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阿姨加兩個菜嗎？要回來也不說一聲，沒炒你愛吃的。”桌上寥寥三個菜，都是靳青川的口味，她平時就是這樣吃的，不過今天顯然不一樣。

        “不用了。”秦寒枝說著，夾了塊翠綠的蘆筍放嘴里。

        “……哦。”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回了家，可秦寒枝又冷淡起來，一頓飯吃的安靜，只有靳青川的聲音，后來青川的聲音也小了，她們的這棟房子，便顯得愈發的大。

        明明家具、擺件等各式物品東西放得挺滿，卻偏偏有種曠然的感覺了。

        這邊，兩妻妻安靜地吃著飯，遠遠看過來一眼的保姆阿姨卻在心中暗自搖頭，一頓飯吃的跟個陌生人一樣，看她們這個樣子，誰會相信她們是五年的伴侶呢？

        小夫人其實一直沒變，只是秦總，似乎一年更比一年冷淡了。

        飯后，“下午有事”的秦寒枝果然沒有在家多呆，靳青川看著妻子匆匆的背影，覺得秦寒枝今天有點奇怪，難道匆匆忙忙趕回來，就是為了吃個飯而已嗎？可是從前，也沒見她對家里保姆的口味有什么特別的鐘愛啊，倒是靳青川，是有點挑嘴的。

        臨近傍晚，靳青川終于完成初稿，她把稿子給了助理，根據她的經驗，甲方的意見會視滿意度來決定是什么時候反饋回來，到時候有什么再改吧，至少這會兒是輕松了。

        “晚上嗎？好呀，反正好像寒枝晚上又開會。”

        家里沒人，不工作時一個人便有些無聊，正巧好閨蜜王湘綾約她去玩，她就欣然答應。

        “寒枝寒枝又是寒枝”，王湘綾在電話那頭翻個白眼：“怎么又提你家秦總？難道她在家你就不出來陪我玩了嗎？好吧其實我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但你可以不說出來的嘛。唉，感情好可真膩人，膩我們外人。”

        好友的話自然也只是調侃，靳青川勾唇一笑，想起些什么，嘴角弧度又壓了下去。

        感情好嗎？從前的她是毫不懷疑的，但最近，寒枝好像有點冷淡，而且也太忙了。

        要不是秦氏的正面新聞上周還上了財經頭條，靳青川都要懷疑，她老婆的事業出問題了。

        “好了好了，是叫望月吧？我知道啦，很快就到。”

        電話里聊的開心，靳青川一時也沒注意好友嘴里的約會地點是個什么地方，反正都在天堂街，她以前也去過幾次，不過當家里司機聽說了那個酒吧的名字時，倒是愣了下，猶豫地同靳青川詢問了一句：“是望月酒吧嗎？”

        靳青川當時沒多想，點點頭確認了，司機便沒再多說地把她送到了酒吧門口，暗灰色高級跑車低調地停留在路邊，靳青川下了車才知道為什么司機欲言又止。

        這個酒吧，似乎有點太熱鬧了，靳青川正有些懷疑是自己記錯了名字，就看到門口向她瘋狂揮舞手臂的高挑女人，是王湘綾沒錯，她扶額，快步走了過去。

        “好啊你，不是說是個清吧嗎？把我帶來這種地方，你不怕寒枝知道呀？”

        靳青川好笑地戳戳好友的胳膊，王湘綾撇撇嘴：“這里熱鬧嘛，你整天呆在家里，無聊的很，我給你來點刺激的，你不要出賣我啊。”

        “我也不敢讓她知道呢，咱們悄悄的，說實話我也有點好奇，我還沒進過這種酒吧呢。”靳青川朝她眨眨眼，本是個俏皮的動作，由青川這樣如同從畫里走出的大美人做起來便好似過度誘人了，饒是早知道這女人的絕色，王湘綾的心跳仍然不爭氣慢了半拍，她又翻起白眼：“別亂放電。”

        靳青川輕輕地笑起來，這一下，好多人看直了眼。

        晚上是酒吧的黃金時間，雖然因為“時間還早”的關系還遠遠沒有到達人流高峰期，但也挺熱鬧了，但隨著靳青川進去，里面卻稍微地安靜了些，因為看到她的人，都會多停留一會兒，有時就忘了自己原本在做什么。

        這里美女如云，帥哥也多，但靳青川進來后，便像是一株妍麗的玫瑰進了百花盛開的園子里，亮眼到驟然壓住了群花的光彩，于是也就偷走了大家的目光。

        “嘖嘖嘖，早知道讓你戴個口罩了，這小勾人勁兒，看到那邊那個小姐姐了嗎？看到你，酒都倒腿上了。”

        靳青川：“那咱們換個地方？”

        她雖然早就習慣了別人的注視，但這里的某些目光太□□，是令她不舒服的。

        湘綾拉住她：“算了算了，沒事兒，你別看這里人多，但能來消費的都是有點經濟水平的，玩的也有分寸，不會有什么危險，不然我也不會約你來這里。我卡座都定好了，吶就在那邊。”

        靳青川被她拉了過去，兩人落座，綠植遮住了靳青川，她才感覺好一些。

        然后，有人來送酒。

        雖然以前只去過清吧沒來過這樣的鬧吧，但靳青川從王湘綾嘴里聽過這類酒吧的規則。

        許多人都是來物色獵物的——或者想要被物色。看上一個人，為她點杯酒，若她喝了，或許就能心照不宣地交換個眼神，或許就能在不久后睡到同一張床上。

        靳青川是肯定不會喝這杯酒的。

        然后，又是一杯送過來，一杯接一杯，不同人送的。

        沒多久，她們這邊的桌上便擺滿了酒……

        靳青川無所適從：“咱們還是換地方吧？”

        王湘綾：“沒事，不理就是了，等下讓人來收走。吶，喝你的日出，我點的，放心喝。”

        這家伙正跟隔壁一位美女眼神來往得火熱，是萬萬不肯離開的。

        靳青川無奈：“我還是來杯果汁吧。”

        音樂嘈雜，人聲鼎沸，樓上的包間里，有人忽然停下玩牌的手：“欸我剛聽川子說，下邊來了個大美女，就a區那邊。”

        川子是吧里的調酒師，一雙火眼金睛識人無數，倒是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打擾樓上的貴賓，所以大家都來了興趣，只除了一旁沙發上閑閑靠坐的一個年輕女人。

        這女人雖然懶洋洋坐在一旁，但那人的話一出口，玩牌的人卻都不約而同地望向她，似乎就等著她的意見。

        就好像，即使她坐在角落里什么話都不說，也是這個場子里絕對的c位。

        她仍然懶洋洋的：“想去看美女就去呀，看我干嘛？我是沒興趣。”

        “那小霍總，我去看看，幫兄弟姐妹們把把關。”

        “拉倒吧你，還把關！我也要去！”

        得了她這句話，好幾人都出去了，回來時再上牌桌便都心不在焉，不停輸牌，“小霍總”霍華年注意到了，心道那位美女的含金量倒是很高，但她也只是這樣想了一下，沒有要去探究的意思，后來不知道想起些什么，眼神便更是倦怠。

        明明是個很年輕的人，卻好像藏了很多東西在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愈發顯得深不可測。

        見她安坐如山，眾人本有些浮動的心思也就被強行壓了下去，同時心里也都暗自思忖，早知道小霍總不近美色，現在又一次印證了，也是，小霍總這么年輕，剛分化沒幾年，又一門心思在商界廝殺，估計還沒嘗到過那種滋味呢，沒嘗過，也就不會沉溺。

        時間流淌而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牌桌上眾人聊天的話題變成了剛才看到的那位美女，霍華年聽一會兒便膩味了，出去透氣，有個叫張卓的諂媚地追出來，許是以為她還是來了興趣，指了指樓下的靳青川：“真是位美人。”

        他話語里的某些意思令霍華年心生厭煩，她隨意瞥了一眼，本想敷衍，目光卻在一瞬間凝住了，就連靈魂仿佛都被下方的靳青川吸走。

        是她。

        霍華年這突如其來的安靜和專注令張卓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霍華年看了好一會兒，當看到靳青川似乎是有點無奈地把桌上那杯日出推開之后，她輕輕地笑了下，招來侍者：“看到那邊的那位姐姐嗎？幫我給她送一杯蘋果汁，要青蘋果的，加一勺蜂蜜，跟她說，如果她愿意的話，賬記在她那里。”

        侍者聽話地下去了，張卓聽了這話，瞳孔猛地一縮，似乎聽到了什么令他震驚的內容。

        一般酒吧送酒，稱呼對方都是“帥哥美女”，是很輕佻的，但小霍總喊的是“姐姐”，并且加了“那位”，這近乎尊敬了。

        還有，她特意強調了自己不付款，也不是要撩對方的意思。而且，她吩咐完，也不走，就靠在欄桿上，靜靜地關注著下面的動靜。

        那眼神，居然是張卓從未在她身上看到的溫柔。

        下面那個人是誰？竟然值得小霍總這樣？原本還有些心猿意馬的張卓驚出一身冷汗，死死把靳青川的樣貌記在心里，心想晚上回去就去查一下，不，還是不查了。

        蘋果汁來的很快，靳青川看到蘋果汁，眼神凝了凝，她是想喝果汁了，而且怎么這么巧，來的是她最愛喝的青蘋果汁？

        “你點的嗎？”她問王湘綾。

        王湘綾心已經飛到隔壁：“什么？哦哦，不是啊。”

        靳青川有點遺憾，她正要拒絕，卻聽到侍者的解釋，噫，賬記在她這里嗎？

        靳青川也不笨，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她便不再糾結，伸手，端起喝了一口。

        意外的合她口味。

        見她喝了，霍華年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喜歡的，看著她的樣子，霍華年就知道，她喜歡這杯蘋果汁。

        姐姐呀。

        霍華年低著頭，輕輕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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