
　　練琴練苦了離家出走時，也老是她摟著哄。
　　小師姐其實就很討厭，最喜歡欺負人。
　　關鍵她大著兩歲呢，又從小練功，女孩子發育又早，小時候徐正華是真打不過，老被她摁地上爆錘。
　　師娘給留點好吃的，她也要搶。
　　那時候徐正華真是發自內心的討厭她，姐弟倆動不動就刀槍劍戟的打在一起。
　　不過長大之后，關系倒是越來越好了，終于打得過了，倒是又下不了手了，反倒每次見面都要讓著她，被她錘幾下，哄她開心。
　　大師姐畢業之后就回了泉城，在一家會計師事務所上班。
　　這輩子應該是離不開泉城了。
　　師父師娘沒兒子，閨女總要留一個在身邊才放心。
　　國人就這樣，每到這個時候，被強制要求的那個，往往會是長子長女。
　　小師姐就要好很多，師父師娘對她什么要求。
　　唉！
　　放下照片，起身，抄起電話。
　　復雜的撥號流程，電話終于打通了。
　　伸頭縮頭，都是這一刀了。
　　“喂？是小七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急沖沖的，帶著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關切。
　　聽到她那熟悉的聲音，瞬間就覺得橫在心頭的一根筋，一下子抻開了。
　　“嘿嘿，小師姐。”
　　“嗯。”
　　緩緩地松出了一口氣，她的語氣一下子就和緩了。
　　“上周怎么沒打電話來？昨天我等到十二點。”
　　“嗯，有點忙。”
　　“忙什么了？都沒空打個電話？”
　　“嘿嘿，忙了什么，再過一段時間你就知道了，保證嚇你一跳！”
　　“嘁！我不稀罕你嚇我一跳，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別惹事兒就行！我還有幾個月就畢業了，畢業了就過去看你，你給我乖乖的知道嗎？”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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